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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家雀啁啾,蝉鸣渐止,梧桐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

      四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就如之前的许多日子,依旧不咸不淡,每天基本就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经理也曾提过让我们住厂里宿舍,说是加班时住宿方便,我也挺乐意,至少可以省下房租,只不过闷油瓶那头犟牛执意不依,我拗不过,只好随他。

      初冬的天,寒意已至,瑟瑟的冷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飞向远处,我打了个寒噤,把手揣进闷油瓶的衣兜,“冷不?好像该加毛衣了。”

      “还可以。”闷油瓶说罢,又稍稍放慢了脚蹬的速度。

      “回去把炉子搬屋里吧,乍一冷,很容易感冒。”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抬头数着路侧黄叶掩映下的鸟窝,每天一遍,次次结果不相等同——大概不出半月,就会一目了然吧。

      闷油瓶打了两下车铃,忽然塞了车闸,我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我揉揉脑袋,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闷油瓶回过头笑了笑:“你数多少了?”

      “啊?十…十几个吧,好像忘了。”我望了眼枝梢上那只硕大的鸟巢,跳下自行车,“你真挺无聊的,马上到大门口了,走回去吧。”

      鸟去巢空,不知明年春天它们还记不记得回家的路。

      我打小怕冷,冬衣向来穿得早,脱得晚。数九天更是包得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只活粽子。闷油瓶倒是分外潇洒,套上毛衣裤就能淡定过冬。我问他冷不冷,他就握握我的手——居然比我还暖!

      今年入冬,我已经及时加了衣,结果还是没能阻止感冒的造访。

      大概是前两天晚上踢被子了吧?我一边擤着鼻涕想。

      闷油瓶说要请假陪我,我不同意,他又改口说是上班累了,想休息。我无话可说。他到附近诊所取了药,还带回两个输液瓶,我问他干嘛用的?他说装暖瓶。开玩笑,现在装暖瓶,等到严冬腊月还怎么活?我忙说不用,他听而不闻,径自忙活起来,看着闷油瓶端着热水瓶往输液瓶倒水装暖瓶,我突然顿悟到——啊,他们都是同类!

      闷油瓶把装好的暖瓶塞进被窝,又忙着去倒水,数药,淘米煮粥……

      煤炉的火塞被拔掉,淡蓝的火焰渐渐燃出,偶尔烧得噼啪一声,随之迸出稍许煤烟的味道,有点呛,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俗话说越瘸棍越敲,睡到半夜,脑袋就蹦蹦的疼得厉害,我翻来覆的响动声吵醒了闷油瓶,他打开灯,皱着眉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事。

      可能是我脸色不大好看,闷油瓶凑过来用手搭在我额头探了探温,思量了下,又不大肯定的矮下身用眼睛贴了贴,他的眼睑凉凉的,贴上去很舒服,竟让我一时忘了头痛。

      闷油瓶起身掖了掖被角道:“有点发烧。”

      说着便趿拉起拖鞋下床,过了会又拿来一条冷毛巾让我敷上,我说不敷行吗?他十分果断地说:不行!

      冷毛巾换了几次,天已经快亮了。看着头顶橙黄的灯泡,我实在架不住困意的席卷,干脆闭上眼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早上起来,闷油瓶告诉我已经退烧了。我问他昨晚几点睡的?他一边打着荷包蛋说:你睡着之后。

      看着他娴熟的打蛋、下面,我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面了?”

      “天天看你做,想不会也难。”

      我笑道:“偷学手艺,学费拿来。”

      “已经全给你了。”

      我疑惑,“什么?”

      “工资。”

      “喂!那只是存一起了好吗?”

