3、回忆之秋·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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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教室的窗边，看着天空，已经是秋天了。湛蓝的天空变得更加清澈而高远，逐渐转凉的天气使树叶迅速的落败。秋风将我的头发吹乱，深褐色的长发遮住了脸，我将头发理顺，看着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
长长的刘海遮掩住秀气的细眉，白净的肌肤虽然算不上是吹弹可破不过也算细腻，栗色的眼瞳在阳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淡淡的光晕，浅红色的薄唇似乎在低语着什么。这就是我么？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陌生。
在几个月前我出了车祸，醒来的时候我什么也记不得，只是茫然的看着啜泣的父母。在调养了几周后，我才知道在这场车祸中我的妹妹也丧生了，听父母说她是我的孪生妹妹，长得几乎和我一模一样，从小跟我很亲。
我不由得抚摸着窗玻璃上淡淡的人影，幻想着我的妹妹长什么样子。
因为长大了的关系，我和妹妹几乎都没有拍过什么照片，现在想来不禁悔恨起当初的自己。唯一留下来的只是当初幼稚园时拍的一张合影，每每看到照片中的自己，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流泪。为什么会有种悲伤的感觉？
在天国还好么，我的妹妹——秦伊？
你知道么，每次我念你的名字的时候，都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真想再见见你……
“秦玥？秦玥？”耳旁似乎有谁在叫我。
“喂，秦玥！”
我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的时候才安下了心。
“不要吓我啊，卓钦。”我垂下了眼帘，眼前这个黑发碧眼的就是我的男朋友——卓钦，也叫凯因斯•特瑞，他是个中法混血儿，如同其他混血儿一样，他有着白皙的肤色、笔挺的鼻梁和深邃如谭的眼睛，却也不失东方男子的特征，俊美的似乎是神祗一般。
他很温柔，即使我一点也想不起他是谁，可是依然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当我是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细心地呵护着、疼爱着。——即使他总是以一种难以喻明的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叫了你几次了，可是你都没有发觉。”卓钦苦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
“抱歉……”我很歉疚的看着他，“我还是没有习惯别人叫我的名字……”哎，真是讽刺，我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觉得生疏，可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秦伊这个名字反而对我更熟悉呢？果然，我想父母所说的一样很喜欢这个妹妹到了这个地步么？我闭上双眼。
“不要紧，今天我们再去其他常去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你就能想起来了。”卓钦将我抱入怀中，动作有一点僵硬，不过却不乏温柔，“还有，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凯恩……你以前总是这么叫我的。”凯恩是卓钦的小名，以前的我总是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叫他。
“嗯……凯恩。”感受着卓钦结实的胸膛，他的身上温度很高，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不过确实让我感到很温暖，虽然我依旧习惯不了。
“走吧。”凯恩依然维持着半抱着我的姿势，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当走出学校的时候，凉风习习，我才觉得天有些凉。
我和卓钦手牵手来到了游乐园，将所有的设施都玩了个遍，无论是云霄飞车、跳楼机、鬼屋还是比较幼稚的摩天轮，卓钦都宠溺地陪着我依依玩过去。他一边陪着我，一边诉说着以前的往事，提到以前我最喜欢的游乐设施就是摩天轮了。我抚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却觉得云霄飞车更符合我的胃口，但卓钦却说那是我妹妹秦伊最喜欢的。
是么……
据父母描述，我的妹妹是一个与我截然相反的人，如果说将我比作平静的湖面的话，她就是掀起风浪的大海，永远都精力充沛、活泼而富有朝气。而我，平时则喜欢看书，静静地一个人享受着闲暇的时光。双生子，却拥有截然相反的性格，想到这里，我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卓钦眯起眼睛，怜爱的看着我。
我轻笑着摇摇头：“想起同学讲到的一个笑话而已。”
卓钦毫不在意的笑笑，领我去游乐园旁的一家咖啡厅。
我手里的小勺搅拌着装在精致的咖啡杯里的卡布奇诺，咖啡的醇香扑鼻而来，诱人的香气似乎在邀请我将它一饮而尽，不过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心满意足的捧着咖啡杯。睫毛被热气微醺到，不禁颤了颤。
