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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二)归程(三) ...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四周烈焰腾空,只在瞬息之间,大火四延,烟雾弥漫。
      何昔所在的小艇上,火焰已经扩散,眼看着就要被呛人的浓烟吞噬。此时此刻,他身体唯一的感觉,只剩下对无处不在的灼热气浪的感知--气浪烤灼着他的肌肤,烤得发痛,更窒息着他的呼吸,使得他举步维艰。
      如果现在跳进海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虽然生机非常渺茫。可他不能跳--他踉踉跄跄地在艇上四处摸索着,他在找安风,他看不见安风的影子,他什么也看不见……想要出声呼喊,可浓烟和气浪堵住了他的嘴唇,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其实喊出来也没有用处,放眼所及,整个海面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赤色火焰和无处不在的滚滚浓烟,仿佛整个世界即将被焚化成灰烬……
      “哥,哥……”何昔用尽力气喊了出来--他不在乎生命,可他不能就这么上路,他要找到安风!

      “醒醒阿昔,哥在这儿,阿昔阿昔……”
      刚被唤醒的何昔,一睁眼,就对上了安风焦急的目光:“怎么了阿昔?哥可经不得你吓了……”
      何昔重又闭上眼睛--太好了,哥他就在身边,他正抱着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一场梦!
      --可是……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一切都历历在目,那种切肤之痛,那种孤立无助,那种可以把人融化掉的灸灼气浪,还有那些来自地狱的火焰和烟雾,太可怕了……
      不知不觉间,眼角渗出一滴泪珠,嘴角却挂起一丝笑意--不管怎样,此时此刻,那,只是一场梦!

      昨夜,何昔等了一夜,直到清晨,安风才开门进来。
      “阿昔,这么早?”看见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望着他的何昔,安风一点也不吃惊--他一夜未归,瞒过何昔?怎么可能!
      只是,当他走到近处,发现何昔眼睛里面的血丝之后,心,却不自禁地漏了一拍--这小子,该不会我刚出门就给他发现了吧?那岂不是一夜没睡?
      他们这两张脸在经过那双“神手”的“修改”之后,已经布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乱七糟八的材料,根本看不出黑眼圈这类东西。
      “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瞒着我?”何昔没有兜圈子,率直地问了出来。
      安风走到何昔身边坐下,伸臂揽过他的肩,两个人的头贴在一起,轻轻摇晃起来:“阿昔,不要胡思乱想,哥是有事瞒着你,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不愧是安风,一句话,就把何昔下边的种种说辞,严严实实地给堵了回去。换了宋玉,恐怕就要软磨硬泡地撒娇了。
      只是,何昔不是宋玉,撒娇?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他会来硬的,撞得人头破血流;他还会使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他更会放出钓钩,等鱼咬饵;至于种种歪点子般般阴谋诡计,当然更是不在话下……可以说,世上的破事儿烂事儿,只要你想得出来,他基本上都会玩儿,只除了一样:撒娇。
      果然,听了安风的解释,何昔虽然有一肚子问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憋气得难受。
      安风把他揽得更紧,柔声道:“是不是又没有睡?现在赶快去补个觉,哥陪你。”
      “哥你也没有睡吧?”
      安风心里叹口气,估算着现在不透个一星半点的风声,这个倔强的阿昔不会放过自己。
      --不放过我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很有可能不会放过他自己,而阿昔一旦钻了牛角尖……
      安风不敢再想,道:“我们明天要坐船离开,我找船去了。”
      “找船?”
      “我不想明着走,所以想法雇了条走私船……明晚我们离开,坐船去韩国,得想办法走得人不知鬼不觉。”
      “为什么?”何昔大为好奇,轻轻挣脱安风的手臂,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有原因,不过这会儿我不能说,不然就不叫惊喜了。”安风边说边站起身,连带着把何昔也拉了起来,“阿昔,我们都得睡会儿,下午才有精神去四处游荡。”

