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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贰章 梦华初现(上) ...

  •   1
      平静无波,至黑至暗。在纯粹的黑暗中,有一个耀眼的白色身影。
      “阿滟,阿滟。”
      那个白如天使的身影缓缓开口。
      谁?谁在呼唤?
      苏滟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幕布般的纯黑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绰绰约约,焕发出炫目的白光。苏滟只觉得眼睛挣扎着想要合起来,似乎一对磁铁的两极般极力要黏合。
      “阿滟,阿滟。”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耐着性子一直叫唤,想要得到女生的回应。
      “谁?”
      苏滟柔柔地开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被什么吸吮干净,就连说话也都柔弱无力。
      “阿滟,阿滟。”
      那个人还在叫唤,只是语气凭添了几丝焦虑。
      这声音似乎很熟悉,苏滟努力地在脑中搜寻,但她的脑袋好像被塞进一堆棉花,堵在那里让她什么都想不到。
      “阿滟,阿滟。”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白色的身影走近了几步。
      “我是哥哥啊!”
      哥哥?
      苏滟的心倏地一惊,张来嘴想要喊出来,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不认得哥哥了吗?”
      那个声音又近了几步,白色身影就在身侧。
      不是这样的!我当然认得你!
      苏滟着急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愈来愈焦急,这种无力感化作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着她的心,她急得泪水都滑落,依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辩解。
      “你不认我了么?我真的是哥哥啊。”
      那个声音透着绝世的哀伤,白色身影黯然转身飘远。
      不!不!
      苏滟在心底极力呼喊,心内焦急万分,泪水愈发汹涌。
      “不!哥哥!”
      苏滟用尽力气大叫着坐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泪花。
      “苏滟,怎么了?”
      坐在她的病床边的臣晨急忙起身,关切地抓着她的手。
      “臣晨?”
      苏滟睁着迷蒙的眼看着身边的女生,伤痛犹如缺堤的洪水般汹涌澎湃,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就嚎啕大哭。
      “臣晨,我好怕!我好怕哥哥不要我。在山里看到你消失了我也很怕啊!”
      “是吗?”
      臣晨在她的身后扬起嘴角,笑得十分诡异。她把苏滟推开,伸手拂开散落在她面前的长发,轻柔地说道:“那你看看我。”
      苏滟抬起泪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只见一个透着阴森森的寒意的骷髅头就在她的面前,还在对她微笑。
      “啊!”
      一秒后,反应过来的苏滟的喊叫声撕心裂肺般响起,双眼几乎往前突了出来,俏丽的脸惊恐得扭曲。
      面前穿着臣晨的校服的骷髅笑得更欢,幽红色的袖子中一个白骨手掌慢慢地向苏滟伸了过来。
      2
      “啊!”
      苏滟突然一声惶恐的喊叫,猝然惊醒。
      “阿滟!”
      苏妈妈急急地自病床边的椅子上起身,看着床上汗水淋漓的女儿孱白了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妈?”苏滟惊奇地喊了一声,只觉得喉咙好像火烧般灼热难耐,声音好像竭尽全力歌唱到生命尽头的荆棘鸟般嘶哑。
      用病床边的柜台上的纸巾温柔地替女儿擦拭着汗水,苏妈妈柔声道:“做噩梦了吧?阿声打电话到家里来说你在曼芙山受了伤,被送到了医院。可真把我给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你哥哥已经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苏妈妈说着,竟黯然泪下。
      苏滟蹙起眉峰,伸手抓住母亲的手,艰难地说:“妈,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苏妈妈把泪水擦拭干净,摇了摇头,拍拍女儿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微笑。
      “妈也知道你是为了救同学,妈不怪你。对了,阿声在门外等着你醒呢,我让他进来。”
      苏滟明白母亲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
      苏妈妈起身走向门口,苏滟却突然开口。
      “妈,爸出差还没回来吧?”