放下咖啡杯，又尝了尝草莓布丁，浓郁的甘甜带着清爽的香气，似乎要让我窒息。
“果然还是草莓布丁美味呢。”我舔了舔嘴唇。
坐在对面的卓钦身子一颤，勉强的笑了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呢，一点没变。”
「才不是呢。」
我一惊。
我的心里好像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在蛊惑着我。
“以前啊，你就喜欢草莓布丁，每次来这家咖啡厅，你就肯定会点这个。而秦伊……她总是会点一大堆的蛋糕，她的食量跟你完全不一样呢。”
「他在说谎。」一个极其肯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了？”卓钦担忧的问。
“没什么。”我沉默着低下了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我恢复知觉以来，每次父母和其他人在对我灌输曾经的往事时，就时常会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悄悄响起。它在抗议，语调总是坚定的，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每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似的疼痛着。
即使现在我的头上冒出了冷汗，但是我依然微笑着，和卓钦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话。
淑女，就应该这样。……而我，秦玥的作风，便是如此。
隐忍，而不像妹妹秦伊那样奔放而热情，如同一团熊熊的火焰。
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走出咖啡厅的一刹那。
“……小伊？是你吗？小伊？！”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看到我后，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微张着唇，想要说我不是小伊，我是秦玥，可是脑袋却不听使唤，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向我袭来，在卓钦震惊的目光和少年激动的言语中，我昏了过去。
“#￥@%……”
微弱的声音，好像有谁在谈话。
“……就……小伊……死了吧。”模模糊糊的对话声，愈发的清晰了。
“……可是！明明是……”啊，那个声音，是爸爸，我在做梦么。
“就这样吧。”母亲轻叹一声。
他们在讨论什么？
“秦玥，醒醒……”
不要吵，我听不见了。
“秦玥，秦玥，快醒醒！”
吵闹声让我不得不睁开了双眼，从梦中醒来。
床边坐着一脸惊喜的卓钦，我又移开了视线，发现了不远处坐着的那个拦住我的少年。
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浓黑接近于藏青色的头发，狭长的丹凤眼，跟卓钦不是一个类型，可不能否认他的英俊。
“啊，你醒了，小……秦玥。”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记得我了吧，我是，江隽永。刚刚我认错了，抱歉……”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内心中有一团复杂的感情在奔涌，发出阵阵悲鸣。
明明不认识他，至少现在不认识。
却有一种怀念感。
“我就不打扰了，再见。”潇洒的挥了挥手，江隽永僵硬的走出了病房。我目送着他离开。
卓钦松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给我喂了点水。
然后，他又长叹了一声，跟我说：
“刚刚那个人，以前和我、你、秦伊是青梅竹马。”
“嗯。”
“他喜欢秦伊，刚刚把你错认为是秦伊了。”
“嗯。我知道。”孪生姐妹么，认错什么的不稀奇，我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他一定很难过。”
“嗯……是很难过。”这么说着的卓钦，语气却更抑郁。
医生说这一次的昏迷是车祸以后的后遗症而引发的，所以必须住院观察几天。……不过是为了再多拿一点疗养费罢了。我阴暗的猜测着，这并不像是应该温柔的我所想的，这样的想法应该属于我那调皮的妹妹。
哎，这一场车祸，虽然最终死去的是我的妹妹，但是现在仿佛连我的心也被我的妹妹小伊带走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有点惆怅。
卓钦每天都会来看看我，照顾我，不过因为课业的关系，每次来的时间并不长。
在这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中真的连一分一秒都觉得格外的漫长而令人厌恶，我只好不停的沉睡、沉睡，直到有人推开我病房的门，对我说一声“午安，秦玥。”
——可是，今天却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有着姣好容貌和完美身材的女孩子款款的坐在我身边，给我端来一杯奶茶和一块蛋糕。
自称是程妍的女生笑了笑，“你以前最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了，尝尝看吧。”
