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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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雪亮的眼神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绍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占春风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而望向吕珏，神色亲切且温和地问道：“我同阿绍两个外人不大懂得规矩，可是做错了什么？”
吕珏亦笑得和蔼可亲，“神君大人您有所不知，今日成亲的这对新人是我族蟒类一支。而蟒类因着成亲前配偶众多，故而流传下来一个习俗，蟒类新人在大婚之夜可与自己看上的其他配偶共度良宵，最后一夜风流，再往后则必须忠诚与同自己成亲的伴侣。”
解释的间隙，新娘子已然从人群间走到他们面前，一双大眼睛含羞带怯地望着。
绍玉呆愣愣地听了半响，又沉默片刻，感慨了一句：“你们这里真真是民风开放，就连洞房之夜都如此别开生面。”
吕珏笑道：“倘若女君大人不嫌弃，可在我们这儿多住几日。”
绍玉顶着占春风凌厉的眼神，同他打了个哈哈。
新娘子一张面孔红得通透光亮，娇滴滴地说道：“奴家名唤子眉，今日是奴家与相公的大喜之日，不知神君大人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她眼中春水荡漾，娇羞了半日，方细声细气地将话说完，“不知神君大人愿不愿意与奴家共度良宵？”
占春风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望住绍玉，和风细雨地说道：“这件事情，需征得我家娘子同意方可。”
绍玉甫一抬眼，惊觉自己成了焦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娘子？我？”
占春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派柔情地与她道：“小傻瓜，在发什么愣呢？我的娘子除了你，却还有哪个？”顿了顿，加了几分力道继续揉她的头发，“这位姑娘的话你可听见了，我知你平日里少不得拈酸吃醋，这一回你……”他欲言又止。
绍玉被他一声“小傻瓜”叫得脑子里一阵电闪雷鸣，受不住地抖了抖，又见他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更是生出几分尴尬。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意思让他收敛一些。
然占春风却不知将她的意思理解成了何种意思，眼中含笑地牵起她的手，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大家面前说你喜欢吃醋，我错了，娘子可千万别与我置气，要不然我的心都要碎了。”
绍玉抽着嘴角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是，你……”
占春风又笑了笑，伸出食指抵着她的嘴唇，轻声道：“你不必说，我自然懂的。”继而转头望向新娘子，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
新娘子不甘心地继续求道：“若神君大人愿意，奴家……”
占春风却并不容她说完，淡淡截下她的话语，脸上神色已有些不大好看了，“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娘子的事。”
乍闻此言，绍玉觉得整个人像是处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不住打着寒噤，连舌头都被冻住了，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许是见着气氛有些变得古怪，吕珏上前打起了圆场，“子眉，神君大人初来乍到，并不了解你们的习俗，这次便算了罢。你再去挑一挑，别误了时辰才好。”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柔，然眉宇间却有一股压人的魄力。
新娘子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族长的命令，只能悻悻地走开了。
而围观众人见族长发了话，便也逐渐散去。
占春风这才松开了绍玉的手，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褶子，并不看她一眼，只淡然与吕珏道：“昨日你们所说的那头神兽如今在哪里？”
