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囚生》池沉烟

16、十六

　　第十六章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天气很冷，草木都颓败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空中还扬扬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那是个一望无际的平原，太辽阔了根本就望不到头，风太大，不断卷起地上的残雪。

　　我看见白衣女子和绿衣女子合乘一匹马，白衣女子伏在马背上，马拼命地跑一刻也不停，像是在逃命，其实就是真正的逃命。

　　可是突然间白衣女子身体缩了一下，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在雪地里翻滚了好远才停下。

　　绿衣女子一下子勒紧缰绳慌忙翻下马背，跌跌撞撞地就跑到白衣女子身边，她浑身都在抖，像是极度恐惧，连眼眶都红了。

　　“微微，微微……你不要睡，求你。”绿衣女子哆哆嗦嗦的伸手拍白衣女子的脸，眼泪怦怦往下掉。

　　白衣女子脸色惨白，眉头皱得死紧，像是极度痛苦，不过，她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又有些哀伤，她握住绿衣女子的手，“落落，你看这雪原像是很远，其实一点也不远，只要穿过这片雪域就能到洛国了，在那里谁也困不住我们。”

　　绿衣女子点头，“那你还躺在这里干嘛，我们赶快走啊。”

　　白衣女子将脸埋进了雪里，她说，“那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她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那匹鼻子不住往外喷着白气的马，“三皇子的人要是追上来我们谁也活不了，”她握住绿衣女子的手，“他想赶尽杀绝，太子现在自身难保。”

　　绿衣女子咬着唇不说话，眼睫被泪水染湿，只是一瞬就飞快的结成冰屑。

　　白衣女子伸手推她，“马已经跑得太久了，它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我们不能等死在一起，”她伸手指着远处，“翻过这座雪域就是洛国的天下了，谁嬴到最后谁知道呢。我不是让你一个人逃，只是你比我更能活下去，再说我也不是等死。”

　　“不是等死是什么，你知道这辈子我做过最为后悔的事是什么吗？”还未等到白衣女子的回答，绿衣女子就飞快地站起来朝马跑去。不过她却是一把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就狠狠地朝马臀上刺了进去，那马吃痛，抬起蹄子哀鸣一声再也不管不顾地飞奔着逃走了。

　　一时间雪下得更大，绿衣女子跌跌撞撞地又跑回到白衣女子的身边，她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侧过了脸去，她说，“就是把你也拖进了这趟浑水。”

　　……

　　冬天啊，还下着大雪，浑身都像是被冻住了，冷的透不过气来。

　　可是，迷迷糊糊中我却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烫，像是烧得不行，连嘴唇都被烧的裂开。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恒玄。他正用沾了水的棉花帮我擦裂开的嘴唇，我果然是发烧了啊。

　　“你醒了？”他问，手中的动作却不停。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望着我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怎么也望不够，就像我望着他时一样。

　　我突然就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望着他的眼睛了，因为这双眼睛实在太安宁了，只要这么望一眼就能让人安心。

　　我突然就笑了，却又一下子不小心扯开嘴唇上裂了的伤口，一时间疼得我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的眼中带了丝笑意，把我扶起来喂我水喝，我喝了口水，然后问他，“我发烧了？”

　　“我会治好你的。”

　　我眨了下眼，扯着他的袖子晃，像是不讲理的小孩，“我睡不着了，一点都不瞌睡，恒玄你陪我说话吧。”

　　他把我放躺在床上，还盖好了被子，有些无奈，“好，你想说什么？”

　　我转了转眼珠，“嗯，就说说你小时候在卫国的事吧，对了，你好好的怎么就跑去了洛国？”刚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想到一国皇子流落在外，说不定这里面又是一段道不明的血雨腥风，而恒玄他……

　　我拿眼瞅他，见他不说话，于是立马改口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四处游历吗？那我们第一站准备到哪呢？”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伸手帮我把发丝捋到耳后，“你说得对，那段故事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早应该告诉你的。”

　　他说，“当年洛国内乱，洛国太子被逼宫。那时父皇早就有统一大陆的愿望，于是不顾朝臣的反对决定乘机出兵，可是也不想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堂堂的洛国呢。”

　　我望着他，突然就眼睛酸涩，像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我说，“战败了？”

　　他点点头，“何止战败，当年丢城掠地，死了有多少人啊。”

　　我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在古代战败，除了割让城池，缴纳供奉，最必不可少的便是……一想到当年的恒玄，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当年父皇并未打算把我送出去，只是那时太子太过冷傲，目中无人最见不得别人对他哪怕一点点的‘不尊敬’，偏我自小便不喜欢他，那时我整天跟在三哥身后，他便趁机建议父皇将我送走……”