      结果,下午安风哪里也没有去游荡成,原因嘛,何昔生病了。
      何昔人长得很高挑,对男人来说,身材却过于纤细了点,倒更象个大男孩,属于那种漂亮宝贝型,但他身体素质一向上佳,很少生病。这一次,也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昨晚想得太多,一觉睡醒,安风竟发现他在发低烧。本来这种小病,两个人都不会当回事儿,偏偏何昔还浑身乏力昏昏欲睡,虽然竭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只是他那种病恹恹的模样,认识了他十八年的安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其实真正让安风担心的,不是何昔的病,而是他生病的原因--昨晚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成了这样?阿昔该不会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吧?!
      出去买了药,然后老老实实在酒店守着昏睡的何昔,安风用看电视打发了这个难得的安宁下午。等到晚上,何昔的烧退了,不过人却异常的贪睡,安风索性也早早地上床睡觉。
      临睡前,他在心里祈祷,希望明天阿昔能够好起来--让生病的阿昔坐那种很不安全的走私快艇,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睡到下半夜,一直很乖巧很安份的何昔,却突然折腾开了,而且动静越闹越大,直到把安风吵醒。
      安风刚刚还在担心,怕他又发病了--何昔那样子,就象是中了邪,怎么唤也唤不醒。此时见何昔总算醒了,心里长舒一口气,伸出左手用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右手却把他抱得更紧--幸好,只是作了个恶梦!

      何昔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呼吸已经平稳,神情也已恢复平静,他凝视着依旧紧紧抱着他的安风,非常坚决的道:“哥,我们不能坐船,这一次,你听我的!”
      安风毫不忧豫地点点头,爽快的道:“好。”
      --坐船悄然离开,原本是最好的主意,但是如果因此危急到阿昔的情绪,最好的主意就变成了最糟糕的法子。

      想要人不知鬼不觉不声不响悄然离开的计划,就此被何昔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外加一个诡异的梦给报销掉了。二人改为大大方方飞离东京。何昔这才发现,安风的目的地根本不是韩国,而是中国南方的一座知名城市。
      对于安风的作法,何昔百思不得其解。
      --先到日本,然后偷渡韩国,最后再绕道进入中国……费了这么多事,显然是在掩饰行踪,可……真有那个必要吗?
      不管有没有必要,那个计划终是泡了汤,而他们现在,正坐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茶舍里面,貌似悠闲地注视着窗外的烟波湖水。
      两人是被太阳烤进这个茶廊里的--真没有想到,夏天都快要过去了,这个城市居然还处在如此高温的灸灼荼毒之下。
      何昔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细密汗水,一边可怜兮兮的道:“哥,你该不会选这儿退休吧?”
      安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搞得何昔惊奇不已。过了好一会子,安风才象是突然醒悟了过来,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来,反问:“这里不好吗?”
      “好不好的,因人而异,命题太高深,回答不上来。不过,这个地方与我八字不合--第一,太热。第二,交通太可怕。”
      安风笑了:“你不是没事最喜欢飙车找刺激,竟然也有抱怨交通可怕的时候?”
      “你说对了,飙车,那是无事可做的时候找的刺激,哪有天天不要命飙车的道理?”
      “你还有无事可做的时候?无事可做的时候,怎么不来帮帮我的忙?那么多生意,全都要人打理。”安风望着何昔,眼睛里面全是笑意。
      何昔撇撇嘴:“钱财身外物,你要我打理也成,保管越打理越少。”
      “还身外物,你知不知道你一年的开销有多大?你当养你容易啊!”安风嘴里说着打趣的话,脸上却是喜色四溢。

      看着安风脸上挡也挡不住的春色,何昔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似乎连屋外的阳光也不那么可怕了--别看安风嘴上不说,何昔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他哥绝对不象外表看上去那么平静。这阵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桩桩件件好象都在跟他过不去,现在又出了自己算计那只鸟的事……虽说是没有怪罪自己,只怕心里面也不是这般轻松,哪里会真的全不当一回事?
      不过对于做了的事,何昔不后悔。他知道安风喜欢凤越,可他就是不想要这个嫂子--没法子,他就是认定,那个女人,配不上他哥(至于在他眼睛里面,世上到底有没有女人配得上安风的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
      安风绝对不是个专情的人,他的女人一直很多,何昔与她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当然,安风也没有无聊到把他的大花小花红花绿花带回家的地步。说起来,安风的女人中,就只有凤越,因为种种原因与何昔打了不少交道。而聪明如凤越,从一开始就明白何昔在安风心里面的份量,这几年,没少在何昔身上花功夫,天知道何昔为什么偏偏就是不买她的帐。

      缘分这个东西奇妙得很,毫不缘由的,有的人一见如故,而有的人,却总是不对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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