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占春风已先她一步在了，见她回来，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台上已唱了好几出戏，你是上茅房还是造茅房去了。”
恶人先告状！绍玉愤愤地在心中暗骂一句。原本便不爽利的心情此刻变得更差，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我去做什么并不要紧。只是我现在终于晓得了，原来你所谓的自有旁人稀罕，指的是你的那位旧情人。”
“什么旧情人？”占春风闻言一愣，道，“你都看见了？”看着她的面色又一愣，却笑了，“她稀罕有什么用，我却并不稀罕她。”
绍玉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若无其事道：“随便你稀罕谁，我管不着。”语气间十分淡然，连带着吃进嘴里的那筷子菜都是淡而无味。尽管如此，她依然觉着自己这句话并不是因着赌气才说出口，并且反复告诉自己，这也是她心中所想。
旁边占春风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往嘴里塞东西，半晌之后，忽然以袖掩住口鼻，激烈地闷咳了数声。台上戏曲声重，将他的咳嗽声掩了下去，然坐在他身旁的绍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挣扎了片刻，小声问他：“上次……上次的伤还没好吗？”
占春风瞥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微微拢着眉低声道：“没什么大碍，你……”话还未完，又连着咳了好几声，一张面孔胀得通红。
绍玉这才开始有些担心。在无涯谷那会儿，占春风面上并未表现出有丁点不适，故而她也忽视了他的伤势。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既然被赤炎金猊兽伤得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必定是伤得极其严重，只是忍着没说罢了。
她焦虑不安地看着他，内疚道：“我应该早点发现你其实伤得很重，可是……可是你怎的一个字都不说呢？”
占春风放下衣袖，抬眼对她笑了笑，“你又不会治病，告诉你只能叫你更担心罢了。”
绍玉沉默许久，盯着桌沿呐呐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嘴巴坏，总是喜欢惹你生气。法术又不高，一丁点的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我还害得你受了重伤。你不是应该很生我的气才对么？”
占春风摇了摇头，握着酒杯从容地说：“这些都不足以令我生气。”
绍玉不知所以，看着他呆呆地张大了嘴，“啊？——”又见他扑哧一笑，眼中像是有光华流转，于是愣愣又问：“为什么？”
他抿了口茶，道：“或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瞧见我原身的人。”
绍玉掩着怦怦乱撞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竟不敢与他对视，说出口的话也是根本不经大脑，“原来是这样，哈哈，所以说大白这个昵称其实同你很和衬啊，哈哈。”又顶着他灼灼的视线，强自镇定地拍了拍他的肩，慷慨道：“我说大白，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既然救了我，从此我们就是好兄弟好哥们，以后咱们俩就和平相处！”
占春风脸上笑容僵了僵，“好兄弟？好哥们？”
“是啊！”绍玉再次不怕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立马眯着眼揉着额头痛苦道，“大白，我头好晕，我是不是喝醉了？”
他抽了抽嘴角，冷冷道：“你没醉。”
她置之不理，笃定道：“不，我肯定醉了！”说完也不管占春风好似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干脆趴在桌案上假装醉倒。
占春风见状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皱眉独酌。
然而趴倒的绍玉也并不好过，一动不能动的，险些身子骨都要僵成了岩石。好容易天后娘娘尽了兴，台上的几位歌姬也退下了，她方抓住时机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茫然道：“唔？怎么，这就……结束了？”
后头不断有人站起来同天后娘娘道别，她便也趁势晃悠着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哎呀，该回去了。”话里话外将旁坐的那一位无视得十分彻底。
占春风脸色黑地跟锅底似的，一把将她扯住，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站住。我从未听过，有人竟要同自己的夫君称兄道弟的。”
绍玉仰着头装傻，“啊？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话音才落，突然自高位上传来一阵矫揉造作的笑声，边笑着还说道：“瞧瞧，若往后有人再与哀家说春风同阿绍的感情不好，哀家可就要掌他的嘴了。”这说话的正是那位雍容华贵的天后娘娘。
两人转过身，天后娘娘已站在了眼前，身旁搀着她的仍是那位华服少女。两人行了个礼，恭敬道：“娘娘万福。”
天后抿着唇笑了笑，亲亲热热地执起绍玉的手，道：“阿绍，自你成了亲，便极少来天界了，哀家可是想你想的紧。”余光不着痕迹地望了眼云淡风轻的占春风，又与绍玉说道，“前些日子哀家得了件宝贝，一心就想留着送给你。阿绍你今日好容易上了天界，一定要领了哀家这番心意，不然哀家可不依。”