      苏妈妈转身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知道这个女儿最怕不苟言笑的父亲。
      “他还要下礼拜才能回来,我没告诉他你出了事。”
      “谢谢妈。”
      苏滟放下心来,对打开门走出去的母亲表示感谢。
      半晌,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一个身穿深蓝色军装的魁梧男子拿着警帽走进来。这个便是晨光市公安局局长陈声,苏妈妈的弟弟,也就是苏滟的舅舅。
      “舅舅。”
      苏滟虚弱地喊了一声,勉力坐起来。
      陈声点点头,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觉得怎么样?”
      陈声把警帽放到旁边的柜台上,右手指指苏滟缠着纱布的头。
      苏滟一直蹙着眉,感到头部痛得十分厉害,脑子似乎石头般沉重。但她还是很轻地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忽然,她想起和自己一起的任珈弋,急急地看着陈声。
      “舅舅,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生呢?他怎么样了?”
      陈声幽幽地叹了一下,轻轻地揉着眉心,似是十分疲惫。
      “他就没有你这般幸运,头部重创,刚刚渡过危险期,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听到这番话,苏滟煞白了脸,嘴唇哆嗦了一下,但没有说出话来。良久,苏滟才镇定下来,想到一个问题。
      “舅舅,谁救我们的?”
      陈声放下手,直了直身子。
      “我们接到报案、到达曼芙山时看到一个年轻人抱着你冲出马路。当时我们急着救人,没多注意。把另外一个男生救出来后他就不见了。”
      听完他的话苏滟满腹疑问,但又不好追问下去,只好就此停住。
      会是谁呢?当时山里明明是只有她和任珈弋两人而已,怎么会有第三者?
      “叩、叩。”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陈声头也不回,对站在门口隔着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进来的人招了招手。
      门被打来,一个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年轻女子拿着一个笔记本走进来向陈声敬了一个礼,在他的默认下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边。
      “好了,开始笔录。”
      陈声正色道,认真地看着苏滟,鹰隼般的双眼炯炯有神。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苏滟点点头,开始把所知所见娓娓道来。
      3
      午后的阳光洒在苏滟铺泻的长发上,眼皮上,点点金光闪烁。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唯一有风有阳光的一天。
      苏滟穿着病号服独自坐在医院花园里的木椅上,仰望苍穹。在她身边的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忧伤的气息,被风轻轻吹动,缓缓地流动着。
      一颗泪珠分明地滑下她的脸庞,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哥哥失踪了,臣风没有回来,臣晨也找不到,甚至,连任珈弋也都昏迷不醒!是对自己的惩罚吗?是不是与自己过于亲近的人都要一一消失?是这样吧!天煞孤星!自己从来就是不祥人!所以幼时遭亲生父母遗弃也并不是他们的错!
      苏滟不由自主地把双脚屈起踩在木椅上,下巴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着揽住自己的肩膀,犹如一片落叶在秋风中孤零零地瑟瑟发抖。思绪纷飞,千丝万缕愁绪无端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十字路口,十字架!”
      那个老妇人对现状的箴言突然浮现在心头,苏滟的身体倏忽一震,就连下落的泪水都顿住了。
      十字路口?十字架?迷惘如她该如何过这个人生交叉点?是否有人能够牵引茫然不知所措的她?
      正在失神的当下,苏滟突然感觉到身上的阳光被一寸一寸地笼罩起来,抬头看时,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纯白色衣装的少年。逆光的轮廓被身后橙红色的阳光勾勒出毛边,整张脸投在阴影里显得晦暗不清,只有耳边一道亮光骤然掠过,耀白刺眼。
      苏滟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时面前的少年已经蹲了下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真有趣!
      少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娇俏脸蛋,还有缩成一团彷徨无助的样子,一丝少有的笑意闪现在他的脸上。
      苏滟急忙用衣袖擦干泪水,不经意间看到他双耳上都钉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耳环,便久久地凝视。
      十字架!自己所背负的十字架已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为何他要戴两个?他所背负的又是怎样的十字架?
      “那天救我的,是你,对吗?”