　　我不忍听下去，支起身子伸手抱住他，手扣在他的腰上。他的身子僵硬，我缩在他的怀里，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说，“你还有我，我也只有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伸手抱住我，望着我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我轻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只是一下子就碰到了裂开的嘴唇，我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有血流了出来。

　　看我皱眉，他却轻轻笑了起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俯身吻住了我的唇，轻轻地，细细的描摸着我的唇形，又像是怕我嘴唇受伤的更厉害，只是轻轻的碰触也不深入。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湖面。

　　我眯着眼偷看他，他的脸离得我太近了，眼睛轻轻地闭着，长而弯的睫毛都会扫到我的脸上。我看得入神，结果在他放开我的时候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

　　我一时大窘，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我低着头，扯着他的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不说话，只是靠近我，然后伸手覆上我的眼睛，我有些发愣，都能清新的感受到眼睫毛在他手心忽忽地眨动。只是漆黑黑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有些紧张，扯着他袖子更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的原因，神经一下子就变得极其敏感，感受到他又轻轻吻了下去，他的动作甚至比上次还要小心翼翼。

　　被吻得意乱情迷，一时间整个身子都趴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醒了，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衣裙，腰上束了同色金丝边的腰带，我轻抿着唇站在镜子前。明明很好看，可就是觉得少了什么。我皱着眉，手忍不住摸到腰间，摸来摸去，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恒玄从门口走了进来。昨天我们说好要一起去街市上玩的，可是，我的脚移来移去就是不愿意从镜子前走开，眉头都皱得死紧，好像不拿到那样东西就很不舒服。

　　恒玄望着我，“怎么了？”

　　我不动，就是手放在腰上，然后侧着脸忍不住看向他的腰。他的腰上挂了块玉佩，我跑过去伸手握住玉佩翻来覆去一直看，我说，“腰上别着短剑才好看。”

　　他望着我没说话，可是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紧了。

　　这让我有些不安，我慌忙解释，“恒玄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带着玉佩不好看，就是，就是……”

　　他笑了一下，“我没生气，”他拉下我的手，说，“你等一下。”

　　我望着他，他走到衣柜前把柜子打开，似乎在里面找什么。然后他又走回来，手里握了把短剑，是白璎，“流苏被扯断了，已经不能用了，我去帮你重新找一根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要走，我一下子就跑过去扯住了他的胳膊。我看了眼他握在手中的白璎，那上面镶嵌着的钻石都已经不再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了，就像是被蒙了层薄而透明的灰，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放回去吧，”我说。白璎变成这样，让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不舒服，就像是为没有照顾好它而自责，那种感觉让我想起我答应了它的主人照顾好它而我却没有做到。

　　“我不想把白璎挂在腰上，”我拉着他的手，像是在乞求，“我们去铺子里挑选好看的玉佩好不好？”我指着恒玄腰上佩戴的玉佩，“我也想要这样的，我好像都没有戴过。”

　　我拿眼望着他，怕他不答应，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就将白璎重新收了回去。这一瞬间我居然感觉到，他好像比我还不喜欢我把白璎带在身上。

　　集市上有很多铺子，行人也很多，热热闹闹的。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随心所欲的玩过了，我拉着恒玄的手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逛。不过我却什么都没有买，有时想买又觉得太贵，于是就眨眨眼装作不喜欢的样子把东西又放回去，拉着恒玄就走。继续逛下一家铺子。

　　眼前是一家玉器店，里面摆放了很多漂亮的玉佩，我每拿起一块就会忍不住和恒玄腰上的比来比去。不知是不是恒玄腰上的玉佩太高贵了，我比完所有的都没能找着一块能和它相媲美的。

　　我皱着眉踱来踱去，这也太让人郁闷了，我先前还说恒玄腰上的玉佩带着不好看，可是现在我跑遍所有的铺子居然都没能找着一块比得上他的。

　　这么一想，我偷眼瞅他，从刚进来那会他就被铺子的老板带过去介绍东西了，我估计是恒玄身上穿的衣服太高贵，老板觉得他会是个大买家因此才对着他说个不停。可是奇怪的是，一项清冷高傲的恒玄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居然还拿起锦缎上摆放的东西认真看了起来。

