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般若桫椤

1、全文

　　你不是我的阳光，你只是自己的黑夜。而我需要的，是一团“永恒的活火”，静默无声。——Komori

　　四周围着的保镖已经退到室外，我与面前的二人同时卸掉了枪。
　　这是最后一场赌局。先前的几个小时内，我已连输四把。
　　但这并无大碍，最后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豪赌”。
　　“您还有什么可赌？”女人笑着问，沾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脸。
　　“我还有一双手。”把她还给我！我心中疯狂地怒吼。可表面上，我只能不动声色。我只与他们赌一赌，究竟是他们的运气爆棚，还是我的命硬。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没有迷惘。她若是配得上我的人，便撑下去吧，撑到被我救出来为止。如果连挣扎过这48小时的体力与意志都没有，那便算我这三年瞎了眼。
　　女人的纤腰不经意间动了动，她媚笑着俯下身，将姣好的曲线呈现在众人面前。然而，再怎么好的雌性，都比不过她，那个纠缠了我三年的人。
　　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定在赌桌上。女人问：“Miss Komori，您压大还是压小？”她先问的是我，而对面老神在在的男子从容地笑了，想必这局的老千，他们必出。我也没有听着声音去测算骰子点数的兴致了。
　　他们给了我充足的时间考虑，于是我随意地联想着。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加州拥堵的大公路上。那个一身学生装的她穿过停滞不前的车辆，敲响了我的车玻璃。
　　我摇下车窗，挑起眉毛看着她。
　　她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询问：“先生，你是否介意载我一小段路呢？”
　　我从车内探出手，鬼使神差地覆在她的睫毛上，用英文对答着：“可以，亲爱的。不过看清楚，我是女性。”
　　是的，我载她上路，没想过，这“一小段”变成了一大段，又成了很长很长的几乎无止尽的行驶。我放任她在我身边三年，是因为我告诉她我混□□时她说的那句话么？
　　记得她说：“Komori，不管你是男是女，是合法公民还是军火贩子，我都会用我这辈子赌一赌，输了也没关系，哪怕最后是三振出局。毕竟，我也是在黑暗中摸索过来的。”
　　但我需要的，不是黑夜。在沙漠中的旅人，渴求的是水源；而压抑了太久的人，需要的仅是一点挽救绝望的光亮。这点，我想她并不十分清楚。就如同我不清楚她的底细一般，说白了，我也在赌，赌她对我的爱意。我和她，永远只是两个疯狂的赌徒，不敢深爱，不愿受伤。
　　然而这一切的平静竟被这半路杀出的Blacksheep打破了！面前和我立下赌局的他，数月之前还与我是合作伙伴，据我所知他对我的恶意是他在道上最低的。
　　然而，他三天前刚刚把她从我这儿拐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我突然感到惊慌失措，我宁可是内鬼干的，也不愿相信是她自愿与Black离去。是我再也吸引不了她了么？或者说，她就是Black手下的一员……不愿再想，今天的赌局，赢回她最好，若是不行，我便要自断持枪多年的双手，也算为枪下的几个亡魂做了交代。
　　“大，还是小？”女人笑吟吟地问，丝毫没有感觉不耐烦。望着她形状挺翘的丰胸，我想起，我的那个她，身材真是扁平得很。
　　“小。”我流露出一丝笑意。眼前几人好奇地注视着我，我大方地一笑，并不作解释。拿她的胸围选小，不知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可这场赌局，我未必能赢。
　　“Mr Black？”“大。”他风度翩翩地颔首，倒也是个美男子，这让我心里酸溜溜的。
　　“恭喜Miss Komori，这局您赢了，Miss Rose……马上为您送到。”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出千，我赢回了Rose，仅靠她的胸围，轻而易举。
　　“别高兴的太早。”Black晃晃手指，“现在的她，和三年来与你交往的她，一点都不一样了。没准，你会一点也不喜欢呢。毕竟我的人，外表和性格都不可能软绵绵的，你现在看到的她，才是真的她。”
　　他的人。竟然真的是他的“人”，他的手下。
　　真相大白。我淡定问道：“她是你派来的？我那些不翼而飞的资金全是你吞掉的？”
　　“不错。但你不是赚了一个人么，不亏。”他见我看起来没有发怒，得寸进尺地微笑。
　　“你……”我刚要说什么，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走了进来。
　　两秒钟后我认出了她。她是Rose。虽然她的头发由长卷发改到黑色直毛，五官的淡妆去掉了，原来天天穿着的学生制服换成了略微紧身的皮衣裤，脚上还套着她从前打死都不肯穿的平跟皮鞋，但她就是Rose，我百分之二百笃定。
　　她看着我，冷冷地笑了：“现在的我，阁下可否满意？”哈？好嚣张的口气啊，和之前三年中的柔柔弱弱完全不相符，终于暴露出来了？
　　我忍不住捂住嘴，肩膀不可克制地耸动着。我笑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还真是不了解彼此。其实，我最没有感觉的，就是原来的你这种清纯系。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现在的这种样子，性感透了！”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我在赌桌上耗费的活力又重返，劳累也消失了。
　　“什么？”Black率先将惊愕的表情夸张到极致，“我原以为可以看一出苦情闹剧，没想到，现在这状况真糟糕……但也不枉我出千把大换成小，Alice，我们走吧，让她们两个腻味去……”
　　女人跟着Black走了，我默默地消化他的话。没想到他还是出千了，但目的是让我赢，还让Rose还原本来面目，他就这么想整我？
　　我张开双臂，向Rose眨眨眼：“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人了，欢迎回来。”至于她会不会如我所愿投向我的怀抱，那又是一场赌注了。
　　她摇摇头，绕到我背后环住了我：“Komori，适当的时候，也依靠一下我吧，哪怕给你带来一点点光亮，也是好的。”看吧，这还是我温柔的ROSE，确实一点儿没变。
　　那个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的哲人说过，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看着眼前的Rose，我轻轻笑了一声，转过身亲吻她，并不打算责怪这几人对我设下的善意的圈套。
　　“做我的活火，延续和我的赌约，一辈子。”我对她说。
　　“遵命，我亲爱的Komori。”我被她反手抱紧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