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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羡慕植物的男人 ...

  •   路云帆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手臂上搭着黑色风衣外套,他往沙发走去时,走路的姿势引起了老班长的注意,他关心地问:“你这脚是怎么了?”
      “哦……前几天踢球不小心扭了,过几天就好了。”他笑眯眯地回答。
      “你现在还在踢球啊,怪不得身材还是那么好,来来来,电话留一个,我有时也去踢呢,到时大家一起啊。”老班长很热心。
      路云帆立刻就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说:“那到时你一定要来叫我呀。”说着还拍了拍老班长皮球一样大的肚子。
      安宏抱着手臂,冷着脸站在边上看他。

      沈柯走到路云帆面前,两个男人握手致意,好像在进行商务会谈。
      “好久不见了啊,路云帆,最近好吗?”
      “还不错,你呢?”
      “还行,回来休个假,下个月又要回奥地利了。”
      “哦……奥地利好地方呀,风景优美,还有漂亮的女孩子,沈大公子找到佳偶没?”
      “还没有,呵呵……我还是喜欢中国女孩。”沈柯说着向边上的安宏瞄了一眼,又问,“你呢?听说你去美国留学了?”
      “就去了三年多,早回来工作了。”路云帆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右手摸着下巴笑起来,“我也是喜欢中国女孩,美国妞太开放,我有点吃不消,还是中国女孩好,含蓄,内敛,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我就喜欢这种味儿。”
      安宏咳嗽了一声。
      沈柯毫无反应,说:“回来工作也不错,你应该进了宇华吧?什么时候有空来奥地利玩玩,我们一起去滑雪,奥地利是个滑雪胜地,冬天来最合适不过。”
      路云帆露齿一笑,他一把搂过安宏的肩,说:“行啊,有时间我一定带着安宏一块儿去。”
      “?”沈柯惊讶。
      安宏在路云帆怀里,尴尬地看了一眼沈柯,干脆点头,指着自己和路云帆说:“恩,我和他又在一起了。”
      “……”沈柯惊得说不出话来,边上听到的同学们也都傻掉了,只有楼静静,看着他们,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某人挑高眉,得意到不行。

      欢迎完了路云帆,大家又都玩闹起来。楼静静叫安宏唱歌:“安宏安宏,我想听你和沈柯合唱的那个保留曲目!都十多年没听啦!”
      大家立即开始起哄,老班长说:“是啊,那个歌你们当时唱得多轰动!”
      沈柯看看沙发上冷着脸的路云帆,就直接点了歌,大大方方地对安宏说:“唱就唱呗,这歌肯定不会忘。”
      安宏拿过麦克风,也看了一眼路云帆,回头说:“行,难得大家聚聚,让你们再重温一下。”

      前奏响了,是林忆莲和李宗盛的——《当爱已成往事》。
      安宏拿起话筒,缓缓开口,她的音质细腻委婉,和林忆莲的嗓音有些像: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这时,本该出现的沈柯声音,竟然换成了一个熟悉又好听的男中音。
      安宏猛地扭过头去,就看到路云帆握着麦克风,一边唱,一边望着她: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安宏:“别流连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安宏:“为何你不懂?”(路云帆:“别说我不懂!”)
      安宏:“只要有爱就有痛!”(路云帆:“有爱就有痛!”)
      安宏:“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路云帆:“没有你会不同!”)
      安宏:“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路云帆:“忘了你也没有用。”)
      安宏:“将往事留在风中……”
      …………

      离开钱柜,安宏和路云帆手牵着手,在清冷的大街上慢慢地走。
      他们离得很远,手却伸得长长的,用力地拉在一起,还不时地晃荡一下。安宏看着陌生的皇冠广场,说:“每一年回来,都会觉得这个城市又陌生了点儿。”
      “城市总会越变越好的,以前,从金水苑到七中,我要骑50分钟自行车,坐公交也得大半个小时,现在有了快速路,还有地铁,几分钟时间就能到。”路云帆慢悠悠地说。
      “对了,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路云帆笑起来,“我也是这个班的同学吧。”
      安宏耸耸肩,又问:“刚才怎么换你唱歌了?”
      “你想和沈柯唱?”他皱起眉。
      安宏笑:“当年我和他被迫合唱这个歌,没想到一炮而红呢。都十多年了,是挺怀念的,”
      “……”
      安宏偷瞄他的脸色,说:“不过,你唱得也很不赖呀,我都没发现,你还会唱歌。”
      “你没发现的事还多着呢。”