绍玉被她一口娇俏的少女腔雷得外焦里嫩，下意识地转头望了眼占春风，却见他微微颔首。她犹豫少顷，还是恭谨道：“那阿绍先谢过娘娘赏赐了。”
天后握着她的手简直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看占春风又看了看绍玉，语带深意道：“这个宝贝啊，阿绍你定然会喜欢的。”又与占春风颔首示意后，转过身走得步履婀娜。
绍玉谦逊一笑，尾随而上。
占春风在她耳边快速道了一句，“我在此处等着你。”
她低低应了一声，眼风里无意之间却恰好望见那华府少女回头望了望占春风，满面皆是娇娇怯怯欲语还休的模样。
绍玉心里头啪嗒一下，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她脑中闪过的这一道电光，已将后续猜着了七七八八：天后娘娘将她领到寝宫后，便随意寻了支珠光宝气的钗子送与她，虽然将钗子夸得天花乱坠，可她却觉着同一般的朱钗并无不同。然天后娘娘着实沉得住气，又笑盈盈地与她寒暄一番，这才正式进入了正题。
天后娘娘拢着那华服少女一双嫩白青葱的小手，笑道：“阿绍，这是哀家的小侄女，叫做锦衣。”转而同华服少女使了个眼色，“锦衣，还不快叫姐姐。”
锦衣敛着下颔微微福了福，柔声道：“锦衣见过姐姐。”
绍玉经由这些年的锻炼，已约莫揣测出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忖了忖，还是决定智取。于是便也友好地冲她点了点头，只是“妹妹”这二字，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天后娘娘又笑了一笑，空出一手来将她的手也握了，亲亲热热道：“阿绍，这些年你既要打理阴山上下事物，又要照顾你夫君，定然十分辛苦。你瞧瞧哀家这个小侄女如何，生得水灵，性子又温柔，你觉着可能帮你分担一二？”
话到此处，锦衣如同所有朝小妾道路上艰辛奔走的女子，适时羞恼地嗔了一句：“姨娘！”
天后娘娘也不负所望地满是爱恋将她一望，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再说了，阿绍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绍玉听到这厢，觉得自个儿的情绪依然酝酿地差不多了，陡然将笑脸一收，嘤嘤抽泣道：“若真是如此，阿绍欢喜还来不及。娘娘，你们是不知道，我虽与夫君聚少离多，可每见他一回，都要受一次罪……”
天后娘娘讶然问她：“这又是为何？”顿了顿，笑意一僵，“难道……难道东海神君他还会打你不成？”
不光天后娘娘好奇，连锦衣也是一脸紧张的表情。
绍玉假意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道：“这倒不曾。只是夫君性子冷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如此。我既同他成了亲，自然也是想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他不但不愿意同我说话，见了我更是扭头就走。只是他好颜面，在外头才装着与我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不愿叫旁人看了笑话。”
她说到一半又抽噎两声，就在天后与锦衣神色一松的当口，复又补充道：“我原以为夫君是不喜欢我才对我如此冷淡，可我后来想法子觅了许多美人替他侍寝，他却也没一个能看上眼留下过夜的。”
天后娘娘咝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闪了闪，低声问她：“你同他圆房了没有？”
绍玉睁着双天真无邪的眼将她望着，一派不染俗世的模样道：“娘娘，什么叫作圆房啊？”她问这话之前便想清了，反正她自幼娘亲不在身旁，成亲之时大小事宜又是均由她一手操办。即便天后不信，她也有理由叫她相信。
然而不必烦她再作解释，自天后娘娘与锦衣面上神情看来，已信了七八分。
其实这也不难怪，绍玉平日里在众仙面前，皆是温和端庄的一派气度，且除了成亲之日扯谎逃回阴山那一桩事，她也并不曾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再者，在天后娘娘看来，自不会有人如此抹黑自家夫君，毕竟这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故而天后娘娘全心全意地信了绍玉这一席话，娇媚的面孔一白，扯着锦衣后退一步，故作恍然大悟道：“呀，我这才想起来，陛下前日里已经替锦衣定下了一门亲事。都怪我糊涂，都怪我糊涂，阿绍，这回却叫你失望了。”
锦衣还有不甘，暗地里扯了扯天后娘娘的衣袖，却被一眼瞪了回去。
绍玉也装模作样地同她演戏，怅然一叹，遗憾地望着天后娘娘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只怪没这个缘分罢。”
天后娘娘勉强与她一笑，“可不是，真真是天意弄人。”说罢忽又皱起了眉，抚着额头痛苦道，“哎呦——哀家这偏头疼又发作了，想必是今日贪杯造的孽。”
绍玉赶紧一揖，识相道：“娘娘保重身体要紧，请容我先行告退。”
天后娘娘皱着眉摆了摆手。
绍玉在心底偷笑了两声，又礼貌地与尚依依不舍的锦衣道了个别，转身就走。一路奔出寝宫，将将走到布宴席的地方时，她将脚步缓了缓。适才捉弄天后娘娘与污蔑占春风的得意劲过后，却不知怎的，胸口有些微闷。
特别是瞧见立在不远处身姿挺拔的占春风后，心里头更是莫名地烦闷。
她停下脚步，想了一想，还是拐了方向寻侧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