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架空」八月未央》墨生

4、episode 04

　　这样才好。

　　阿墨这么说的时候我正把脸埋在被子里装尸体。什么少女情怀统统去死，这种纠结的心情我要跟谁说要怎么说？身边这一个……就只会幸灾乐祸。

　　“可是阿梓喵你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你吧……”

　　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抓起手边的枕头便砸了过去。

　　“你怎么不去问那个炸药包喜不喜欢你？！”我口不择言，说出来便觉失语，有些惊慌的抬头，却看到一张欠扁的女王脸。
　　“为什么我要问？我又不喜欢他。”

　　她说的理直气壮，就像是真的一样。所以说大人，真的是太过自虐的生物。

　　“是么？那么我也不……”
　　我果然还是说不出否认的话。

　　“……孩子果然就是孩子呢……告诉你一件好事情。”
　　魔女突然好心的凑了过来，和我一起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啦，或许不知道会更好……”
　　我沉默，魔女便迟迟不开口。等我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却看到一张熟睡的脸在面前逐渐放大。……果然是姐弟，我真的要被他们打败了。

　　但是后来我还是知道了阿墨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关于初见时他抱着兔女郎大腿（=v =)的事情，关于女仆咖啡店的事情，关于很多已经发生过的我无缘见证的事情……归结到一点上说，答案简单的让人发笑。

　　他是一个老师。执教现代社会这样不痛不痒的选修课程，带点痞气，老不正经，上课从不备课，考试试题乱七八糟……
　　他是学校最大执行校董的儿子，标准的富二代，总是出入各种糟糕场所，懒散废材不务正业……

　　但是他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同属富二代的某风纪狂青梅竹马见到他一次打一次，但从没有否认过他作为老师的价值，连那位沸点低脾气坏的炸药包老师，也会在谈到他的时候难得的哼一声表示认同……像这样，人们的价值品行总要通过别人口中来了解，由一个一个人看到的拼成完整的图像，我们只能这样接近真相。
　　而这些，大概都比不过心与心的碰撞。

　　我所知道的真相，和动心的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核心轮廓有着相同的温度和色泽。

　　那是暖暖的夕阳红，就像他的发色一样，明亮又温暖。
　　朴实无华触手可及。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去界定他的真相？

　　他只是一个将个人身份充分完全利用了的非标准富二代。
　　把家势拿在手中，把现实踩在脚下，和学生们拉拉扯扯向着夕阳奔跑的大孩子。
　　聪明又温柔的大人。
　　……

　　说白了内藤龙翔他就是一个拿着自己家的权势作威作福拯救学生于水火之中的痞子。
　　……好吧，我依旧没能概括清楚。

　　事实上，那些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
　　我喜欢上了一个抱着满怀狗血故事的痞子。

　　“啊，那天他只是为了去做保镖的……”
　　某人啃着苹果在地上滚来滚去，漫不经心的说，“那个女孩子因为家里的原因在女仆店打工，薪水是高了但是却被痴汉盯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说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没有一点同情心的家伙……”
　　我抽着脸加入了她毛毛虫的行列。

　　“……因为，是我发现那个痴汉的。”女王高傲的鄙视着我，“至于逞英雄的事，还是交给你喜欢的笨蛋去做，要知道现在英雄什么的可以论斤卖，谁都能贴上英雄标签……啊社会好灰暗好灰暗好灰暗……”
　　崩坏的女王开始碎碎念，恨恨的咬着手里的苹果，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盯着我：

　　“告诉你一件好事情——”

　　“我不想听！”我截断了她的话，每一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你确定？”
　　女王眯起了眼睛看过来，懒懒的拈起手边的文件开始看，“那么就算了，我还忙。”

　　“……请你告诉我……拜托你告诉我……”我泪目。

　　寄人篱下真不好混……

　　“已经有你哥哥的消息了——先别忙着扑过来，”阿墨抬手阻止我的动作，“是那个炸药包老师打听到的，说是有遇见过你哥哥的女朋友什么的——喂说了你不要过来，你哥哥的女朋友又不是我你不要掐我啊！阿武救命！！！！！”

　　在气急败坏脑袋充血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终于在阿墨手下扳回一局。刻意无视了被扑倒在地的女王向我投来的阴测测的视线，我按照她所说的，给内藤打了电话——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找她的克星来送我们去找哥哥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我们出发点的当口，阿墨就再一次被她的工作给绊住了脚步。这一次，我决定习惯社会人的身不由己，我可真的没有去想正好可以和内藤老师单独在一起，绝对没有想过！！

