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要嫁人》月腾蛇

5、chapter5

　　赵积安一直兴致很高，一干人等恭恭敬敬地敬酒，或者隐晦的打探一些股市行情，他都笑意炎炎的接受，然后一一讲解。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大多有了醉意。
　　在电视台的工作，能够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潜规则、黑暗面阿莹都见了个遍，就也不觉新鲜。
　　譬如新闻中那个器宇轩昂，衣冠楚楚的高官，平时的经济来源永远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又或者专访中那个衣着光鲜的女强人，最开始时靠的就是爬上男人床的潜规则，才能够上位——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
　　故而任凭他们再有权有势，出身清白中产阶级的阿莹还是有些不屑的。倒不是说她有仇富心理，能够爬到今天的位置，当然各凭本事，各有苦衷，这本是无可厚非，只是阿莹却不喜欢。
　　能够真心钦佩的人很少，但赵积安显然就是一位。不论从职业素养还是道德品质，他都无疑足够成为一道标杆。难怪在日新月异的IT业，赵积安总能坐上第一把交椅，并且少有人及。
　　阿莹向来不喜欢这些应酬场合，心中发闷，笑着同身旁的制作人说了几句，便道了歉，借着酒意离席去了洗手间。
　　却没想到回程的路上会遇到参加公司会餐的罗叙。
　　他显然有些疲惫，懒懒地倚在走廊的外侧墙壁上，目光炯炯地望着阿莹。头发略有些湿气，想来是里面太热，才出过了汗。衬着一身银黑色西装，褪去了往日的严肃，显得越发性感。
　　一向注重仪表的他今天却搭配了一条格子领带，乍看上去有些突兀。阿莹仔细辨认，发现是他们还没有协议离婚之前，自己有一次经过专卖店，心血来潮买下的。
　　当时未看出他有多么的喜欢，只是淡淡道了谢，便随手扔在一旁。阿莹本来也只是情之所至，便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激烈回应。但从那以后如若不是适逢有必要，阿莹再不会买什么礼物送给他。
　　见罗叙一直不动，阿莹主动走过去，立时闻到一股红酒夹杂着白酒的混合气味。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首先打招呼道：
　　“嗨，罗叙，这样巧。公司聚会？”
　　罗叙依旧定定地望着阿莹，一瞬不瞬，眼神莫测。良久才直起身来，整了整衣领，淡淡道：
　　“是啊，刚刚完成了一个大CASE，来庆祝。”
　　果然是高级酒店，隔音效果相当好。
　　对面是明显有几分醉意一直注视着的罗叙，她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这片走廊十分安静，甚至偶尔有服务生经过都听闻不到任何响动。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阿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连听觉都开始有些不甚灵光。
　　“祝贺你，也祝贺你的公司，我今晚喝了酒，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却忽然想到之前的文件，于是回过头直接道：
　　“那文件就不要再耽搁了，何苦牵绊住彼此？更何况你不签我也是有办法的。我明天会叫周明再去一次，你可不要再叫他白跑了，他一定会坑我一顿海上皇宫的。”
　　罗叙沉默着，像是思考了许多，良久才开口，是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
　　“好的，如你所愿，我会签的。”
　　阿莹笑笑，发自肺腑，然后一转身，很快就消失在转角。
　　罗叙看着阿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是一双拳头死死握紧了，然后又松开。像是在愤怒抗拒，又像是无奈接受。

