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享用》薄***糖

22、022 连弩

　　“不过——”伊恋倚着窗，看着外面那些脸上溢满了笑容的百姓，“他们很容易满足。”

　　“容易满足吗？”苏瑾挑了挑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点头，“是吧。”

　　“嗯，”伊恋转向苏瑾，诚心地道，“谢谢你。”

　　“为了别人谢我？”苏瑾有些难以理解——她的某些方面让他难以理解，比如，为了陌生人，不惜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而此刻，更是为了别人而感谢他。

　　伊恋的目光转回到了窗户外：“嗯。”

　　看着那些百姓从官兵手里领回钱，感恩戴德，满足幸福的样子，伊恋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少爷，你以前不是说，那些百姓，命如草芥，无需关怀的吗？”小安对于“苏瑾”的行为难以理解。

　　伊恋诧异地看向苏瑾，苏瑾带着淡笑。

　　“命如草芥吗？”伊恋皱眉，“那谁的命才是最珍贵的？”

　　“苏公子不是应该比小女更清楚吗？”

　　“小安，我看到县令大人了，你下去邀请他上来。”伊恋随意丢了个借口，小安得令乖乖地走了出去。

　　苏瑾也知道伊恋是故意支开小安的，认真地看向伊恋。

　　“在灾难面前，没有谁比谁更矜贵，”伊恋坐在苏瑾对面，很认真地看着他，“你，和我都一样。”

　　“哦？”苏瑾眉微微笼起。

　　“三年前，我亲眼，看到……”伊恋别开头，痛苦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苏瑾看着她手的缝隙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光，是泪吗？

　　他沉默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回逝去的生命……”她的声音变得颤抖，“每一个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嗯。”苏瑾从下人的口中多少知道一些伊恋的事，关于她手腕上的伤痕，关于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其实早该死了……”伊恋苦涩地叹息，“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因为我的无能……我的任性……呵，活着，就该偷笑……”

　　“不是的……”苏瑾起身，走过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你并没有……”

　　“你不懂……”伊恋摇头，“我的命，是母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本该三年前就死了……”

　　苏瑾的呼吸微乱，心颤了一下，三年前的事，似乎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她始终背着包袱。

　　“对不起……”伊恋深吸了口气，胡乱擦干眼泪，再面对他时，除了微肿的双眼表现得很是冷静。

　　可是，眼泪却是将她脸上的妆弄花了，苏瑾轻笑，掏出丝帕为她缓缓拭去妆容：“很丑。”

　　“花了吗？”伊恋紧张的跳了起来，“怎么办，待会出去肯定会被别人认出来的！”

　　苏瑾起身，将门关上，上了栓。

　　“衣服换回了，就差不多了。”

　　伊恋手忙脚乱地和苏瑾换了衣服，对于繁琐的女装，她有些手足无措，还是在苏瑾的帮忙下才堪堪搞定。

　　伊恋很紧张，不敢再在外面停留，提议回家。

　　苏瑾点头同意。

　　小安也刚好回来，苦着脸：“少爷，县令大人根本没有来啊。”

　　“无所谓，我们该打道回府了。”苏瑾点头，牵起伊恋的手往外走。

　　伊恋低垂着头，小鸟依人般躲在苏瑾的身后——卸去妆之后，肯定是有变化的，她可不想被小安发现。

　　跨出酒楼门廊的时候，伊恋猛地想起，是该去看看黄爷爷他们了，站住。

　　苏瑾见她停住，也停了下来，转向她：“怎么了？”

　　“那个，你们先回去，我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瑾看了看她：“不行，你一个女儿家以这副模样单独一人，太危险！”

　　“我……”

　　苏瑾果断地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我陪你去做。”

　　“不行……”伊恋看着苏瑾没得商量的表情，犹豫，“那里，不适合你去。”

　　“呵，我纳闷了，”苏瑾笑，“有什么地方，是你去得，而我去不得的？”