　　匆匆忙忙送走了阿墨，我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青年目瞪口呆。

　　“胃……内藤老师，你这是？”

　　“啊哈哈哈……被青梅竹马不小心打的，不用介意……”青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回答的若无其事。

　　怎么可能不在意？！而且，什么叫不小心，打了？还是青梅竹马？！

　　“可是这样鼻青脸肿的，不用来也可以……”我真的佩服他这样也敢出门的勇气。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而且，我也想见见小梓的哥哥，之前寻找线索的时候没有帮上忙我可是很内疚的！”

　　“……”

　　你到底是有多老好人啊啊啊！！！！！！！！！！

　　我默默的上了车，已经没有了探究他一身伤之后更深层次原因的兴趣。相对的，我开始思考见到哥哥之后要怎么样来表达兄妹的久别重逢才算隆重。想着想着，我抓紧了手中的书包开始有些跃跃欲试。这时候，前排突然传来声音，我抬头，然后看到后视镜中一张纠结的脸。红发的青年抽着嘴角，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我呆了半晌，反应过来，终于还是红了脸。

　　“那个……我是因为要见到哥哥太激动所以……”
　　我继续扭曲着手中的书包肩带，青年的笑意更深，“是是，看出来了……”

　　“是真的！”扭曲扭曲……

　　“是是……是真的要把你哥哥碎尸万段的样子……”

　　“！”

　　我的脑袋深深埋下去，果然还是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个人也有这么样的一面啊，就算是猪头脸看起来也很可爱……不对，我一定又被他当小孩子看了绝对是！我慌慌张张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他，却发现他已经没有在看向这边，只是安静的开车，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笑容。他的唇角轻轻扬起来，眉毛舒展，眼睛不知道看向前方哪里，那种表情，让人看着会觉得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无比的安心，想要就这样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说，“突然有些羡慕你哥哥了呢……一个家里果然有两个孩子才比较快乐吧。”他通过后视镜看过来，我依旧在呆愣中回不来神。

　　“啊？”

　　“呵呵……我是说，我也有一个小梓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他失笑，对我说。

　　“妹妹……”我重复，“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而且我也不想听到这一句。

　　“是吗？……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了啊……嗯，说了什么呢？”他思考着，好像是真的忘记了，我当然不知道实情，但仅仅是这样一个情况已经足够我焦躁了。

　　快点……快点见到哥哥才好。

　　车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我发着呆，而红发的青年则开着车看着车外的景象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肯定不明白我的心情——我的脑子里充斥着这样的中二想法，直到刹车声响起，我愣愣抬头，看到车窗外是一家幼稚园。花体字装饰的门楣上，写着可爱的五个大字——“花丸幼稚园”。
　　我疑惑的看向红发的青年，他只是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帮我打开车门。等下了车，他才解释道：“据说你哥哥的女朋友在这里工作~还真是好地方呢……”

　　“的确是好地方……”

　　我开始咬牙切齿，就算喜欢的人在身边也无法阻止我想要报复社会哦不，是报复哥哥的怨念：幼稚园？女朋友是幼稚园老师，不用说一定温柔可亲，还有小孩子尤其是很——多很——多的小萝莉，他还真是找到了治愈天堂！

　　我大概浑身都冒起了熊熊怒火，这导致我还没走近院门就被拦住了，我抬起头，然后浑身的怒火被瞬间冻结，我看到了什么？！

　　我僵硬的转头看身边的红发青年，他也是一脸吞了鸡蛋的惊讶表情，眼睛盯着我们面前的——同样，不，是更纠结更惊讶更僵硬的，银发青年。

　　那位青年他穿着粉色荷叶边的围裙，他的肩膀上有一个软软的小萝莉正抱紧他的脖子睡得香甜。

　　“狱寺……老师？！”

　　我终于找回了声音，在两个大男人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前惊恐的后退了一步，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拍照，以此作为日后阿墨找我报复今天压倒她的事情时的筹码，我相信这会非常有杀伤力，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考虑我是不是会被面前这个明显恼羞成怒的人当场灭口……嘛，应该不会的吧，这是在幼稚园，看他样子应该挺爱孩子的应该不会动手吧，应该不会……我拿出了手机，然后突如其来的响声把我吓得差点把手机丢掉。

　　……面前的人还没吼出来。是我的手机它自己响了。

　　这电话它来得真是时候 = =……

　　银发的青年终于从石化解冻，他警惕的检查了我们的车子，发现没有一只叫做阿墨的生物时终于放下心的样子，我胆战心惊的看着满脸铁青的他，拿着手里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该接……于是手机铃声它就那么锲而不舍的鸣响着。

