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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至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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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我是澜洛。
那是在昭和三十六年时被捡到的大户人家赐予的名字,据说因為身上的玉佩上有一个小小的「澜洛」那和善的人家便直接沿用了这个名,连玉佩也是直接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并未被他们拿走。
真是和善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我九岁时杀了第一个人,温热的血液溅在我脸上的第一想法。
淳朴,并且忠厚老实。
就和他们的亲子,我的大哥。
端木缨绿一样。
【一】
我是樱澜洛。
另一个名字是端木澜洛。
为什么姓樱?
那是在五岁的时候,第一次遇见我的师傅。
碧血楼是杀手楼,而师傅则是他们的楼主,同时师傅也是这片叫做天幻王朝世界里的第一杀手。
其实并不奇怪。
连师傅找上我的时候也不奇怪。
他说我的资质好,足够做他的继承人,我便跟了他姓,姓樱。
虽然这姓氏似乎女性化了一点,但是并无不妥。师傅说是,我便说是。
因為我的力量来自于师傅,没有师傅就没有现在的我,就算师傅其实只是要一个继承人,我也只是继承人候选中的一位而已,也没关系。
我想起四岁时看到哥哥被宰相之子踹倒在雪地裡的样子,想起这个总是会一脸笑容的递给自己桂花糕的大哥嘴角渗出鲜血的样子,想起自己想要保护他却反而连累他被打的时间更久的样子。
心裡缓缓的梗了些什么的突了下,想要力量的心情不知不觉也就那麼订了下来。虽然之后也常常练习,却也不见成效。
所以我感谢师傅。
不在乎他是怎麼找到我的,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以后会怎麼样。
只是此刻,是他,给了我保护哥哥的力量。
这就已经足够了。
【贰】
我的大哥叫端木缨绿。
又是一个有些女气的名字。
為人也和他那和善的父母一样,温柔,并且聪慧。只是他的温柔太柔软,柔软到令人可以随意欺负的地步。
即使是自己常常欺负他,也不会见他有什么不悦,只是赌气的转过身去,然后不太久的再转回来,又是送上自己最爱的桂花糕,并且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点欠扁。
有点温暖。
因為养父母并未隐瞒我身世的缘故,我总是觉得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虽然他们都不会在意,我知道,他们和善到并不介意多一张吃饭的嘴,但仍旧觉得隔著什么似的,无法和他们亲近。
礼貌,谦恭并且生疏。
包括我那个名义上的大哥。
第一次见到他生气是在我因為不肯好好照顾自己而生病的时候。
大哥气的满脸通红,某种氤氳而生著淡淡的雾气,用力掐著我的肩膀斥责著我的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大哥我怔忡了许久,才缓缓的小声的说著对不起,然后又看到他鬆了口气的笑容,随即又重新板起脸,将药递到我手裡。
真是奇怪的人。
又再次打上一个标籤,将那碗苦到让人舌头都有些麻木药汁全部喝完。
却在心裡将原本属於大哥的影子刻重了几分。
没有那麼亲近,却也不见当初那般疏远了。
【叁】
我今年十五岁。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杀了宰相一家。
缘由没什麼好说的,仅仅是他们一直在欺负我的哥哥罢了。
嗯,他们欺负他,我就杀他。
谁欺负他,我就杀谁。
除了我自己。
但是,我总觉得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
太温暖,会让自己手中的鱼肠都变迟了的。
而且就快到了碧血楼新选楼主继承的日子,我若是不离开便会让他陷入危险,这是我所不想的。
所以…还是等自己成為胜利者之后再回来吧吧。指尖滑过鱼肠的刀锋,未见血,而是反手收了他起来。
喂,你小子怎麼又在树上?
一如既往的爽朗声音从右下方传来,稍稍低了头,将一开始有些不快的想法驱散,嘴角若有似无的扯上一个弧度,哥这是觉得我不在而寂寞了吗?
……喂!
怎麼了?
看著他左顾右盼之后找来了爬树的梯子,唇边的笑容不觉又上扬几分,二分调笑三分狡黠五分满足看著他做了十多年的动作,总觉得心裡被填上了什么似的,满满的溢出来。
我喜欢和哥在一起的感觉,眷恋到无法捨弃的地步,却又不想将他迁入自己马上将要面对的血雨腥风中。
我喜欢哥,分不清这样的喜欢来源於哪裡,但仅仅是这样的喜欢也就足够了。因為我知道,他是对我来说,最為重要的存在。
呼,终於爬上来了。
他一边擦著额角沁出的汗珠,一边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笑容,侧过头来看著我,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染著光,将整个人都照亮了似的。
我不著痕跡的将视线与他调离,不太习惯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变得有些不大对劲,摸出腰间的笛子在玉质的孔洞边缘摩挲著,顺便从怀裡摸出一包药塞入他手裡。
新配的,给我按时吃。
哥总是胃痛,不知道是不是饮食太过没有节律的缘故。
為此我总是感到头疼,但又碍於他每每没有食物吃时而露出小兔子般过分纯洁的楚楚可怜二摇头叹息,只能无奈的学起了药学。
其实药学也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因為他可以让自己的身上总是带著一股子的药味,这样血腥的味道就会被遮盖掉,虽然不爽哥总喜欢戏称这味道為药香,但也总是在开头随意说了两句后就随他去了。
成熟人,不和他一般见识。
哦哦~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他笑著收了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稍抬头看著从树枝间飘散的樱瓣,心想著这些年总是在杀人后带著一定的血液或者肢体埋在这樱树下真是没有白做,樱,越发美丽了。
手腕微微翻转,将笛子放到唇边,吐息著奏出清冽的音色时,驀地感到身子一暖。
我知道,哥这时候一定是闭著眼睛靠在我身上聆听著我的笛声,脸上露出美好而满足的浅笑。
微微闔了双眸,我将情绪全部放空演奏著自己谱写的乐曲,想要告别却又不想离去的露出一丝丝的缠绵非惻之意。
良久,当笛声停止后我才不咸不淡的开口。
哥,我要走了。
【肆】
离开端木家有三个月了。
我有些恍惚的站在碧血楼隐匿的蓝玉城外,半眯著眼打量这座由不同玉种构筑的浅蓝色城市,隐隐透出些许艳红。
我想起他的面容,和他嘴裡刀念著的零零碎碎。
-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半年,慢便不知年月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啊,注意安全。
-嗯。
-你一个药师在路上看到什么珍贵的药材,别像以前那样就算在悬崖上也不要命的去採摘!
