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子》一江烟月

43、（三十八）喜相逢

　　何昔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消夏山庄见到宋玉，而宋玉，是陪莫天一起来的。

　　宋玉陪莫天这事儿，还真不在计划之中，不过，却帮了几个人不大不小一个忙－－他们与莫天之间的消息渠道一直不是很畅通，主要原因：为了万无一失，几人连莫家的情报网都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宋玉分派到的“工作”，自然是联络游说宋默依。听了凤越的“工作安排”，大美人沉默半天，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靠，我还就和他们默依家不死不休的耗上了！”
　　直听得全体人员一头雾水。

　　哪知他还没有和宋默依和解，就先接到了秦凤眠的电话。
　　当时宋美人刚和宋默依在电话里面大吵了一通，气忿之下，连话都没有讲完就把电话摔了－－敢摔默依家老三那个小霸王小祖宗电话的人，这个世上，恐怕两只手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而美人宋玉，很荣幸地占据了其中一席。
　　听到铃声响起，宋玉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抓过电话，按下接听键，大吼一声：“你他妈怎么还不去死！”
　　以宋默依的火爆脾气，绝对会劈头盖脸立马骂过来，可电话里却是一阵沉默，正当宋玉有点奇怪小霸王怎么突然转性了的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谢谢你还记得我的母亲大人，她上个月刚过完75寿辰，暂时还不会去死。”
　　那个声音实在太阴森太恐怖，害得宋玉不得不打直手臂，把话筒举到离耳朵一米之外。一直等到阴森的声音从听筒里面消失，宋玉才拿回话筒，换了副乖宝宝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板，口误口误，我以为是宋默依打过来的。”
　　话一出口连骂自己蠢材，这种事，怎么可以讲给秦凤眠听！
　　果然，秦凤眠听得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声大吼：“你敢和宋默依这样讲话！……＊＠！＠＊％＠＆＠＊……”
　　宋玉马上又把听筒举到一米之外，直到秦凤眠的狮子吼结束，才又换上那副恶奴嘴脸：“老板啊，害得您老人家专门打电话过来痛骂教训宋玉，宋玉真是不好意思，您老辛苦了。”
　　秦凤眠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心里直把电话那头那个从不让人省心的混小子骂了个遍，打定主意等这事一了，绝对把他从头到脚大修一次，于是气恨恨的道：“听好，莫家主子想请你过去玩儿几天。”
　　“不去。”宋玉想也不想，回答得干脆果断。等话出了口，眼珠子转了转－－等等，这事来得正好，不妨大加利用，哼，可以商量。于是马上改了口，加上一句：“我为什么要去？”
　　秦凤眠在电话那头几乎给他气疯了，森然道：“你是不想再见你那个花满楼了，是不是？”
　　宋玉恶奴嘴脸不改，笑咪咪的道：“老板，看你说的，小楼我不是都拜托给老板你了吗，怎么会见不到？莫家主子，我既不向他借钱，又不求他帮忙，他让我去我就去？这是不是也太丢我们锦绣园的人了？”
　　秦凤眠这会儿总算缓过气来了，凭着这些年与宋玉交战的经验，知道这小子是在讨价还价，于是道：“丢不丢锦绣园的人，好象应该是我的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至于求不求人的问题，现在不求，不等于将来也不求……莫家主子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是不是？还有美人啊，莫天可是又年轻又帅气，要人材有人材，要手腕有手腕，要权力有权力……攀上了他，以后正事好办不说，好玩的闲事也少不了。”
　　秦凤眠只以为宋玉贪玩，听了这话肯定对路，殊不知宋玉一听他的话，大怒，正在心里破口大骂：奶奶的，那么好的事，你怎么不陪他睡！
　　不过，秦凤眠下面一句话，却说得宋玉动了心：“美人，你这次去了，上次你和宋默依那档子事，就算过往不究了。”
　　安风他们几个只以为宋玉了得，把宋默依那样的霸王给一脚踢开，秦凤眠也没把他怎么样。事实真象却是，宋玉只是暂时没事－－“档案”上那一笔，还没有消帐呢。换句话说，哪天把秦凤眠惹毛了，还是可以旧事重提，把宋玉整个半死。以宋玉胆大妄为惹事生非的本事，惹毛秦凤眠的可能性，绝对不小。更不用说，秦凤眠手上现在还多了张牌－－琴师齐茗。
　　不过，想单以这个好处就“说服”宋玉，是不可能的，虽然宋玉其实自己早就决定去了。所以，只听宋玉道：“那样子的话，老板啊，还是可以商量的。不过，我觉得老板那套明代官窑茶具很漂亮，放在办公室作摆设，实在有点可惜哦。”
　　－－正好敲诈过来送给小楼，小楼肯定喜欢！
　　秦凤眠给他说得笑了起来－－是真笑，不是给气笑了，一套古懂茶具，还不至于把他气笑：“混小子，又敲诈我，自己滚过来拿……凡事不吃亏，给你老妈当年一模一样！”
　　交易就此达成。