　　“喂，快点接啊！你想把小孩子吵醒吗？！”被低低的吼声吓到，我转过身按下了接听键，同时终于毫无顾忌的扯起了忍了很久的嘴角漾开笑意。
　　——狱寺老师，这可是你要我接的，不能怪我哦……

　　我看着屏幕上“井上墨”三个字下“正在接听中”的信号，抑制不住的抖动着肩膀。

　　…………

　　“喂喂？”

　　电话接通后，却没有人说话，只有重重的呼吸声急促的传过来，我几乎都要以为要么是阿墨恶作剧要么是她不小心按了手机通话键，我刚准备扫兴的掐掉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阿墨有些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还有掩饰不住的软弱：
　　“阿梓……你现在还和胃疼老师在一起么？”

　　“是，是在一起……”我有些慌，“阿墨你怎么了？”
　　我听到那边流水的声音，还有，呕吐的声音。

　　“我没事……”我听得出她试图笑，但是又被剧烈的咳嗽给压下去，我听着她的咳嗽，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青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银发青年铁青的脸，他在生气，是因为我接了他的死对头的电话么？这时候阿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变得更加虚弱，“等下你找到哥哥之后，能不能来接一下我……不，你先让胃疼老师送你回家，让他来就行了……啊，不要让阿武知……”

　　后面的话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听到，我的手机被面前的人粗暴的夺走，然后他拿过手机也没有给阿墨说话的机会，只是用他此刻尽可能压制的最低声音重重开口：
　　“你在哪里？”

　　“……井上墨你这种时候给我闹什么别扭，告诉我你在哪里！”

　　注意到肩上的小萝莉醒了，银发的青年沉默着把孩子抱下来，看了一眼我们两人，最后还是把孩子交给了我，身边的内藤老师。
　　可是我连沮丧的时间都没有，很显然，对面的人也没有，他一边保持通话一边通过GPS查询着对方那个死对头的位置——阿墨，是不会低头的，更不会想在现在看到他。
　　我想，至少这一点，我是明白的。

　　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这种时候，有他在，阿墨才会安心。
　　就像此刻，我很害怕，可是身边有我喜欢的人，我就能勇敢的站直了。红发青年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捧着怀中小萝莉的手向我招了招，然后他和小萝莉一起向我微笑，干净而让人安心。

　　似乎终于定位确认，银发青年对着手机甩了最后一句“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许再碰一滴酒！”之后就匆匆忙忙拿了内藤的钥匙奔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像是个强盗一样。

　　“……狱寺老师，他还穿着围裙……”

　　“哈哈哈……不是很好吗，阿墨应该会很喜欢他的这个礼物的……”红发的青年笑的无害，怀里的小萝莉跟着他一起开心的笑，看起来格外和谐。

　　“但是阿墨……真的没有事么？”
　　我还是有些不安，红发的青年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没问题的，大人有时候要面对一些必须面对的事情……更何况，狱寺已经过去了。”

　　我还是不太懂，大人的世界之类的。但是我想相信，那个强盗般急切的背影。

　　“啊，哥哥！”
　　我放松下来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要找的哥哥，线索在狱寺老师手上，他一走，我找谁去啊……

　　“小梓……小梓，冷静下来，不用担心……”红发青年忙于照顾手中不知因为什么开始闹腾的小萝莉，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抚我，可是——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阿梓~~~~~~~~~~”
　　我瞬间僵住，这个声音——

　　难怪他说不用担心了……

　　我转过身……果不其然是那张不管多久没见都想让人一拳揍上去的欠扁表情，但果然，更多的，还是亲切。
　　我亲爱的哥哥，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趴着一个，旁边挽着一个大的，大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这是……

　　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风中凌乱可以形容的了。
　　我还不能过去发动跺脚神功……

　　挽着哥哥的……姐姐，有着能够净化人心的笑容，我想正是因为如此，随着她走近我，我身上的怨恨厉气都被她轻描淡写的化解，等她握住我的手，我已经忍不住想叫她姐姐了，我想阿墨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用世界上最惨烈的方式鄙视我，但是我——

　　“初次见面，我是阿梓。”

　　我是爱好虚荣的小孩，是要扮演乖孩子乖妹妹的小孩。我看到旁边的红发青年明显的抽搐了一下，那应该不是小萝莉揪到他脸上伤口的缘故。

　　但是比起我，我哥哥显然作为男人英勇的把虚荣踩在了脚下，他径直走了过来，视线忽略我直接扫射向我一边的青年，然后平地一声惊雷起：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

　　……请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