我迟疑的接过蛋糕，咬了一口，却有些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不对啊，我喜欢的不是草莓布丁么……”微苦的巧克力和香甜的奶油搭配在一起味道真是绝伦，我的味蕾向我传递了幸福的感觉。
程妍瞥了我一眼，但是我却不觉得她失礼。
她终于轻笑道：“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觉得你父母说得是对的么？”
“什么意思？”我莫名的觉得不安，直觉告诉我她接下来的话语会让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我崩溃。
“可怜啊，小伊，你被你的父母、卓钦他们骗的团团转，如果不是隽永告诉我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那些人却并没有什么过错，错的却是你。”程妍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只觉得鼓膜嗡嗡作响：“……什么？”
“我说，错的是你，你跟我妹妹的同学苏微一样，都在逃避。”程妍幽幽的说道，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讨厌。我在逃避什么？我根本就没有逃避过。即使妹妹死了……我也依旧好好的生活着，不是吗？不是吗？
程妍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虽然说你的父母和卓钦是为你好，不过他们今天终于想通了，与其让你不停地在梦中活着，还不如让你醒来。
其实真正认为活下来的是秦玥的，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分裂出了一个与秦玥完全相同的人格，就是为了逃避事实。你相信着他们的说辞，为的就是不再让自己自责，因为最后是秦玥护在你身前，所以才死掉的。这不怪你，这是他身为姐姐该做的事情，你不用自责，真的……小伊。”
听到那声“小伊”，我流下了眼泪。
“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了解你啊，虽然你极力的伪装成玥，不过……却也阻止不了心中的声音的。你只要作为秦伊活下去就行了，不用再演戏了。”
程妍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就好像在安慰着哭闹的小婴儿一般，我只能呜咽不止。因为除了流泪，我没办法说出任何话。
“呜……呜，姐……姐姐！”我失声痛哭。
【以下是程妍视角】
看着那一动不动宛如人偶的秦伊，我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我去医院探望她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她了解到真相后，病情一度恶化，现在的她虽然能正常的进食，但是完完全全的自闭了。再也不说话，只是每天默默的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偶尔看看书。
这样的她看起来很像是秦玥，但这并不是人格分裂所形成的。
而是她的精神几乎快崩溃了。
虽然秦叔叔夫妇和卓钦他们同意这样做，但是，结果却不容乐观。
不过我不后悔。
醒不来的梦，终究会变成悲哀，那种几乎模仿性的生活，比现在行尸走肉的秦伊要糟糕不止一万倍。
从前的我、隽永、凯恩、玥和小伊是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
隽永和凯恩喜欢小伊，玥喜欢凯恩，我则对两个青梅竹马毫无感觉。
即使凯恩喜欢的是小伊，但是玥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的当着小伊的替身，作为凯恩的女朋友活着。
但是我知道，在那时起，我们五个人就已经产生了裂缝。
而玥的死，则是土崩瓦解的导火线。
小伊人格分裂，变成了第二个玥，却无法找回玥的温柔。
凯恩依旧自欺欺人，而隽永则渐渐消沉。
我恐怕是这五人小组里唯一一个没有受到伤害的人，因为，我与其他四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不知听谁说过，青梅竹马的爱恋是最危险的，最痛苦的。果然是这样。
看着越来越痛苦的秦叔叔夫妇、凯恩、隽永和小伊，我只能在一旁旁观着，悲哀的叹息。
为什么我们的青春会变成这样？
想起我妹妹程恬的同学苏微，她也是在悲痛中醒来的，可是她身边的人都在拯救着她，最终她醒来了，过的和以往一样快乐。她甚至探望过小伊……
她那次探望时间不长，不过最后她拍拍小伊的肩膀，对她说了一句话。,
“上帝将你打进天牢，关上了牢门，但是总会留给你一扇窗让你越狱。”
从那天以后，小伊的精神好了起来，虽然收效甚微，但也是一个改变。
我感谢那个女孩，苏微，她真的很坚强，尽管她比小伊更不幸。她走路的时候都在微微颤抖，却仍然昂首挺胸，带着微笑。
何时小伊也能像她一样呢？
“言叶の意味さえも心の置き场さえも
声さえ失っても仆はここで呗うだろう
ここから响け远く¨①”手机铃声响起。
我按下通话键。
“喂……程妍，我想跟你谈谈。”耳边传来疲惫不堪的凯恩的声音。
“你说吧。”
“过几天我要回法国了，你跟小伊说一声，让她多保重。”
“嗯。我知道了”
“还有……告诉她，我已经收回了心，不过……隽永在等着她。”
【END】
①歌词大意：
失去语言的意义失去心灵安置所
甚至失去声音然而我仍会在此高歌
从此地响彻吧传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回忆之秋·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