　　消夏山庄里，何昔对莫天的大驾光临不感兴趣－－基本上来说，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何昔对谁都不感兴趣，就算天王老子也不例外。只是，莫天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夺人气势和他强烈的存在感，无处不在，更让人无法忽视，就连来自冰域雪原的冰雪王子也给他吓了一跳，
　　上次莫天与霍克见面，并不在消夏山庄，是霍克借上医院全面检查之机，与莫天一起吃了顿饭，何昔并未前往，所以，这也是何昔第一次见到莫天。不过，莫天身旁的宋玉，还有宋玉那张灿烂明朗人见人爱的笑脸，却抢了莫天的光芒，至少，此时此刻对何昔而言，就是如此－－见到宋玉，何昔发了一秒钟的怔，然后他居然……转过身，快步离开，消失在旁边那一小片树林的背后，竟是连莫天也不等了。
　　霍克看着何昔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过，对何昔的性子他很清楚，也没当回儿事。远处的莫天却看得大感有趣，对身旁的宋玉道：“无双何昔迎接客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宋玉笑得一脸阳光，回答道：“这不是他迎接客人的方式，这是他在躲债。”
　　话一说完，宋玉起脚就向何昔消失的方向追去，刚开始，只是快步行走，不过一、两分钟之后，竟大步奔跑了起来。
　　莫天惊奇之下不觉笑了。他上次见了安风，印象深刻；两个小时前见了宋玉，印象深刻；刚才远远见了何昔，印象依旧深刻－－绝代佳人般的“四公子”，不但人长得无可挑剔，就连举指气度，也都潇洒自如优雅高贵（注：刚刚在飞机上，他和宋玉各人忙着各人的杂事，没功夫搭话，他从安风身上得来的这一印象才得以继续维持下去。）
　　没想到，刚下飞机，两人就给他上演了这幕“喜相逢”，一下子把他关于“四公子”那点可怜的认知打得支离破碎－－他不知道，从本性来说，他那个印象，大慨只适用于阮三一人，虽然他们人人都可以扮副完美无缺的绝伦贵公子形象出场－－潇洒自如不假，但“优雅高贵”？宋玉？……

　　宋玉没追出多远，就见到了何昔－－何昔象是故意在等他，见他追了过来，跋腿便跑。
　　他这一开跑，宋玉可就追得辛苦了，等到何昔终于住了脚回头看宋玉，宋玉已经捂着小肚子，气喘吁吁地慢慢跪到草地上。
　　感受到何昔的目光，宋玉立即抬起头死死盯着何昔，等到缓过气来，立即开口骂人：“疯子阿昔，你真想练马拉松不成？”
　　虽然也呼吸急促，何昔的情形可比他好了不少，走到宋玉身旁，手臂搭到他肩头，问：“真那么生气？”
　　宋玉飞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下次我也把你扔陷阱里边试一试。”话一说完索性趴倒在草地上－－他耐力不好，刚才连续30多分钟的狂奔确实不象看起来那么轻松。
　　何昔也紧跟着倒在他旁边的草地上，手掌在他背上划了几下，象是在替他顺气，道：“又不是把人弄不出来了，用得着吗？”听在平常人耳里，何昔这句话依旧是他招牌式的冷漠淡然，只是宋玉听得出来，何昔语气里加了点哄人的成分－－何昔哄人？除了小霍克兄弟俩，大慨也就只有美人宋玉有这个荣幸了。
　　宋玉一侧身，打开何昔的手，不过接下去的动作，却是由趴改为躺，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头枕到了何昔的背上，气恨恨的道：“你说得轻松，把人弄出来？你去试一试。”
　　何昔翻了个身，也变成了仰躺，仍旧由着宋玉的头枕在他肚子上，道：“我教你个法子，保准管用。”
　　“得得，我还不知道你那法子？你以为我干嘛没事陪莫天到这儿来？”
　　陷害琴师一事，其实何昔的份比起凤越来，只多不少－－他可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那个荒唐赌约，仅凭凤越一句话，秦凤眠未必会追究。可是面对凤越，宋玉又是踢桌子又是打花瓶，而对何昔，只是一两句气话就过去了，可见这个“内外有别”的“别”，与那个“天壤之别”的“别”，绝对是同一个字。