      忽然,苏滟怯怯地问道。因为刚才他的耳钉上闪现的一道银光让她想起在那天昏迷之前她看到那个白色身影上闪过的光。
      一丝光亮自少年眼中倏忽浮现,却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难懂的情绪。少年并没有答话,起身坐到她的旁边。
      苏滟对他没有一惯对陌生人那样的抗拒与冷漠,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让她乐于亲近的气质,更因为他不是陌生人。
      对!苏滟认识他,并且高三分班后在同一个班级渡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光。
      他叫夏之恺,晨光高中的风云人物。他可以随意迟到,随意旷课,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因为他从未认真上过一节课也照样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的天才头脑,更因为他有着纵横商政界的家族作靠山。他那样的人,是有足够的资本骄横拔扈,不可一世。
      可苏滟怎么也想不通,即使同窗一年但从未交谈半句的他此时来这里找她有何用意。
      她就一直看着身边的少年,想从他的表情猜测出他的心思。
      夏之恺却张开双手似是颇为舒适地搭到椅背上,半晌才懒洋洋地开口道:“想不想知道你的同桌去了哪里?”
      苏滟的心一沉,惊疑地看着他,但却没有开口,等待他自己说来。
      夏之恺不动声色地审视她良久,才正色道:“她去了,梦华乐园!”
      4
      现在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阳光并不算猛烈,苍穹依然灰蒙蒙。
      苏滟坐在操场边看台的一个角落里,背后一棵大树为她撑起了阴凉的庇护伞。操场上是班上的男生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比赛。每月才有一节的体育课让这些男生无比的雀跃,奔跑得特别带劲。
      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苏滟又往树荫里挪动一点,看向操场上大汗淋漓的男生,眉峰不由得轻皱了起来。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那样的流汗是为了什么。看着满身的汗水在他们身上蜿蜒成河就觉得不可思议,那是自己穷极一生的汗水吧?但那一张张古铜色的脸在此时却那般的张扬欢畅,完全不把头顶的阳光当一回事。
      正在苏滟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张干净俊雅的脸冷不防地放大在眼前。苏滟吓了一大跳,深呼吸了一下,抚着胸部,略带娇嗔地轻轻推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年。
      夏之恺好玩地笑了一下,坐到她身边的石级上。
      “喏,给你。”
      夏之恺把手中的一张纸递到女生面前。
      苏滟看看他,有些狐疑地接过来。
      “什么?该不会又在拿我取乐吧?”
      她微微一笑,再度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这个向来不喜与人交往的男生自从那天在医院碰面后就一直以作弄她为乐,甚至她出了院回到学校也经常对她玩一些恶作剧,根本不顾身边的同学看她的那种猜疑忌妒的眼神。甚至在她收了作业本拿到办公室时老师们都有意无意地在试探他们的关系。
      他理所当然地可以视若无睹,但是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奇怪的是,她对他一点恼怒之意都没有,甚至,在内心的最深处还为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欣喜。
      然而,苏滟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纸张上那四个大字的标题后就僵住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
      “苏滟!”
      一声带着喘息的呼唤由远及近,苏滟抬头看时,头部缠着纱布的任珈弋已经来到眼前。
      “任珈弋?”
      苏滟站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没有缓过来,带着生硬的语气惊诧地喊了一声,随后才换上淡淡的欣喜。
      “你醒了?怎么就跑来学校?”
      短短一瞬间,任珈弋的表情已经由欣悦转为惊愕,再变为恼怒。他没有理会苏滟的问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身边的少年。
      夏之恺感觉到这个男生对自己的敌意,脸上现出一丝嘲弄,转头对苏滟说:“我们走吧!”
      苏滟点点头,对任珈弋笑笑,说:“你才刚醒来,别到处乱跑,快回医院休养吧。我改天再去看望你。”
      “苏滟。”任珈弋着急地拉住她的手腕。“别跟他走!”
      “为什么?”
