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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归 ...

  •   当即众人便傻了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原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大丫鬟,浓眉杏目,一身猩红的棉袄,就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扎眼。
      郎氏见自己竟被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鬟打了,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吩咐奴才将她绑下去行杖棍。
      一旁两个小厮正欲上前,那丫鬟却冷笑道:“连自己的正经主子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想要来查办我,不要命了吗?”
      小厮们见她面无惧色,一时倒没了主意,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
      郎氏气岔了,正欲上前亲自动手,猛被人拉住,回首一看正是胤禟,霎时呜咽道:“爷,您要为妾身讨回这个公道啊!”
      红袄丫鬟看是胤禟,脸色才稍有缓和,但当见郎氏依偎在胤禟身旁,趾高气扬的瞪着自己,便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
      在她身后同行而来的一个黄袄丫鬟,见状忙用力拽着她跪下磕头道:“奴婢们给各位主子请安!各位主子身体安康,福寿延年!”
      “这不是剑柔和绵凝丫头吗?”后脚跟来的十四阿哥胤祯眼尖的喊道:“你们两个不在盛京呆着,大老远跑回来做甚?”

      “十四弟,四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般没长进。她们俩自然是和主子一起回来的啊!”
      听到这黄莺似的清脆嗓音,巧萱没由来的心头一颤,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但见位少妇分开人群,摇曳走来。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旗袍,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半晌,胤祯才结结巴巴道:“九嫂,你——你回来了!”
      戏台那方则唱音渺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额娘!”兰吟扑到少妇的怀中,欣喜的嚷道:“您可以离开盛京了?您的病好了吗?”
      少妇倾身抚着兰吟的小脸,浅笑道:“我的兰儿比去年来盛京又长高了,快是个大姑娘了!”
      朗氏未想自己冲撞的竟是嫡福晋董鄂氏,她进府以来只听闻这位嫡福晋身虚体弱,素年来都在盛京老家养病,也有传言说这位福晋其实是被胤禟假借养病之名打入冷宫,强行遣送去盛京的。思及此,她抬头看向胤禟,见他神情凝重,似有不悦之色,心下宽慰许多。
      少妇将视线从兰吟的脸上转向胤禟,停留片刻,又缓缓看向他身后道:“八哥,十弟,十四弟!几年不见,大家可都安好?”
      “尘芳姐姐!”不待他人回答,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氏沂歆,已按捺不住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嘟囔道:“你倒好,这些年一个人躲在盛京过安生日子,也不知我有多记挂你!更可恨的是九哥,将你丢在脑后置之不理。我几次——”
      “沂歆!”胤祯见她口无遮拦,忙呵斥道:“你休要胡说!”
      沂歆身形一颤,看了眼已面色铁青的胤禟,心下尴尬的吐了吐舌,躲到尘芳身后可怜的望着胤祯。
      见胤祯头痛的敲着脑门,那边尘芳则掩嘴轻笑道:“我就喜欢沂歆丫头这般的心直口快。什么大不了的事,十四弟,沂歆年纪还小,莫吓坏了她。你在这个岁数,还不及她懂事呢!知道这几年,你在皇上面前受了器重,小看不得了。可在咱们这些哥哥嫂子眼里,你还是那个看到螃蟹也会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十四啊!”
      旁人听了这话,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九嫂!”胤祯则尴尬地涨红了脸,急得直跺脚。
      沂歆从来不知有此事,此刻笑得更是弯不起腰,倚到尘芳怀中嚷道:“好姐姐,还是你有法子降得住他。这些年来,我也不知被他气了多少回,今日总算整治到他了!”
      沂歆正说着,腰间忽感一痛,被撞出了老远,却是兰吟紧搂着尘芳的腰气鼓鼓道:“额娘是我的,十四婶不准与我争!”
      众人一怔,看到沂歆目瞪口呆的样子,更是放声大笑,连近日一直满面愁容的八阿哥胤禩都忍俊不住,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董鄂尘芳拍着女儿兰吟的肩,抬眼环视众人。
      这样欢乐的场景已经许多年未见了,此刻众人是笑得如此开怀,可在这些笑脸的背后早已不付了当年的真挚和纯洁。她仰望夜空,月色黯淡凄凉,新的一年转眼即到,可愁绪却早已在这隆冬季节慢慢弥散开来。

      剑柔清点完行李,安排好值夜的嫫嫫和丫头,方才挑帘走进内屋。见尘芳已换了身家常的便服,绵凝则正伺候着梳洗,忙两三步上前,将小丫头捧着的手巾递了过去。
      尘芳边抹干手边问道:“都打点好了?”
      剑柔道:“那二十个樟木大箱子已让人送进了库房,咱们随身的行礼也都放在了外屋,等明儿便开始清理盘点。”
      一旁的绵凝插嘴道:“我看还是先别开箱了,折腾了一番,怕又是白忙活一场!”
      见剑柔不解,绵凝努嘴继续道:“我是怕过不了几日,咱们又要打包回盛京去了!”
      剑柔随即会意地笑道:“可不是,看来还是原封不动的好!”
      尘芳也不理睬她们,随手抽了本书坐上了床,歪着身子翻看起来。一入眼,却是那首《菩萨蛮》:
      “问君何事轻别离,一年能几团栾月,杨柳乍如丝,故园春尽时。
      春归归不得,两桨松花隔.旧事逐寒朝,啼鹃恨未消。”
      “格格,这虽是玩笑,却也是奴婢们的心里话。”绵凝拿了床羊毛毯将她的腿盖捂实了,语重心长道:“您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总不能一年四季都不露个面吧。纵是贝子爷不说什么,宫里的娘娘,甚至是皇上也是要顾虑到的。哪有做儿媳妇的,常年不在眼前伺候的道理。”
      “就是撇开旁人不说,四格格可是您的亲骨肉,您总不能让她在京城和盛京两地,经常奔波劳累吧!”剑柔剪了烛花回来附和。
      尘芳丢下书,拧着烟眉道:“两个丫头今日怎么这么多话,都怪我平日里太纵容着你们,一个个都没了分寸。”
      绵凝见她面露不悦,便不敢再言,偏剑柔气鼓鼓道:“奴婢还不是为了主子您吗!您看今日那庶福晋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我心里就来气!”
      “我说呢,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是看不惯她啊!”尘芳坐起正色道:“这里不比盛京,满地的皇亲国戚,能在贝子府坐上庶福晋的位子,她的家世岂会一般?你若再不收敛些,恐怕会惹来祸事,到时只怕连我也保不了你。”
      剑柔见她神情严肃,忙跪下道:“奴婢当时也是一时情急,若是有人要追究起此事,奴婢定会一力承担,决不敢连累主子!”
      尘芳见她虽说的绝决,面色却已发白,伸手拧着她的鼻尖笑道:“可怜见的,起来吧。我唬你呢!你和绵凝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焉有自断双臂的道理?再说,你那一巴掌却也是深得我意!”
      剑柔心下松了口气,一旁绵凝扶起她笑道:“就只会在外人面前逞强,格格才一句话就被吓蒙了。素日的伶俐劲都跑去哪了?可见孙猴子再泼皮,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剑柔顿时羞红了脸,尘芳则颔首道:“关心则乱。她心里若没有我,又岂会在意我说的。”
      耳听屋外打了二更锣,尘芳长途劳顿也乏了,正欲宽衣入寝,外屋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嫫嫫扯着嗓子道:“这深更半夜的,是谁还来叫门?主子都睡下了!”
      片刻,又听那嫫嫫笑道:“哟,这大冷夜的,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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