　　“这个……”伊恋想了想，“也可以啦，不过，你绝对不能告诉父亲他们。”

　　“好。”

　　伊恋带着苏瑾去找黄爷爷，上次制作的连弩，在经过多次试验后，已经完成。

　　黄老伯看到伊恋带着苏瑾来时，愣了一下：“这位是？”对于，伊恋今日如此华丽的打扮也是很吃惊，此刻的她和这个贫民窟真的是格格不入。

　　伊恋无奈地耸了耸肩：“说来话长。”

　　“小恋，不介绍一下吗？”苏瑾曾经派小安调查过，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就是让伊恋不惜以身犯险的老人，看着虽然是有些年纪，穿着也是破旧，但，还是精神抖擞。

　　“小恋？”黄老伯看看伊恋看看苏瑾，点头，“听说，伊家来了位贵客……就是公子您吗？”

　　苏瑾笑着行礼：“在下姓苏，单名瑾。”

　　“小老儿姓黄。”

　　苏瑾从容淡定，老伯回礼，不卑不亢。

　　“黄爷爷，您别管他，我要看连弩。”伊恋迫不及待地说明来意。

　　“连弩？”

　　黄老伯拿出改良之后的弩，苏瑾先伊恋一步接过。

　　“喂，你干嘛呢？”伊恋跳着要夺回来，却被小安绊住。

　　苏瑾看着手上的弩：“连弩的意思是，可以连续发射吗？”

　　苏瑾的态度一直很友好，所以黄老伯也不觉得他危险，很认真地为他讲解。

　　“发射之后只要按这里，就可以继续发第二只箭，一直可以连发五支。”

　　“哦？”

　　苏瑾手握连弩，对准小茅屋旁的大树连射连箭。

　　箭射进树干，竟有一半没入其中。

　　苏瑾很是诧异，仔细看着手中的弩：“这个东西，很让人惊喜。”

　　“是小老儿的拙作，公子觉得喜欢就送给公子吧。”黄老伯对于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

　　“如若用在军队，定然可以……”苏瑾若有所思，看看黄老伯，想不到，这贫民窟里，还有这等能工巧匠，“老伯，长久以来，多谢你照顾小恋。”

　　“照顾？”黄老伯看看伊恋，满脸的慈爱，“是小恋照顾我这个糟老头才对。”听苏瑾的语气，竟然是将伊恋纳入了他的范围，似乎，和她有着无比亲密的关系。

　　“谁要人照顾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好不？”伊恋跳脚反对。

　　苏瑾和黄老伯相视一笑。

　　此时，春花正好端着衣服出来准备洗，看到了伊恋他们，伊恋看到春花身体似乎是好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就拉着小安过去帮忙。

　　“喂，春花，你身体刚刚才好，怎么可以下床呢？”

　　“总不能老躺在床上当废人吧……”

　　看着那边三人抢着做家务，苏瑾掩嘴轻笑：“小恋，注意不要弄脏衣服哦。”

　　“哎呀，要你管？”伊恋愤愤，“而且，不准叫我小恋，要叫伊小姐！”她虽然口上说着反对，但，还是乖乖地把过长的裙摆扎起，弄脏了回去难以交代。

　　黄老伯观察着苏瑾温柔的表情，了然：“小恋是个好孩子。”

　　“嗯，很可爱。”苏瑾点头。

　　黄老伯请苏瑾到屋里坐下，端了自制的茶叶泡茶给他。

　　苏瑾端着茶品了一口：“很香。”以他挑剔的味觉自然不可能真的觉得很好，不过，总觉得这茶有熟悉的感觉。

　　“苏公子喜欢就好。”黄老伯点头，“是小恋帮我摘的茶叶，也是她帮忙制的。”

　　“哦？”伊恋身上确实有太多的惊喜。

　　“虽然，小恋是个千金小姐，但……”黄老伯叹了口气，“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瘦得很恐怖，几乎就剩副骨头架子，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丝毫生气。”

