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玉佩成双 ...
-
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不代表忘记。它们潜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只等人什么时候疲惫了,松懈了,才好钻出来提醒,你曾经做过的种种。
当沈莲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魏言潇、梨华已经如梦中的蝴蝶一般,消失地干干净净。眼前只有陌生窄小的地窖,以及两张熟悉的担忧着的面容。他不由得苦笑,看来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这一笑,立刻牵动了周身所有的神经。昏迷是没有感觉到的痛楚此刻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让他顿感眼前一黑,险些又晕过去。
“王爷!王爷!”空容在一旁握着沈莲的手,声音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惊喜,“王爷醒了!”
他和常子涧本来打算为沈莲渡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内力到了沈莲的身体里,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难以运转。最后两人只得放弃,在一旁干等着药物发挥效力。
常子涧也在一旁候着呢,他虽然没有空容这般喜形于色,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打心底松了口气。他默默拿起之前的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进沈莲的口中。这是胡叔吩咐的,一定更要在沈莲醒之后立刻服下,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那药用了薄荷,沈莲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直窜进脑仁,竟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费力吞下药丸,就着常子涧递过来的水杯喝了点水。
“这是……哪里?”沈莲问。话音刚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声音如同马车轮子碾过般,既沙哑又难听。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的沈莲一下子囧了,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悄悄爬出两朵红云。
害羞羞的。
不过常子涧和空容倒是都没有在意这个,毕竟,沈莲能醒过来他们就高呼万岁了。两人发憷的是,要如何对沈莲说明胡叔的事情。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偏偏胡叔就在此时进来了。一头华发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沈莲的面前。沈莲并不认得这个老人,但是他从老人看他的眸子中,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厌恶。
“胡叔……”空容有点结巴,“王爷他……”
胡叔瞪了沈莲一眼,伸手去扯他的腕子,拽的沈莲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大略搭了搭脉,老头子掀起眼皮,斜睨道:“没事,死不了了。”
沈莲舔舔干涩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感谢老人家相救。”
“别急着谢!”胡叔冷哼一声,“我可没说我救了你。你知道我是谁?”
沈莲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老人,记忆里却是没有这一张面孔。他只能轻轻摇摇头。
胡叔冷笑道:“你也该不知道,当初毕竟不是你亲手屠庄,你又怎么晓得哪些人逃了?”
沈莲一愣,随即明白了。他刚想说什么,可是一口血沫却涌了上来。他用力将血咽下去,只觉得,喉咙里尽是苦涩。
胡叔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半截龙蛇草,问道:“知道这是什么草不?”
三人之中只有常子涧精通药物,他点点头。但同时,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困惑。这点困惑没能逃过胡叔的眼睛,他走到桌边坐下,嘿嘿一笑,道:“没听说它能治病,是么?”
常子涧老实地点了点头,道:“这种草长在南方高山涧旁,并不算太罕见。据药经来说,它应该并不能服用,更不用说治病了。”
“土方子罢了,你们这种医馆出来的哪里会知道。”胡叔不屑道,“当地的一个农民上山去捉鱼,不小心被河流冲到了激瀑之下,头磕在了岩石上。虽然命大没死,脑袋上却多了个窟窿,身上也全是伤痕,大量失血。他挣扎着游到岸边,趴在草丛中。估摸着以前应该学过医术,但是只得了皮毛,看到龙蛇草,以为是另一种止血药材,便扯了吃下。结果,他的伤口真的止血了,他躺着休息了一阵,直到村民找到了他,把他送回了家。本以为这事过去了,他也好好休养了几天,没什么大碍,于是也就放心了。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开始时不时哆嗦,抽搐,请了大夫也找不到病因。两个月后,他死在家里了。当地大夫见他死的蹊跷,便送到了官府。等仵作验尸时才发现,他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
胡叔故事讲到这里,空容和常子涧早已经惊的苍白了脸色。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沈莲,却见沈莲依旧靠着空容坐着,脸上似乎隐隐带了笑意。
胡叔恼了,他用拐杖悄悄地面,喝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给你用龙蛇草,就是让你在多受两个月的罪而已!”
“如果不用龙蛇草,那么沈莲此时已经跟昔日好友结伴喝酒去了。沈莲该感谢老人家,多给了沈莲两个月的时间。”沈莲浅浅一笑,那白到透明的脸庞上似乎有光波在流转,如同精灵一般。
老头看的呆了一呆,半晌回过味来,啐了一口,拄着拐杖走了。
沈莲支撑着坐了半天,早已体力不支。常子涧连忙扶他躺下,并用清水缓缓替沈莲擦去了额上的汗珠。空容脸色死灰地站在床边,看着沈莲慢慢躺下,他忽然跳起来,竟要往外冲。
“你去干什么?”沈莲深吸一口气,冷冷问道。
“我……”空容被沈莲的口气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就停住了脚步。他低垂着头,双手在衣衫两侧使劲绞着。忽然,他咬一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沈莲的床头。
“王爷,都是我不好,带您来这里。您……罚我吧!”
空容刚刚是想去找胡叔问个清楚,或者说……做个了断。他的确是欠了胡叔一条命,可是这条命却决不能拿沈莲的命相抵。常子涧叹了口气,空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既然连他都从空容脸上看出这一切,那么沈莲想必也是看出来了。事到如今,怎样才好?
怎样才好?
其实沈莲心里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那老头的药的确管用,非但血止了,其实也不是很疼了。原以为自己逃离了鬼门关,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两个月,虽然嘴上逞强,可是……
忽然,沈莲脸色一变。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腰腹部,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我的玉佩……”沈莲喃喃道。
“玉佩?”常子涧一愣,“什么玉佩?”
“啊!”空容忽然叫了一声,手忙脚乱从怀中捧出一对儿玉佩来,“是这个吧?王爷受伤的时候掉出来了,我一看是……魏言潇的玉佩,就……就捡起来收着了。”
沈莲挣扎着探起身子看去,两块色泽相同的玉佩上,两个字是那么地相似和谐。那块他从不笑旧宅拿回来的玉佩,此刻正与空容一直藏在身边的另一块玉佩交叠在一起,让沈莲猛然想到幻境中魏言潇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
他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又躺回去。
“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吧,最好……埋在锦湖后宅的那颗树底下。那里,风景不错。”沈莲淡淡道。
沈莲的伤势并不轻,可是由于那龙蛇草的奇效,第二天一大早,他的伤口便已经完全止血了。他默默坐起来思考了一阵,便穿好衣服,命令常子涧准备马匹回嘉荫。空容还留在氓帮老宅里,继续留意鬼眼森林的动向,以及……肖闲庭的行踪。
想到肖闲庭,沈莲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己还有资格去想他呢?毕竟,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人,正是自己。但是,沈莲却还记得肖闲庭最后的表情。
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恨,然而,却不只有恨。
似乎是在提醒沈莲,他的伤口忽然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他赶忙一手捂住伤口,另有一只手撑在了空容特意从锦湖城中寻来的马车上。
“王爷……”常子涧注意到了沈莲的动作,连忙拉紧了马匹的缰绳,走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回去呢?”常子涧不解地问道,“那帮人应该一时半刻不会找回这里的。”
“他们不会来,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无需回来了。”沈莲沉下眸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道,“绛行既然叛变,那么沈天晴必定没有出嘉荫。你猜猜这段时间里,他会在皇上耳边说什么?”
常子涧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看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沈莲咬着牙,微微扭曲的脸孔出现了一丝艰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