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无良后妈

24、出征（上）（修改中）

　　仁承八年四月春，西国以南国藐视西帝为由，出兵攻打南国。仁承帝几经三思，确定派仁德后与定国候等人领兵出战。

　　长宁宫外观华丽，重檐庑殿顶，金黄琉璃瓦，雕花廊立柱，喜红色宫墙，像是暗示宫殿的主人如何权倾天下。

　　暖阁内虽有燃烧任何香薰，香炉静坐，弥散的茶香把暖阁笼罩。女子斜卧在床榻上，纤纤素手持茶盏，低头阅读，那本书的纸已泛黄，字迹暗淡，显然残旧，但女子仍然沉醉于书中文字，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宫女冲冲地推开双门，犹豫了片刻，不忍打扰主子，最后坚定地一摇头，走到床榻旁俯身在女子耳边低语。闻言，女子蹙眉，若有所思地眯眼，轻轻点头附和。

　　进门的男子瞳仁盛满复杂的情绪，似是忧愁，似是愤怒。草草地行了个礼便在女子一旁坐下，没一会儿又再次站立，反反复复地来回度步。他神色焦急，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他就这样坐立不安了很久。女子终于看不下去了，递了一杯茶给他，他才缓缓坐下。

　　温咏非常不解，仁德后为何会自告奋勇率兵出战。有定国候的经验，康少为的聪慧，而且西国国力衰退，她不必担心落败。难道是为了……

　　不行，就算皇上是她的一切，她亦不可以这样不顾性命地为他建造江山！她究竟知不知道，爱她的人，会心如刀割？

　　“我……”温咏张了张口，却又放弃般地比上嘴巴，抿唇不语。

　　温咏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茶，心思：她应该早就料到他会如何想，既然她执意如此，他多费口舌也没用。如今召他进宫，恐怕是商量战略吧。

　　仁德后知晓他早已猜到她找他来的目的，了然地微笑着为他斟茶。

　　温咏看似斯文人，实是军事家一名，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他对行兵布阵了如指掌，她记得他年幼喜爱研究战术，精于画阵图。若非当初被她禁止显露光芒，早便是八面威风的大将军而非如白脸书生的丞相了。

　　“为什么不让为兄跟随？”

　　“有必要么？”仁德后反问道。就算她让他去，皇帝亦未必会答应。

　　温咏神情一黯，没必要，他当然知道。

　　皇上需要他，这样才能制止程丞相一手遮天。因为定国候不在，程丞相失去劲敌，如摆脱了狼的兔子，放肆地奔跑。

　　以温咏的才智与手段，伴随在君王左右再好不过，毕竟难保会不会防不胜防，就像仁孝帝对八公主司寇莘的掉以轻心而铸成的大错。

　　许久，温咏认命地说：“你打算如何？为兄能帮到什么忙？若是要布阵，为兄劝你不用多此一举。如今西国的势力不堪一击，不需要大费周章，不值得。”

　　“我知道。”仁德后轻颦浅笑，灭了西国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可惜某人的野心不能满足于仅仅一个西国。

　　温咏倏地转过头，她幸福的笑容令他心酸。
　　祸水啊祸水，为何偏偏是他？爱上皇帝的女人，有多少个是好下场？他眼中江山永远第一，可以为了它牺牲任何东西，包括人性，包括你啊。

　　“那么，你让为兄来，有何意？”

　　“我要一份四国地图。”她内心波涛汹涌，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答应。

　　他心中一紧，想不到，君王的欲望这么大。
　　他就真的忍心让她打江山？就凭这一点，温咏知道自己是一辈子不能原谅皇帝了。

　　“哥，求你了。”仁德后放软语气，有一丝哀求。

　　若他不答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没有地图，就如迷失了方向。虽说定国候有军事地图，但她要的更精密。她隐约记得年幼时在书房见过，应该是温辙所手绘的，就看哥愿不愿意给她了。
　　她不想欠他太多，但形势所逼啊。

　　她感到一股自我厌恶，欠债不还钱，过河拆桥，大概就是指她这种人了。

　　“小妹，你被册封为皇后嫁入宫后，你就常常求为兄，而且，每次都是为了他。”
　　温咏的目光把她紧锁，像是在遥想。

　　仁德后下意识想逃开他的视线，太悲哀了，她承受不了，有些难堪。

　　“小妹，难道你想保护他，为兄就不想保护你么？”
　　他一直很谨慎地把她护在翅膀下，不受风吹雨打。

　　虽说容颜并非她所求取的，但不能阻止别人为她而着迷，为她而沉溺，要把她占为己有。有了欲望，就有了劣根，终究走向最极端。然而，往往他人犯的错，无辜的美人却要背负责任。夜夜笙歌乃红颜所愿？玩弄戏亵乃佳人所求？但谁让她倾城，谁让她美丽。