　　苏瑾放下杯子，很认真地听着他说。

　　“三年前，伊夫人带着小恋去隔壁县祈福，路上遇到骚乱，伊夫人为了保护她，去了……她小小年纪，就看着自己至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

　　苏瑾捏着杯子的手收紧，微微泛白。

　　“苏公子，小恋虽然看着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却是个贴心的孩子，”黄老伯看着伊恋指挥小安洗衣服，笑，“总是为别人着想，不会考虑自己。”

　　“就是这样，才让人放心不下吧？”苏瑾赞同地点头，“她太不爱惜自己了。”

　　黄老伯诧异地看向苏瑾，随即莞尔一笑：“我相信，苏公子定会好好珍惜小恋的。”

　　“老伯看出来了？”

　　“苏公子，”黄老伯郑重地道，“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恋，她是个好孩子。”

　　苏瑾也很认真地点头：“那是自然。”

　　伊恋搞定了那边事，跑到了他们跟前，一屁股坐下来：“喂，你们在说什么，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苏瑾和黄老伯交换了个眼神：“我们在讨论关于圣教的事。”

　　黄老伯点头：“苏公子果然才智过人。”

　　“夸奖了。”

　　伊恋调笑：“喂，你们两个，才第一次见面好不好？搞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苏瑾点头：“有个词，叫忘年之交不是吗？”

　　“忘年之交吗？”伊恋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黄爷爷，你不会真的和他成了忘年之交吧？”

　　黄老伯点头：“有何不可？”

　　苏瑾眉眼含笑。

　　伊恋恶意地笑：“那我是不是该改叫你苏爷爷了？”

　　“这个……”苏瑾苦恼，“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孙女的。逢年过节还有人孝顺不是？”

　　“你这个混蛋，就会嘴上占我便宜！”伊恋怒道，“苏瑾，你这家伙，太过分了！”

　　“过分？”苏瑾作诧异状，“我这还不是想作为长辈就可以‘好好’疼爱你吗？”

　　伊恋被他那刻意加重的语调寒了一下：“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疼爱的，你不要欺负我就好了。”

　　黄老伯始终带笑，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苏瑾还是没有带走连弩，因为，不方便。

　　回到伊府，伊恋依然是愤愤的：“喂，我警告你，不准乱说话！”

　　“乱说话？”苏瑾笑，“怎么样算是乱说话？”

　　“就是不准和父亲他们说关于黄爷爷他们的事！”伊恋恶狠狠地警告。

　　小安看着自己因为洗衣服而泡白的双手：“二小姐，小的不会告诉伊老爷你压迫小的的事。”

　　“哼哼，”伊恋点头，“苏瑾，你也要记住哦！”

　　“如果，你兄长看到你这样对我说话，”苏瑾笑，“不知该做什么想法。”

　　伊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反正，就是不可以说。”

　　“遮口费？”苏瑾一副痞子样。

　　伊恋笑得灿烂：“娶了我，我一辈子都陪你。”

　　苏瑾静默地看着她，便是连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状，是真心在笑。

　　苏瑾无奈地摇摇头：“一月之期，还没到不是吗？”

　　“哼，我有信心，你一定会娶我的。”伊恋留下这句话，潇洒地一个转身，离开。

　　看着伊恋踩着欢快的步子，哼着小曲离开，苏瑾的唇边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说道“娶”的时候，她是开心的。

　　他可以认为，她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吧？

　　“少爷，小的觉得，”小安一脸苦恼，“二小姐如果成为少奶奶，一定会欺负小的啦。”

　　“嗯？”苏瑾看他，“那如果是大小姐呢？”

　　“不要！”小安头摇得像拨浪鼓，“其实，二小姐还是蛮好的。”大小姐那个恶毒的女人，对自家少爷都那么坏，自己还不被扒一层皮吗？

　　“嗯，看起来，你还是很明白的嘛。”

　　两人一同走向住所。

　　“少爷，你喜欢二小姐吗？”

　　苏瑾愣了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