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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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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马休之眼中,声名在外的徐兖二州“北府兵”,和自己总也要有那么一丝关系。但每当他这么说起的时候,就总会遇上一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父亲是谯敬王恬。在晋室诸王中,谯王一系,原本是宣帝兄弟的后辈,与皇室的关系,当然称不上很近,虽然,往年他长兄忠王尚之还在的时候,也曾和皇帝当权的同堂兄弟司马元显,当面说过些什么“下官与使君骨肉不远”的客气话。更与皇室关系略显微妙的是,谯王一系,中朝默默无闻,自过江以来,却屡当大任,是君王制衡公卿的一大干城,素以忠干义烈著称,闵王、烈王,都是如此,敬王也不例外。年少时奏劾过桓温,年长了接替过谢玄,虽然执掌兵权时北伐无力,好歹退回来以后,也没出什么特别大的乱子,不比他身后接任的其他刺史。一度弄得朝野私下纷纷议论,说这家人,看着都快不像是司马家的子孙了。
算是一句很奇怪的赞美,听起来自然尴尬又别扭,不过,也能辗转传到司马休之的耳朵里。往年长兄尚之在的时候,就非要回嘲一句,找回面子不可。
……然而,长兄……
谯王家风既然如此,谯忠王当然也没例外。
因此他年纪也不算老的时候,就做了谯忠王,而非谯王。
隆安二年,皇帝名义上的舅父、兖州刺史王恭,听了豫州刺史庾楷的煽动,领着继承了桓温爵位的桓玄,还有殷仲堪、杨佺期,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联军向阙。
明着说清君侧,但这“君侧”和去年的著名奸佞王国宝不同,居然其中排在最前的一个,便是谯王尚之。建康城内对帝舅公然挑衅宗室干城的场面,先是满城惊愕,一时间又举城哗然,此番清君侧的说辞,世人也便多不以为然了。
那一场仗,是谢玄从弟谢琰在京,对阵王恭,司马尚之在牛渚,对阵庾楷:两战皆胜。——这北府兵前后三代大将,有人儿子,有人兄弟,陪着王恭,好似开了一场大会。
却不是寻常田猎比武。只有流血沃野,人喊马嘶,刀戟纷撞,肝脑涂地:热闹非凡。
京中便有人叹气,说这总归是他北府里头的事,与旁人本该无关。
也就只在这时,谯敬王曾是北府主帅的事情,才会被京中之人想起。也是一言难尽。
王恭是败了,又给杀了,但桓玄却给朝廷赦了。赦了不算,竟又让他成了一方诸侯。
那时朝廷当轴的,还是会稽王道子,和他的世子元显——昏聩的父亲,贪刻的儿子,还比着恋权。当然,也就争着抢着,炫耀自己的威势:太皇太后刚去世,会稽王就要乘舆上殿;他那世子,也就立即以同样的办法,要求文武百官都对自己行尽敬礼。一时父亲乘舆上殿走在前面,公卿以下见到跟着后面的儿子一同下拜:世人深深伏下,他父子二人被高高抬起,想想也是画面美得清奇,全然就不像是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孝子,或失去了老祖母的少年人。
成了一方诸侯的桓玄迅速坐大,司马尚之继续做他的朝廷羽翼,直到战败,下落不明。司马休之尽力救援未果,只好北奔燕国避难。一路听说:尚之被几个封国子民发现出卖,被桓玄捉去,在建康闹市当谋大逆的罪人杀了;桓玄猜忌,又捉了司马尚之来不及躲避的两个兄弟,说是流放,终究还是在路上杀了。一门兄弟,原本称得上人才人望兼备,何其兴盛,却落得一个个先身死,后国灭。只有年纪最少的的司马休之,侥幸留下来一条性命,直到刘裕等人起兵讨伐篡晋未遂的桓玄,他又匆匆地赶回来,为诸兄重新立嗣,经理丧仪。
而那时,他听闻的,还有桓玄座上,原来还曾以谢混……为宾客风华中的第一人。
所以那时有件事情,他内心非常有疑问,就是:
晋陵殿下,到底看上了她家夫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