      苏滟奇怪地看着他,就连先走一步的夏之恺也停下脚步回身含义不明地打量他。
      任珈弋越发着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一时困窘地呆在原地。
      苏滟轻轻地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看着他坚定地说:“对不起,我必须要跟之恺走!”
      一语毕,她迈开脚步往前去。夏之恺对僵在原地的男生笑笑,转身跟上前面的女生。
      刚刚醒转,不顾医生护士的反对坚持来看她,只为了亲眼证实她真的平安无恙。然,她却那样坚决地跟一个从未见她与之交谈的男生走了,完全不顾伤重醒来的人带着怎样焦躁的心情一路从医院赶过来。
      任珈弋,之恺,不用抗争已经先分了胜负!有谁可以告诉他在他昏迷不醒的时间里世界怎样把上下黑白完全颠覆了呢?
      任珈弋呆滞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是嘲讽或是愤恨。
      已经转入教学楼前的大道,即将走出校门的两人完全不知道此时操场上突然吵杂一片,一众学生或是冲上看台或是奔向校医室。
      在苏眼刚刚坐过的那个看台的角落里,一个头缠纱布的男生惨白着脸,直挺挺地倒地昏迷过去。
      5
      梦华乐园。
      始建于1989年,于1990年6月1日正式营业。据创建者良辰食品集团董事长梁少渊先生称,此乐园以他的一对儿女的名字,梁星梦,梁星华为名。梁先生极度宠爱他的儿女,这个梦华乐园便是他不惜斥资过百万来作为送给他们的礼物。
      然而,不幸的是梦华乐园在开业的第二年便发生惨剧,致使它从此被堆埋,不见天日。
      事情发生在1991年11月5日,一个让整个晨光市都为之一震的日子。
      那天下午三时,年仅八岁的梁星梦与六岁的梁星华姐弟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梦华乐园游玩。因为姐弟俩想坐前排的座位,梁少渊把已经坐在前排的一对姐妹赶到后面去,然后亲手为姐弟俩扣好过山车上的安全带,随后与其母退出栅栏外微笑地向她们招招手。
      几分钟后,在原地等待的梁氏夫妇听到不远处人群一阵惊呼,纷纷四下逃窜。
      过山车还再继续转弯,翻转,穿过山洞回到出发点。但是载回的是一车苍白惊粟的小孩,梁星梦姐弟所坐的位置只有两条断裂的安全带的绳子!
      梁少渊夫妇惨白着脸赶到人群拥挤的地方时,只看到一对儿女躺在血泊中,全身已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惨不忍睹。
      悲剧发生后,梁少渊令人从远处运来泥土,历时一年,把所有通向梦华乐园的道路都堆填成山。自此,梦华乐园消失了。
      但是最令人震惊的是忆子女成狂的梁少渊假借名义,把所有参与梦华乐园的修建,堆填的人员,与出事那天在梦华乐园的所有人召集起来进行大屠杀。
      当警方赶到时,被迷昏的一众人员已经死伤成千。据警方称,梁少渊当时声称要把所有人一刀一刀地杀死才没有在饮料中下毒而改用迷药,因此也使得许多人没有惨遭毒手。
      梁少渊被判了死刑,而他的妻子由于失心疯被关入精神病院。
      梦华乐园本来应该就此消失于世间,再也无人知晓其所处的确切位置。
      然而,1995年7月,一个上山砍柴的农民声称发现了梦华乐园,并在里面的许愿池许愿后拥有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之后成为富甲一方的富翁.这便是寰宇集团的董事长,鲁宇先生。
      此后,陆续有人证实梦华乐园确实在山中,而且到过那里的人都如愿以尝地成就了自己的梦想。
      本来充满恐怖血腥的梦华乐园又被镀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充满传奇色彩。
      因此,不断有人不惜一切前往寻找梦华乐园,企盼找到传说中的许愿池,能一夜致富。
      然而,幸运的人能够平安返回,功成名就。但幸运儿寥寥无几,一去不返的人却是一批接一批。
      梦华乐园,究竟是魔鬼还是天使,还是留待后人一窥究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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