　　我刚准备走过去，就见着一对小夫妻恰好从我身边走过，女子像是买到了什么很合心意的东西一脸的笑意，偶尔望着身旁的男子还会含羞带怯。

　　我看的新奇，刚刚这对夫妻买的东西就是铺子老板介绍给恒玄的。

　　我一脸兴奋，睁大眼睛跑到恒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他回过头望着我，脸居然有丝红晕，握着手里的东西只是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一时着急，想去拽他的手。这时一旁看着的老板却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他递给我一个红绳子编成的惠子，“姑娘有所不知，这乃是‘同心结’”他说，“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意谓‘永结同心’。”

　　我接过那条惠子，编织得很漂亮啊，我翻来覆去的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像是真的很好笑，我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谁教你编织的？”

　　老板对我的反应似乎有些愕然，大概在他以前向顾客介绍了这‘同心结’后，从未遇到过我这种情况吧。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道：“是一位姑娘，他已经将编织方法告诉于我，别人自然是不知的，不知姑娘何故这般问？”

　　我暗笑，难怪他的生意会这么好，原来已买断独家了啊。

　　恒玄不解地望着我，见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条“同心结”，我一时间内心满满的都是感动。

　　我转头问老板，“你这‘同心结’我们不要了，可否卖与我们两条这样用来编织‘同心结’的红绳？”

　　老板面有不解，但有生意上门又哪有不接受的。

　　恒玄付了钱后，我一手拿着红绳，一手拽着他的手就脚步轻快的跑了出来。

　　外面阳光明媚，我抿着嘴，低着头，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走在大街上，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我脚步不稳的往前冲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恒玄就已经先我一步的拦腰将我抱到身边。只是马车走过之后，他的胳膊还紧紧地揽在我的腰上，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刚刚我说不要‘同心结’的时候，他的眉头好像就这样皱着了。

　　我也不让他放开，只是踮着脚，把握着红绳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落落最喜欢骗人了，刚刚那个根本就不是‘同心结’”我说，笑嘻嘻的，“同心结好难编啊，花样太复杂了，却又只能用一根丝绦结成，落落怎么都学不会就跑去编中国结了。可是她又不承认自己学不会，就喜欢把中国结拿去跟别人吹牛说是同心结。”

　　怕恒玄不信，我又说，“真的，告诉你哦，在这里就只有我才会编同心结。”我晃着手中的红绳，绳子太软了在空中飘来飘去，“我编好就送给你好不好，你要把它挂在腰上哦”

　　他笑着望我也不说话，只是嘴角浅浅的勾起。

　　我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块，握着他的手转身就想走，可几乎是同时，我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道路的斜对面，郁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像是站了很久。我眯着眼，几乎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长长衣袍的下摆被风浅浅的吹起一角，然后又安安静静地垂落下来，就像是他的人一样。

　　见我望着他，他的眼睛浅浅地眯了起来，他的睫毛真长啊，可我就是觉得他的视线在缓缓下移，直到停留到了我的手上。

　　我低头看过去，我的手正牵着恒玄的手，恒玄的手很大很温暖此时正轻轻地回握着我的。

　　可是郁川就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明明没什么，可我突然就觉得很难受，我像是被烫着了，居然想就这么抽回我的手。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恒玄就已经拉着我朝郁川走了过去，他刚刚也看见了他。

　　现在郁川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离得我好近啊，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离他那么近过了。

　　我想说些什么，我张了张口，我喊他，“主上……”

　　我望着他，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喊他主上，刚喊完我的心里就是一抽，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一瞬，我竟发现郁川的眼睛一下子眯得更厉害了。

　　恒玄向他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郁川不再望着我，而是转而看向恒玄，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代表洛国而来，我提前到了几天。”

　　“父皇大寿，临近的小国中有不少也是王孙公主前来祝贺，只是没想到，”恒玄顿了一下，“洛国会由你亲自前来。”

　　郁川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是站在那里，表情似乎是在微笑，可是细看起来又不像，然后他说，“我恰好有要事要与贵国皇上商讨。”他说完这话，转而看向一旁自始至终就一直站立着的男子，“白清，我们该走了。”

　　望着白清，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想起了他刺我的那一剑，原来他的名字叫白清，这次他也随同郁川一起来了洛国。

　　白清也不看我，像是从来就不认识，我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就又想起他的名字，白清啊。

　　见我发愣，恒玄拉我的手，他说，“微微，我们该走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漆黑黑的，在阳光下像黑曜石一般，我咧着嘴忍不住就冲着他笑。

　　走得估计有些距离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转过了头去。郁川还是站在那里，像是根本就没有走过一步。见我望着他，他也慢慢朝我这里望了过来，只是，在对上他眼的前一瞬我却又飞快的转回了头，心里一时间怦怦跳得厉害。

　　他刚刚说，“我们该走了”，可是，我和恒玄都离去了，他却还站在那，根本就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