　　听了宋玉的回答，何昔眼睛里面有了一星两点的笑意，有些不正经的道：“莫天不错，你就好好‘陪’吧！”他故意把个“陪”字说得特重。
　　宋玉没理他，道：“你老哥让我问你一声，正事都办完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去？”他翻过身看着何昔，接着说，“风哥肯定有事找你，你最好快点回去。”
　　何昔一下子没了声。安风电话里面催了他两次，没想到还会让宋玉带话，看样子，不回去是不行了。可是……要是他这双活见鬼的“魔王之欲”一不小心把他哥的记忆打开了，那可怎么了得！
　　正胡思乱想之间，突然惊觉宋玉正在兴味盎然地打量着自己，目光颇为……怪异。
　　宋玉见何昔抬眼看向自己，露出一脸坏笑：“喂，演貂蝉过不过瘾？”
　　何昔难得多说，干脆闭上了眼睛。
　　宋玉一推他：“记不记得，以前你还骂过《三国演义》，说貂蝉那事根本成不了，除非董卓吕布是白痴。”
　　何昔这才睁开他那双独一无二的“魔眼”瞪着他：“《三国演义》里面的东西大都是胡说八道，象貂蝉那些小伎俩，有脑袋的一看就破。”
　　“那你这事儿，怎么又玩成了？”宋玉有点不服气，当年他是貂蝉的崇拜者，曾被何昔辩得哑口无言。
　　“这事与貂蝉那事不是一出。那两兄弟本来就矛盾重重，我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点了把恰到好处的火……有没有我，他们俩都得打个你死我活，我不过是让他们早点打起来罢了。”
　　何昔这边在长篇大论，宋玉那厢却在看着他，目光依旧非常……怪异。
　　何昔抬手一拍他脑袋：“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事？”
　　宋玉露出个乖宝宝的笑容，甜甜的道：“阿昔，原来你真的很漂亮，绝对有貂蝉的本钱呢！我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呢？奇怪！”
　　何昔给他“甜”得一身鸡皮疙瘩，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他：“你也不差啊，第一美人。”
　　宋玉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你说，我们俩个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发生点浪漫故事什么的？莫不真是‘只缘身在庐山中’？”
　　这话倒是真话，他们自小一块长大，彼此熟得不能再熟，还真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风华”可以“绝代”的。要不是这一次何昔的那个貂蝉激起了宋玉的好奇，他恐怕还真不会好好看何昔一眼。
　　何昔自然已经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他的眼睛里边开始跳起几缕“妖火”，冷冰冰的话语里面不乏几丝挑衅：“你想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就直说好了，干嘛转弯抹角的？”
　　宋玉一下来了劲：“你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废话，上美人宋玉，哪个会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宋玉一脸黑线：“有没有搞错，我是1号，你漂亮成那样，任谁看了都是个0。”
　　“奇怪，我又没少长一根毛，为什么我就看着象0号？告诉你，要吗我当1，要吗没戏。”何昔冷脸更冷，也搞不清是真是假。
　　“我比你高。”
　　“就两公分。”
　　“两公分也是高。”
　　“我还比你大呢，两岁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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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头更大……”宋玉大慨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可比的了，脱口道。
　　“个头大没用，拳头我的更硬，要不要打一场，哪个赢哪个在上边。”
　　“就喜欢暴力，没脑子！”
　　宋玉气哼哼一头倒在何昔肚子，只压得何昔一声轻呼：“美人你轻一点，那是我肚子。”
　　“不管，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被你骗得一通狂奔，我要睡了。”扔下这句话，他竟真的闭上眼睡了，而且不过几分钟时间，竟真给他睡着了。
　　何昔撑起上身看着他，叹口气，小声的自言自语：“这么漂亮的地方，本来想带你过来看看，真是对牛弹琴……”饶他智计无双，面对这么个皮懒美人，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远处的城堡里，莫天和霍克正坐在露台上，一人手边一个望远镜，时不时地望望远处青草地上的两个长不大的大孩子－－还真别说，宋玉本来年纪就不大，不提也罢，而26岁、从来寒意袭人的何昔，睡着了的样子，看上去竟象个20不到的乖巧大男孩。
　　“看样子两个吵累了，这会儿都睡了。让人去把他们带回来吧，不要给山风吹凉了。”莫天放下望远镜，笑着对霍克说道－－两个美丽绝伦的年轻男子躺在青草地上，确实是幅很美丽很动人的图画。
　　只是，如果他知道刚才他们在吵些什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