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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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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南宋的都城,比起嘉兴府,临安府要繁华的多,陈小四和杨过找了一家旅店安顿,二人之后在城里随意的逛了逛。
杨过幼时,曾跟随穆念慈来过许多次,对这里还算熟悉,做了半个东道,带着陈小四在城里四处游玩,品尝当地的小吃。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出城来到了近郊的牛家村,未到村口,就见远远的看见一栋废弃的农舍,周围的竹编篱笆已然有多处破损,时值夏末,院子里杂草丛生,杨过忽的加快了马速,眨眼间已经到了农舍前面勒住马缰,转头对跟上来的陈小四道:“这就是我家。”
陈小四见他双目微红,神色激动,显然心情激荡。
两人翻身下马,将牲口系在篱笆上,杨过从怀里摸出一串黄铜钥匙,从钥匙“锃亮”的样子来看,显然经常被人摩挲,他指了指柴门上一把生锈的铜锁叹道:“走时我亲自锁的,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开。”说罢伸手拭去了锁眼附近的陈年铜绿,将钥匙中的一把插了进去,钥匙进去了一大半,便被卡住了,杨过摇摇头,使劲拧断了铜锁:“看来是不成。”
推门进去,跨过齐膝的荒草,走到了两间茅草房前,这门房的铜锁比大门上的更小,锁眼已经完全被铜锈遮住了,杨过便也不试了,复又扭开了小锁,推开房门,一股腐朽之气迎面扑来:“这是我和妈妈住的房间,隔壁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屋里的家具都已经褪色半朽,床上的被褥,柜子里的衣物都已经发霉,屋顶还有天光漏了下来,杨过苦笑道:“我妈妈从不肯跟我说父亲的事,也不去村里住,我小时只道我们是从别处逃难来的,若非我姓杨,怕是连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指着衣橱里几件破旧衣服:“妈妈曾说她自幼跟随外公走南闯北摆场子卖艺为生,这针线活比不上普通的村妇,所以她的衣服上绣花很少,不过妈妈会功夫,经常打些野物去临安换钱,比起寻常人家,日子还过得去。”转到屋子东北角,撬起地上几块方砖,取出下面的一个破破烂烂掉漆的木箱子,揭开给陈小四看,里面几块磨得极圆的石子,几只木质的小动物,一柄木质小剑,林林总总小孩的玩意:“我走的时候,满屋的东西,就舍不得这些,人小力弱,带又带不走,唯恐走了家里没人被贼人偷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这里挖了一个洞,将箱子藏好。”……
陈小四跟着杨过从主屋转到侧室,又去看了他家的鸡窝,厨房,有时候巴拉开草丛说这下面曾经埋着一个小鸟,有时候又指着墙上的一道刻痕说:“那是几岁的时候的身量。”一个孀居妇人带着儿子的生活,慢慢的从小四目光所及的地方滑过,这一片被荒草湮没的地方,渐渐的鲜活起来。
两人在这里呆了许久,才退了出来,杨过用坏了的锁头将门挂住,解了马缰,向村口走去。
又走了百十来步,有一废弃酒肆在左首,杨过便道:“过了这里,就是村里了。”两人加紧走了几步,就有村里的房舍相邻而建,透过第一户的篱笆,还能见一群嫩黄的小鸡撵在老母鸡后面绕院而行,又有一村妇坐在第三户人家的门口拾掇晾晒的豆子,一刚会走的小童绕膝蹒跚,那妇人听见马嘶,抬头看来。
杨过见她的眉眼,依稀有几分熟悉,略一思索,展眉笑道:“张家妹子这是嫁给满斗了?娃娃多大了?”
那村妇被他说得一愣,半晌才笑道:“原来是傻蛋回来了。”又垂首看着儿子眉眼具是温柔:“上个月刚满岁还不大会走呢,来叫声杨叔叔。”小孩憨态可掬口齿不亲的喊了声:“杨呼呼——”逗得三人笑了起来。
两人外加那妇人的丈夫小时候其实并不和睦,经常打架来着,但是这会再见,却都忘却了少时因何打架吵架,只记得一起玩的好处了。
“王家嫂子,村里的牛大爷还在不?”杨过问了两句那妇人和她家汉子的近况,得知这妇人三年前嫁入王家门,公婆去年相继去世,大哥王满仓在临安府开着铁匠铺,家里现在只有她和汉子两人过活,这会王满斗正在地里,杨过问起的牛大爷是村里最长寿的长者,又是村中本家,德高望重,一直担任村长,若还在世,应该七十有余了。
“还在呢。”妇人应道:“今年都七十七岁了,身子骨依旧健朗如昔。傻蛋问起村长这是要常住呢?”
杨过摇头:“只是路过临安府回来看看,家里荒芜已久不能住人,准备去村长家讨个人情,吃顿饭住一晚。
“几年不见,你这性子倒是改了许多,杨婶婶在时,连别人家一口水都不肯多喝。”妇人闲话道,两人又说了几句,杨过便告辞,直往村长家而去。
村长家住在村子中间靠西一点的地方,除了中间的四间正屋,两侧还各有两间耳房,院子里除了鸡舍还养着一圏猪,一大两小共三头,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围在猪圈边上,拿树枝戳刺其中一只花花的猪,嘴里还念念有词:“花花,哼哼两声啊,再哼哼两声啊。”那猪被戳的不耐烦,哼哼了几声后,就站起来挪到了另一边,这帮孩子就又围到猪圈的另一边去戳。
杨过拍了拍柴门,其中一个小孩抬头往这边看来,看见两人高声喊:“妈妈,来客人啦。”,随后左侧耳房靠门的一间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瞧了瞧两人,问道:“二位是谁?找谁?”
“牛大爷在么?我找他。我是村前头杨家的小儿,离开故乡几年了,牛家嫂子怕是不记得了。”杨过忙道,这妇人是几十里外的张庄的人,杨过离开时,她刚嫁过来不久。
妇人仔细瞧了两眼,拍手恍然大悟道:“可不就是你,和我家小叔打架,一人青了一个眼窝的杨家小子。”
杨过面色微红,瞪了一眼与妇人一道笑他的陈小四,干咳两声:“那都是少时旧事,牛大爷可在家啊。”
“在呢。”那妇人还未答话,中门之中已经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应答,须臾,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个榆木拐杖,从门里出来了:“杨家的小子是吧,走了有七八年了。当初我还念你年幼护,留你在我家添一副筷子,你倒好半夜偷溜,害我们好一顿找。”
杨过连忙告罪,老者这才展颜请两人进屋,那妇人去倒了两碗茶水,上了一小碟自家晾炒的瓜子,才回了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