吕珏眼中刷得亮起了两簇火苗，难掩激动道：“小烈平日里都与祭师在一起，我这就带神君大人去看他！”说罢迫不及待地疾走两步，复又停下，转回来朝二人揖了揖，声音有些颤抖道，“二位请随我来。”
占春风微微颔首，仍是不看绍玉一眼。
绍玉莫名地尾随在最后，尚搞不清状况，边理头发边抱怨道：“弄乱我的头发也不与你计较了，做什么连句话都不让我说完？”
前头笔挺的背影有些僵了僵，片刻，沉沉的声音说道：“你想讲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若是叫你说完，怕是我今晚就要被送到别人床上去了罢？”接着情绪难辨地又道，“即使算不得是真正的夫妻，还劳烦你多放几分心思，演得认真些。”
所幸吕珏在前头带路，隔的有些远，并不能听清二人谈话。
绍玉被他一语道破了心思，有些讪讪的，事后诸葛般补救道：“若你当真不情愿，也没人能逼你么……再说，我瞧着那姑娘长得还是挺水灵的。”
占春风回头望着她，似笑非笑，“哦？我倒觉得你也挺水灵的。”
绍玉怔住了脚步，张了张嘴，舌头却像是打了死结。若是在平时她定然会予以反击，譬如夸赞他生的比自己还要水灵，诸如此类的话语。可眼下却不知怎的，似是被他眼里头若有似无的情绪所惊愕了，配着面孔上淡淡的表情，令她有些发愣。
她疾走两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求证道：“真生气了？”
然而还未等到占春风的答复，吕珏已领着他们行至了目的地。但见一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院门大敞，门里头传出来几声清晰的喧闹，其间混杂着祭师怪异的语调，清越的童声，与一种细细的小动物一般的叫声。
吕珏率先踏入院门，高声道：“祭师，神君大人与女君大人来看小烈了。”
绍玉随在占春风身后走了进去，将将站定，竟有一团雪团子似的物什猛扑过来，巴住了她的双脚。她定睛看了看，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身上的皮毛纯得一丝杂色也寻不出，两眼湿漉漉地将她望着，粉红的鼻头微微翕动。
她越瞧越觉可爱，便俯下身，一把将它抱了起来。而那小狗倒也乖巧，伏在在她怀中一动也不动，只一条长尾巴顺着她的胳膊来回扫。
下一瞬又有人拉了拉绍玉的裙角，她低头一看，是个脑袋上梳着两个鬏的小童子，圆嘟嘟的脸蛋活像个包子。小童子吃力地仰着脑袋瞧着她，眼里头可怜巴巴地含着泡泪，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
一旁的祭师急吼吼地走过来将小童子拉开，还狠狠地呵斥了一句：“小包纸！肿么口以介么么有规矩！”
绍玉见小童子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受不住，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他还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又将自己作为典范道，“我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见到陌生人，指不定还要给对方扔块石子的。”
她瞧着小童子面上很是欣慰，道：“这孩子一看就是面相不凡，将来定有一番作为。”长大后必然十分英俊，在情爱之事上定然成绩不菲。
祭师喜不自禁道：“曾蒙吕君大人吉言，介果其实素俄滴小孙纸。”
吕珏也摸着小童子的发鬏鬏笑道：“他原本有个大名叫做青随，只是大家见他生得胖嘟嘟的，便都喜欢叫他小包子。”又笑了笑，低头望着小童子柔声问他，“小包子，你告诉哥哥姐姐，青随是谁？”
小包子茫然地吮着手指，乖巧答道：“青随就是小包子，小包子就是青随。”
见他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便是一直板着脸的占春风也忍俊不禁，只不如绍玉的开怀大笑，他笑得很是低调，还以手握拳虚虚遮掩着。
笑过之后，绍玉转头问道：“说了这么久，神兽却在哪儿呢？”
不待祭师同吕珏回答，小包子仰着脑袋，抢过话茬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小烈就在、就在你的怀里呀。”
绍玉低头看看，恰巧对上怀里头白毛狗无辜的眼神，她抽了口气，惊愕道：“这只小狗，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神兽？”说完不敢置信地两手将小狗举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却仍是没能寻出它同狗的区别。
占春风看不下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了指白毛狗的额头，冷冷道：“你瞧清楚了，他额头上生了两个角。”