-好。
-你手无缚鸡之力,绝对绝对不要和人起争执啊!
-嗯。
-还有还有,你长的这麼像女人,一定要记得戴面纱啊!
-…………。
-咦,你面色怎麼有些不好看?是不是生病了?我说你还是过段时间再走吧,再说了现在风这麼大,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
……
……
-哥,我走了。
我还依稀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从我的背后传来,灼灼的像是想要在自己的背上开一个洞。
我等你回来。
我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裡有多少万千的叮嘱和期盼。
我没有停,三个月一直快马加鞭未下鞍,只是想要将这份思念连同记忆都压缩进脑海的最深处,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為止,但才发现,记掛著他时便是我最好的状态。
眨了眨眼眸将那些虚影彻底的撇清,伸手拉了下斗笠将自己的脸遮住,嘴角习惯性的上扬一些,依稀带出一丝笑容。
是,我的哥哥大人,请等我回去。
我沿著小路逕自走向师傅曾说过的茶楼的方向,晨风和著花香以及一丝淡淡的腥气将嗅觉占满,边是打量著有些斑驳古旧的楼兰亭阁,边是思索著师傅有可能会考究的题目,最终还是无果的摇头。
作為整座楼的杀手领袖,最重要是什么呢?
随著人流向前,碧血楼的尖塔型标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老迈的男人坐在一旁的茶楼里手裡把玩著那样的标誌,我抿了抿唇走过去,按著曾经被嘱咐的那样开口询问道,老人家,您在这裡做什么呢?
我啊,他眯起眼,像是回忆似的悠著调子回道,在这城市住了三十年,下个月子时就要过七十大寿咯,可我儿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还没有回来,老人家我就只能在这裡喝喝茶,玩玩小玩意儿,看著我儿子离开的位置,盼著他的身影出现啦。
说著他抬手指了指东北的方向,在空气里比划著什么,最后摇了摇头,像是真担心似的,露出有些忧伤的表情。
我点头,稍稍说了句您儿子会回来的,便转身向著他原本所指的方向反向移动。
如同师傅所说的,我从这个老迈的男人口裡知道了碧血楼的具体位置,以及继承权争夺开始的具体日子,下个月三十日,子时,候选人有七十个。
【伍】
我一直庆倖我有著哥所不知道的能力。
因為斗笠太过显眼的缘故,在抵达所在地之前,我将自己的脸易容改装成另一个样子。平日裡最爱的月白色袍子也被换下,穿上绣著锦文的艳红色。最初选择红色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沾上血而不被发现,我并不认為那些与我同级的人能让我轻鬆到不用将血沾到衣服上就解决的地步。
那太天真,也太过高看自己。
稍微迟疑了下,我将以前做的凝香丸找出,捏碎让粉末散在自己身上,浅浅的樱香将身上一贯的药香遮住。
不为什么,仅仅只是不想留下一丝一毫自己有著端木这个身份的事情被其他的人发现而已。
杀手所谓的羈绊,只是弱点。
将哥送我的碧玉笛子收好,乌髮用一根暗红色的簪子挽起,微微思索了下并无不妥后,我直接用轻功就著那方向过去,我想,我一定能活下来,我想,哥你等我回去。
碧血楼很精緻,他的精緻在於他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暗含的机关。
将代表自己身份的墨玉嵌入断垣颓壁的墙壁,流沙旋转著露出小巧的暗层,将墨玉拿下顺著暗层通过流沙带,我才真正见到著地方。高高的红月在天上,带著些许清冷的意味,早到的人或站或坐,与其他的人都径庭分渭。
考场在地底,那老者在空中比划时若不仔细观测,大约连到这裡的资格都没有了吧。桃花眼略微眯起,睫羽遮住自己的视线,随意的坐上树干,从衣服摩擦的声响中我知道怕是有不少人会惊讶我过於鲜艳的扮相。
抬头看著形色不一的人,随意游走的视线却在看到另一棵树上的那人时顿住。
和哥一样的容貌带著清冷的味道,抿著唇不苟言笑的冷冽姿态是哥所没有的,仅仅是长的像吧……?我那样揣测著,有一瞬间的衝动去杀掉他以作确认。但还是忍了下来。我想起师傅可以找到我的事,若哥也拥有同样的天资,那麼为什么他不会被选中呢?一瞬间有些犹豫不定,没有做过多的打算,只是不著痕跡的注视著他。
那人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柔和而带有庆倖的味道。随即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他靠在树干上,蜷起左腿将右臂搁在膝盖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笨蛋。
不意外与记忆中的影像重合,嘴裡小声念刀著习以為常的字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