　　眼见翩婷公主的坎坷，他不愿她亦如此。

　　红颜本无罪，只恨人性贪。

　　“罢了罢了。”温咏摆手道。
　　她想要的，他给了就是。

　　“谢谢。”仁德后深知此恩今生难报，只好希望下世必定奉还了。

　　“小妹，东国势力庞大，不宜急取。东国的明恩帝乃一代明君，他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不愿显露光芒并非无能，若轻举妄动，恐怕会得不偿失。即便野心大，也该看天。”

　　说着说着，温咏竟与她侃侃而谈起军事来。

　　仁德后本非愚笨，经他这样一提点更是立刻联想到该如何打西国一个措手不及。她本来亦担心策略老土，可温咏的那句兵不厌诈倒是提醒了她，只要见效，何须介怀。

　　转眼间便到了出征的日子。仁承帝把南国一半的兵力交给了她，只留下一半做防守及必要时需。这一役若目标只是西国，不必如此大阵仗，但皇帝要的不止是小小的西国。

　　“皇后，保重。”仁承帝牵着仁德后的小手，把另派交给了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给与她的信任胜于相信臣子的衷心。
　　他不如先帝，不让女眷踏足政治。生活在后宫多年，眼见无数勾心斗角，都是女子甘愿为所爱的人付出的激烈表现。他未曾见识过臣子为了君王而伤害自己，甘愿牺牲。或许会有那么的一两个忠臣，但实不多见。相比之下，爱情较为可靠。

　　“皇上，送到这里即可。臣妾有定国候，康将军陪同，定满载而归。”

　　“好。”

　　仁德后不会骑马，马车会拖慢速度，只好与康少为共骑一驹。

　　年仅十七的少年首次与别人共骑，特别是仁德后执意要坐在前方，使他只得把她拥在怀里，难免有点羞赧，双颊微红。

　　仁德后噗嗤一笑，道：“日后，少将军与定国候直呼我祸水好了。战场上人人平等，无须禁忌所谓的名位，身份。我初次涉足战争，有需要时请定国候多加提点。”

　　“好。”定国候讶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爽快地答应。

　　“我虽是活在马背上的汉子，但对地上的生活仍是不熟悉。我一时很难习惯如此称呼，不知可否叫娘娘一声姐姐？”

　　“好。”

　　少年的羞涩另她心神一荡，见惯了宫廷的不择手段，他的单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不知这份纯真能维持多久。

　　少为，但愿你能一世如此。

　　“姐姐说什么？”

　　祸水不知不觉地说了出口，康少为以为她有话对他说，无奈因耳边呼哨的风声听不清楚。

　　“少为想荣华富贵一生享不尽么？”祸水直视着他清澈的眼眸，忍不住问。

　　这样的人，有何追求？

　　康少为哈哈一笑，“姐姐你不懂。我的荣华富贵便是自由。能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唱着草原的歌，放眼看尽草原的风景，我这一生便无憾。”

　　一直不语的定国候亦忍不住插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难道少将军不想出人头地么？这恐怕会被耻笑。”

　　“我又不是为他人而活，何须理会他人言语？我要与爱人携手到老，就像爹娘一般，笑傲红尘。”

　　康将军曾在威望高峰期扔掉兵器，脱去臣服，以体弱为由，提早还乡。早闻他与青梅竹马的爱妻浪迹天涯。

　　定国候顿时哑口无言。

　　“瞧你一张刀子嘴，真是的。”祸水回眸一笑，眼波流转，流盼生辉。“定国候切勿介怀，我相信少为无心顶撞。”

　　“祸水此言未免太看小我的气度了，我怎会介意少将军的直言。只不过惊叹时光的流逝，我这一辈人的思想的确跟不上轨道了。少将军另我大开眼界。”

　　康少为更是不好意思了，一直红到落脖子，惹得祸水又一阵大笑。

　　她很久没有如此开怀了，果然草原男子就是爽快直率。

　　“这路途还长着呢。依我看，不如咱们轮流唱歌好打消无聊的漫漫长日，贺大哥和少为人为如何？”祸水眼珠子一转，建议道。

　　她想来喜爱音乐，民间的风情万种她早有体会，宫廷的优美华丽她得心应手，大自然的温柔尔雅她喜爱轻吟，唯独没有见识过豪放不羁的军歌。

　　“我不擅长唱歌，若祸水和少为不介意，我就先献丑了。”

　　“咱们是迫不及待呢！”

　　定国候一勾唇，清了清喉。

　　……
　　落雪盛梅
　　马蹄落下一串串的印
　　马背上的我们
　　喝着辣辣的酒
　　……
　　烈风呼哨
　　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军队里的我们
　　走着长长的路
　　……

　　他唱的是《烈风》。
　　嗓音比很多男性都要低沉，声线很有磁性，歌声豪情壮志，随行的士兵都跟着高歌。

　　有人说这歌能鼓舞士气，有人说这歌能调节步伐……
　　或许某年某月，当她风华不在，红颜老去时，忆起的只有这个调子。

　　因为那是一个提醒，原来，她也曾经豪奢放逸，曾经忘了身上的枷锁，曾经的无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