      “那还不是一样。”

      我辩解无力。

      说话间,闷油瓶已经把面盛来,虽说只是一碗清汤挂面,不过撒上葱花香油、再卧两个肥胖胖的荷包蛋,也是清香爽口。

      我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雪白的蛋清口感特别滑嫩,于是又开玩笑道:“我觉得你比媳妇儿还悉心,要是我一病不起,能让你照顾一辈子,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闷油瓶略微一愣,颇为认真的说了句:“不生病也可以。”

      我清晰的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声,还有心底那份莫名的情愫,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但我不想探析究竟。

      发薪日那天,小熊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下班聚餐去吧,有好消息,还有让小张也一起去。我追问到底什么好消息?他笑而不语,端着一托盘芯子老化去了。

      之后我询问闷油瓶的意见,他点点头,没有拒绝。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闷油瓶向来不爱喧闹,除了同聚一堂的年夜饭,基本不会与人同桌就餐,当然,我这发小除外。

      同去的还有四个同事,都是女的。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四个女人简直就是一锅粥,一路上叽叽喳喳一刻也不消停,我并不了解女人,但这样的女人绝对会让我敬而远之。

      普通的饭馆包间,七个人围坐一桌,一个叫宁子的边倒水边问小熊:“你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啊?现在总该说说了吧。”

      小熊挠了挠他本就不长的寸发,有些腼腆的笑笑:“那个,就是我跟丽娟过几天要回老家结婚了,不能在婚礼上招待你们,只好在这边先摆一桌,还希望你们别见怪。”

      说完,他看了看身边的丽娟,两人都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喜酒不得不喝,二两的瓷杯满上,我向小熊敬了一杯,祝他新婚快乐,幸福美满——华丽的辞藻我想不出,但有时候那些用滥的陈词旧调往往就是人类最单纯的向往,幸福就好。

      闷油瓶依旧闷性不改,坐在一旁不说话,不喝酒,只偶尔吃几口菜,我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于是小声对他说,你别总是闷声不吭的,该说话的时候说几句,人家小熊这是喜事,别黑着脸跟吊丧似的。

      闷油瓶搁下筷子,淡淡的说了句:没话说。

      我有种老爹指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呼了口气,又道,平时咱俩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闷,张嘴说个话很难么?

      不料那老闷居然不假思索的回了句:不一样。

      我彻底无语,低吼了声“老闷”,一口气又灌下二两,喝的猛了,嗓子眼儿火辣辣的难受,闷油瓶递来一杯水,正巧被我伸出去拿纸巾的手碰翻,大半杯水直接顺着桌沿洒我一裤子,闷油瓶二话不说拖开我的椅子,抽了一团纸就要擦我身上的水渍,我忙阻止说,我自己来。

      闷油瓶迟疑了下,把纸巾交我手里,似乎带着一点少有的急切问:“烫着没?”

      我一边擦着跟尿裤子似的水渍摇摇头说:“没事,温开水,还挺暖和的。”

      一段插曲告一段落,之后又是满桌谈笑,闷油瓶依旧不包括其中。满打满算,我大概喝了有四五杯的白酒,这会酒劲儿上来,有些发懵,但不醉。

      飘飘忽忽的听到小熊问我:“小吴,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吗?我鬼使神差的扭头看着闷油瓶,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表情淡漠,眼神清洌,仿佛什么也入不了他的心,可我知道,他只是不苟言笑,不善交流而已。

      我趴在桌上呵呵傻笑,闷油瓶说,吴邪你醉了。小熊说,小吴你喝多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然后看着闷油瓶的脸说我没醉,你刚不是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么?我好像从小都没考虑过这件事。

      回家时,闷油瓶扶我,我不让,因为我确实没醉,我还记得回家的路,记得自己住三楼,记得钥匙放在闷油瓶裤子右侧的口袋,记得电灯的开关在进门四步右转两步的墙上……

      我想睡,老闷拖起我逼我洗脸刷牙,好,我依言照做,我告诉他我没喝洗脸水,也没把牙刷捅到鼻子里!我吴邪还不至于喝个半斤八两就醉倒!不信我酒量,那就是鄙视三叔!

      闷油瓶对我的吵闹置之不理,拽着我一股脑塞进被窝。

      头挨着枕头,终于舒坦多了,安静下来,我又想起小熊的问题,结婚么?我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我想想,性格嘛,要安静,不爱笑,还有眼睛一定要好看,眼神不能太轻佻,短发,身高180,可以骑二八载着我一路向南……

      恍恍惚惚间,我脑中浮现的竟是闷油瓶的脸。

      睡着之前,我对闷油瓶说:老闷,我想跟你一块儿回长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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