绍玉再一细看，果真瞧见白毛狗额头上有两处微微凸起，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你要不说，我还当是小狗玩耍的时候自己撞的。这两个角也长得忒小了点，小到愣是叫人看不出有生了角的苗头。”
怀里的神兽呜咽了一声，有些委屈地小幅度扭了扭身子。
占春风伸手探了探他的灵台，淡淡道：“唔，仙根虽纯净，灵元却不大稳。想是自娘胎中带出的毛病，致使仙气太弱，修不成人形。”
祭师老头白眉一耸一耸，苦兮兮道：“娘位行行好，救救小烈罢。”
小包子也哭丧着脸哀求道：“哥哥，姐姐，求求你们帮小烈把病治好罢。只有小烈肯陪我玩，如果他生了病，就没人陪我玩了。”说话间肥嘟嘟的脸上还皱起几道褶子，垂着眉眼，仿佛是正在面对一桩无比苦大仇深的事体。
绍玉瞧着小包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心肝狠狠跳了跳，转头望着占春风期期艾艾道：“其实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你看……”
占春风压根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接同吕珏说道：“既然如此，那这神兽我们便带走了。”又道，“因我身上还有要事，不能再多耽搁，还望族长告知如何才能出谷。”
许是他二人答应救小烈一命这事叫吕珏很是顺心，又许是生怕他们虐待小烈，故而吕珏不光送了二人许多族里的宝贝，还亲自将二人送出无涯谷。一路上又是千恩万谢，恨不得朝二人三拜九叩才好，却也可以瞧出，这神兽在族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驾着云头径直朝东，绍玉怀里抱着小烈，不时偏头觑视。默了默，语重心长道：“男人应当胸怀宽广些，不能总是动不动就生气。”
占春风转头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可惜了，我的胸怀并没有你宽广。”
绍玉脸红了红，羞恼地几乎要跳起来，可却生生忍住了，继续同他讲道理，“原本我们就是一对假夫妻，早晚是要散的。虽然你与我成亲，是想叫我替你挡桃花，可我觉着若是那些开得好的桃花，其实还是可以挑一挑折一枝的。”
“照你说来，假使有一日我瞧见你与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我也不应该生气，反倒应该替你高兴？”占春风墨沉的眼紧紧瞧住她，声音淡淡的，“是不是到时候你同我散了，要与别的男人成亲，我还要作为娘家人敲锣打鼓地将你送上花轿？”
“这……”绍玉有些词穷，“话不是这么说的……”
占春风一拂衣袖，神情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你只记得我同你成亲，其中一个缘由是想叫人替我挡一挡桃花。可我却还说过另一番话，你怕是已经不记得了罢？”
绍玉一头雾水，“啊？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你果真不记得了……”占春风眼中几番明灭，喟叹一声，低低道，“那时候我还与你说，反正你我都是要成亲的，我既然娶了你，不如我们便试着一起过过日子，若合得来，便也不必去费心思寻另一个了。”
他看了她一眼，“原来你对这桩亲事竟比我还不放在心上，这倒是奇了，你好好的姑娘家，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呢？”
绍玉被他一记冷冽的眼刀惊得低垂了头，嗫喏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提前体验一回成亲的感觉。”她觉着自己这一回谎话说得很不像个谎话，但凡生了脑子的人，随便捏起一角，都能将这谎话扯破了。
然占春风却未曾道破，望了望她，抿紧了嘴唇没再说话。
绍玉提心吊胆地一路回了阴山，道别的时候根本不敢同他对视，只道了句再会便匆匆下了云头，直奔自己的府邸上去了。心里头虚的很，也不知占春风是不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惊惶之下却还有些无措，不知往后应当如何与他相处。
可接下来劈头盖脸而来的两条大八卦，却令她将心里头一切杂绪摒弃到了脑后。
其中一桩八卦讲的是天界上新晋的那位孟似元君，独身擒杀了赤炎金猊兽，天帝对其大为赞赏。而另一桩八卦，也同这位元君大有干系，不过这一则八卦只能暗地里偷偷地分享，是决不能摆上台面的。
说的是，那位在与魔界作战时灰飞烟灭的斗灵帝君的遗孀，如今觅了位情郎，而这位吃软饭的男人，正是深得天帝赞赏的孟似元君。
其中还需穿插一句，那位守寡许多年的遗孀，下阶的神仙们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拂姚娘娘。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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