      这时,他们走到了皇冠广场的一个喷水池前。
      路云帆掏了掏裤子和风衣口袋,转头问安宏:“有硬币么?”
      安宏翻了下包,找到零钱袋,摸出几个一块的硬币递给他。
      路云帆接过一个硬币,一下子就丢进了池子里,然后低头闭眼合掌许愿。
      安宏抱着手臂在边上看他,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她问:“上次在T市许的愿又实现了?”
      路云帆转头冲她笑起来,说:“显而易见。”
      “这真的灵么?”安宏有些好奇。
      “当然,不信你可以试试。”路云帆指指她手里的硬币。
      安宏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丢了个硬币到池子里,闭眼许愿。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笑道:“许好了,我就等着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了。”
      “你许了什么愿?”路云帆问。
      安宏摇头:“这哪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不说拉倒。”
      安宏笑着挽住他的手臂,说:“我想中500万!”
      “啊??”路云帆惊讶。
      “真的!我房贷还没还完呢!”安宏喝了酒,有些兴奋。
      “回去赶紧和辛维辞职,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叫他打电话给我,我会和他说:‘创意大厦那个项目,你们找了那么多家单位来围标,围标费都花了那么多,你们还想不想中了?’”
      “你都知道啊?”安宏惊讶地问。
      “哪个建设方会不知道,你们这些施工单位搞的猫腻?”路云帆嗤笑。
      “哦……”
      “安安,你还没懂?”
      “什么?”
      “你哪里只止500万,在我眼里,3个亿都比不上一个你。”
      “……”安宏承认,自己真的跟不上这个高IQ男人的逻辑。

      这一晚,路云帆很温柔,安宏也收起了身上的刺,用柔软的身体回应着他。
      她又一次睡得很好,这是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安宏的睡眠质量曾经糟糕得令陈航头疼,她可以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白天时精神萎靡,脸色蜡黄,整个人像是随时要昏过去一样。可是到了夜里,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她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是毫无睡意。虽然近几年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但安宏睡不深、易惊醒、惊醒后再也睡不着的毛病依然存在。
      可是,在路云帆身边的这两个晚上,安宏却睡得异常安心,异常踏实。她枕着他结实的手臂,环着他炙热紧实的腰身,一次又一次地进入甜美梦乡。

      4月10号,是安宏回T市的日子。
      早上,她在路云帆家的阳台上收下了自己洗晒的内衣内裤,意外地发现他的阳台上种着许多绿色盆栽。
      安宏站在一棵五针松边上,手指摸过它细小的针叶,觉得奇怪。
      路云帆单腿拄着肘拐,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养花养草了?”他一直都是没什么耐心的人,活泼好动,对这种修身养性的事情向来敬而远之。
      路云帆一笑,随手拿起阳台柜上一把剪刀,对着五针松的一棵枝桠“卡擦”一刀就剪了下去。
      安宏疑惑地看着他。
      路云帆看着掉在地上的断枝,说:“你没发现吗?植物很神奇,哪怕剪掉他们的枝叶,等到来年春天,它们还是会再长出来,并且会越长越茂盛,但是……”他转头看着安宏,说,“人就不是这样了,手没了,脚没了,就是再也没有了,再也长不出来了,所以,我一直很羡慕这些植物。”
      安宏愣愣地看着他。
      路云帆放下剪刀,伸手摸了把她的头发,突然笑起来,说:“傻了?赶紧收拾,12点前去把你的宾馆退掉,你已经两个晚上没去睡了,不嫌浪费?还想中500万呢。”
      “哦……”安宏收起衣服,就往客厅走去,走着走着,她又回过头,看阳台上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他双手都拄着肘拐,只有一条左腿站在地上。他微低着头,右手正抚过被他剪了枝桠的五针松,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在路云帆家里一起吃了早中饭,11点,小高开着车送路云帆和安宏到了安宏下榻的宾馆,安宏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退了房,回到车上和路云帆会合。
      “12点还不到,5点的飞机,4点到机场,3点出发就来得及,那下午去哪儿?”她问。
      “我想去一个地方。”路云帆露齿一笑,眼睛亮闪闪的,很好看。
      “行。”安宏想,无论他想去哪里,她都愿意陪他。