　　待阿莹回到座位，众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席。他们互相不停的寒暄着，好似真的相见恨晚，不能离别。
　　大家合了影，然后才一边和蔼的说笑着，一边跟随着人群向外走去。阿莹扯起嘴角，笑着走至座位旁边，伸手拿起自己的皮包。虽然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可心里还是一松，这下就真心的笑出来。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尽兴，全是托赵老的福。从前听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总觉着夸张，见了您，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也。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大家风范。赵老先生，真是谢谢您可以赏脸，晚辈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的，有时间一定会登门拜访。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呀！”
　　阿莹这样对赵积安说着，多半的真心，少许的吹捧，哄得赵积安直呼“哪里哪里！”
　　一切都算完美，阿莹再不多做逗留，笑着与大家道过再会，抓起皮包头也不回地向酒店门外走去。
　　这世界真是奇妙，人们总说相请不如偶遇，可这偶遇的次数多了，也是顶疲惫的事。
　　阿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站在面前依靠着车门的赵润生，抚着额硬着头皮打招呼。
　　“好巧。”
　　不知这是今天第几次说出这个词，阿莹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尽量想让自己笑的真心一些，再真心一些。
　　但赵润生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显然很好。看见阿莹走近，笑意盈盈地拉开身后的车门，做出请的动作。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来送你回家。”
　　夜凉如水，微风徐来，令阿莹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想起家中的妈妈，若叫她看到有男人送自己回家，必定又是一场风波。本想拒绝，可是又想到这个爱老公的女人早已经抛弃自己投入夫君的怀抱，沉吟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子发动，赵润生顺手打开车内的音响，立刻传来黄耀明随意悠然的歌声。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阿莹想这词唱的真好，不禁弯起嘴角，真正开始放松下来。她转头看见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赵润生，密闭的空间，窗外不停掠过的路灯，心底竟然生出一股柔软。
　　“你喜欢黄耀明？”
　　车厢里的寂静被打破，但这气氛中没有尴尬。赵润生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笑容明净。似乎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有烦恼苦闷，他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静静地倾听，淡淡地微笑，让人心安。
　　赵润生低头默了默，然后抬起头道：
　　“从前不是很喜欢，总觉得有些颓废。后来年岁渐渐大了，才觉得这样的人真是智者，既然人生不过如此，那他的这种态度就也算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别人。”
　　阿莹笑笑，一抬手将额前的乱发拨到而后，淡淡道：
　　“你还是一个哲学家。”
　　赵润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但稍纵即逝。他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甚在意道：
　　“人的年纪大了，经历的多，自然就会成为哲学家。如果到我这个年纪还没有一些感悟，那只能说要么他过的太过顺利，呼风唤雨，要么就只能说明他没有脑子。”
　　阿莹失笑。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言罢又陷入沉默。

　　阿莹现今居住的地方离聚餐的酒店并不算远，车程不过二十分钟。赵润生十分绅士，先行下车为阿莹开了车门，还周到的护住车门上沿，担心阿莹碰头。
　　夜深人静，小区里没有什么闲人。只有家养宠物偶尔的几声嚎叫，再有就是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阿莹道了谢，转身欲走，却又被赵润生有些犹豫的声音叫住。
　　“阿莹，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阿莹身形一滞，心口一跳。
　　她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的无知少女，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明白男人的接近无非只有两个目的——业务和兴趣。她同赵润生没有业务上的往来，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他眼中的兴趣便写的明明白白。
　　她想她已经知道赵润生想要说明的是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假若她喜欢赵润生，那此刻就一定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但事实却是她对他没有兴趣，并且也觉得自己短期内也不会再对谁提起兴趣，故而还是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静静地望向立在不远处的赵润生——毕竟干净利落地拒绝一个人并不需要花上太多的精力。
　　“恩，说吧，我听着呢。”
　　“我想说……我很欣赏你，能不能请你考虑一下我？”
　　结局不出所料，阿莹说出早就想好的回答，微笑道：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实在对不住。”
　　赵润生笑笑，有些无奈。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只是阿莹，罗叙他并不适合你，更何况你们已经在办理离婚。你何必这样滴水不漏，我很有诚意，给我一次机会如何？”
　　说完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住阿莹，语气轻的仿佛诱哄。
　　“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赵润生的样子相当诚恳，目光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哀求，只是爱情同别的事物不同，同情怜悯最是要不得。
　　阿莹有些困扰地抚了抚额头，低下头略作思索，复又抬起头望住对方，语气认真。
　　“赵先生，虽然我和罗叙正在办理离婚，但是迄今为止我们的婚姻现在还是具有法律效应，那么相应的责任和义务我就还是会履行。”
　　顿了顿，又道：
　　“说这些也许有些失礼，只是就算我已回复单身，现在的状态也实在不适合再去经营一段感情，你说同你在一起是机会，我却觉得未必，如若我们真的在一起，将来要面对的事情一定比现在要多得多，并且结局也未见得会有多完美。”
　　说着弯起嘴角，眨了眨眼，真心道：
　　“所以，真心感谢你的欣赏。有缘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