      路云帆带着安宏来到J市七中。
      七中在几年前翻建过,教学楼已经模样大变,安宏望着它们,觉得陌生。
      正是周日,学校放假,大门紧闭,安宏本来以为会进不去,哪知路云帆和看门的阿姨说了几句话,阿姨就放他们进去了。
      路云帆向来都是讨人喜欢的人,面对这种40多岁的中年妇女,他简直都不用说话,只要笑一个就能无往不胜了。
      他带着安宏往学校深处走去,安宏终于知道他是想去哪里。
      是七中的操场。

      操场并没有大的改变,只是把沙场换成了草场,把沙地换成了塑胶跑道,场边的水泥看台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操场上有趁周末来踢球的男孩子,安宏望过去,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乱七八糟的队服,在场上奔跑、呼叫。
      路云帆站在她身边,突然指着水泥看台问她:“有奖问答,是第几级?
      安宏眯着眼睛往水泥看台望去,想了想,说:“第……五级?”
      “错!”
      “那是第几级?”她也是有些好奇的,路云帆记性好,她知道他一定记得住。
      “第四级,那个位置。”他伸长手臂,指给她看。

      安宏看过去,仿佛看见了并肩坐在看台上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
      那是个夏天,天气很热,太阳很烈,水泥看台上毫无遮挡,他们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大汗淋漓,却是各怀心事。
      那时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自以为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却还是拗不过命运的安排。

      安宏回转心神,她问路云帆:“要上去坐一会儿么?”
      路云帆看看那台阶,摇头说:“台阶太高了,我跨不上去的,在下面坐一会儿吧。”
      安宏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和他一起慢慢地走了过去,在第一级台阶上并排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看场上的男孩子们踢球,有一个高个儿的男孩,得了球,一路突破,晃过了好几个后卫,拔脚怒射,球进了。
      几个男孩欢呼着拥在一起,庆祝着进球。
      路云帆也忍不住鼓起掌来,他说:“这孩子踢得不错。”
      “没你踢得好。”安宏由衷地回答。
      “哈哈,真的?”路云帆笑,继而摇头,“我都6年没踢球了,而且,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踢了。”
      安宏把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说:“我回去就会和辛维谈。”
      “恩。”
      “你等我。”
      “好。”
      “过两个星期,我过来看你。”
      “五一时,我过去看你。”路云帆揽过她的肩,说,“这段时间我事情比较多,明天还有事和Nico谈,要不然,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去。”
      “不用的。”
      “恩……还记得昨天我们唱的那个歌吗?”
      “记得。”
      “将往事留在风中,安安,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了,我们要往前看。”
      “我知道。”

      这时,一个男孩儿大脚解围,球往他们这儿飞了过来,弹到地上后,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他们的脚边。
      男孩儿小跑了几步,朝着路云帆喊:“大哥!帮我们踢回来!”
      路云帆笑笑,捡起球站了起来,他慢慢地往场边走去,一跛一跛的走路姿态令那个男孩儿惊呆了。
      路云帆用掷界外球的方式将足球掷回场内,男孩儿喊了声:“对不起!”接到球就跑开了。

      路云帆并没有走回来,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场上轻快奔跑的那些少年。
      安宏坐在看台上,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快乐的一个男孩子。
      她想起就是在这片操场上,他站在他们班同学面前,抬头挺胸,很大声地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路云帆,是马路的路,不是大陆的陆,我今年14岁,是从二中转过来的,我喜欢踢球,跑步,弹钢琴,看漫画,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安宏记得,看到这个小瘟神,她当时差点快疯了。

      第六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羡慕植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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