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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五五)逃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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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乱发生之初,不只安风和何昔,就连西蒙他们,人人都急不可待地冲向场外──遇到这种“群蜂”事件,想要不成为受害者,最保险的办法:快跑!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向安风何昔靠近,何昔趁机送出了一个小纸团。
出得会场一看,不过片刻功夫,场里的骚乱已经波及场外。
场外的人们并不清楚里边儿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人类作为动物的原始本能尚未完全丧失,听到里面山崩地裂般的叫喊奔跑声、看见不断涌出来的状若疯狂的男男女女,第一个反应便是──“危险”,而一旦察觉到危险,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逃跑。
于是人也好车也罢,全都惊惶失措地四散而逃,自然是逃得毫无章法,连环撞车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把车道通通堵死……而人群,竟象是有预谋一样,在四散逃了一分来钟之后,80%的人竟都很没脑子地汇合到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猛跑,没脑子的结果──挤作一团!
这,大慨就是社会动物的从众心理在作怪吧?
好在场外就是街道,再怎么说,也跑得开,比起场内的混乱不知好了多少倍。
安风等人自然也是一阵狂奔,只是这几人好歹脑子还没有坏掉,并没有与人群挤到同一条道上。只不过,安风何昔,甚至神手,这三个俘虏居然对西蒙等人紧追不放,象是生怕被丢掉了似的,看来他们的脑袋,也给吓得进了水,除此之外,实在很难找到合理的解释。
等到一行八个人感觉危险过去,终于在街边站定,半躬着腰彼此相对直喘粗气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他们用完全有资格参加大赛的速度,一口气跑过了三条街四道小巷五个十字路口……
“靠,放条狮子在后面猛追,估计奥运记录根本不算回事儿……”等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何昔有感而发。
几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是敌是友还真说不清。
回到酒店,当卫兵们收拾东西准备退房的时候,西蒙再次离开,这也合乎情理,让白道出身的埃里出去,恐怕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
房间内,看守的人和被看守的人,同样无聊,埃里于是很谦虚地向安风请教:“刚才……以你看来,是怎么回事?”在经历了这场共同逃亡之后,他们间的“战斗情谊”,似乎又增进加深了一步。
“难说,估计和秦莫之战有关,没准死的人中,就有一方的关键人物……反正凭你们一个光杆司令一个在逃大佬,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
埃里连忙点头,对于策划这种骚动的“荣誉”,一点也不想沾边。想了想,突然道:“知道你们是怎么暴露的吗?”
安风叹口气:“我要是知道,还会被你们抓住?”
“我们也是运气,如果不是早就盯着你们,哪里轮得到我们?”埃里笑了,“不过,你们几个的事,与运气无关,而是大局当前,大将军从大局而弃小卒,虽然几位的份量,比起小卒来,不知重了多少倍。”
“你的意思,”何昔眼睛转了转,“是莫天……”
埃里点点头,看着二人,眼里露出玩味的神情:“那位莫家新主,的确非同一般。据说当日‘锦绣园’和艾森家整整三船军火,让他当机立断在半道给截了下来,与此同时,‘锦绣园’数个大本营也被莫家洗劫抢占,还大火烧了艾森家的两个毒品基地……如此一来,莫家抢了个天大的先机,精彩得来尤如日本当年偷袭珍珠港。”
何昔不明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都是些传闻,具体情形,除了莫天和他的近臣,恐怕没人清楚……据说莫天身边一直有秦凤眠的奸细,而莫天也早有察觉,明知道那人截获了你们与莫家交易的情报,但是为了这次偷袭成功,不但没有抓他,反而由着他把情报送出,不过同时送出的,还有一份假的偷袭方案,来了着半真半假的反间计……所以秦凤眠才在一开始就被打了个晕头转向。”
安风何昔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埃里看着他们,又道:“其实这也不能怪莫天,如果由我领军,也是这种打法──战场之上,就是亲人,也有不得不舍的时候……”话是宽慰话,只是说话人的眼神,莫测高深。
安风却象是完全听不懂他的潜台词,神态自若的淡然道:“我们几个,说到底,不过是为莫家作说客的盟友,连谋士都算不上,既然任务基本完成,与大局相比,价值几何,就不用多说了。而且再怎么说,莫天还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据说还出钱出力布置了营救接应,凤凰和三郎才得以及时逃脱……站在他的立场,已算难得。”
安风这番话讲得心平气和,没有一丝一毫的言不由衷,豁达之极。
埃里这才不自禁地露出钦佩之色,感叹道:“公子安风,如此胸襟,非常之人啊!”
“现在莫家那边,到底有哪几家人,为什么你把他与当年的日本相提并论?”何昔关心的东西,显然又有所不同。
“现在看来,只有霍克站在他一边,犹太李家和南亚默依家老二老三看来是中立,秦凤眠这边,东欧艾森和默依老大已经确定,中东阿布拉那个疯子,加入秦的可能性在70%以上,如此一来,莫天的势力,弱了不是一点两点,就实力来说,与当年的日本有些相似。”
何昔与安风再次对视,安风眉头紧锁:“莫天的冒然出击是不是太轻率了点?”
埃里摇头:“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莫天这着棋,下得漂亮──他一举打击了秦凤眠的主要战斗力,抢了先机不说,还使得他元气大损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同时也以此震住了正在左右摇摆的那几家人,一举数得。”
安风不说话了,说阴谋诡计,诸如扇点阴风点点鬼火什么的,他在行,但说到战略谋划,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何昔接话:“这个莫家主子,据说最喜欢的,就是冒险,老打些以少胜多的帐,虽然至今未尝败迹,但常常胜得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那个人,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天之骄子,老天好象一直在保佑他,”埃里感叹,“‘常胜将军’‘常胜将军’,常常就是胜在运气之上,战场上的事情,就算是指挥者,可以控制的东西,其实也不太多。”
“指挥者尚且如此,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可想而知了。”安风把一双长腿舒舒服服地伸开,用这句漫不经心的叹息,作为这次“对话”的结束语。
三日之后的狮城,阵雨过后,原本就很洁净的城市又添了几分清爽。
安风何昔这两个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中年富商,现在正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看着晚报,一派闲适从容。
这已是他们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三个黄昏,西蒙埃里仍然不急着启程前往哥伦比亚,原因不用问,自然是钱还没有到手。他们不急,这哥俩就更不急了──反正那钱一天不到绑架者的手里边,他们就一天不会有危险。
说起来,埃里手下那只“狐狸”,还真有两下子,他们这一路行来,四天过去了,除开那天展示会场的突发事件,麻烦一丝没有。就连何昔和安风,对他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想想他们这群人,真是个奇特的组合,有风尘浪子有光杆司令有在逃大佬,更有一双化装术冠绝天下的神手,还有一条精于逃亡的狐狸……这种组合,就算不是最佳,也是难得一见。更难得的,是这几人有敌有友更有敌友难分和似友非友,关系复杂到让人头痛,但在躲避追踪之上,最起码,现阶段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利益相同步调一致。
天渐渐暗了下来,二人移师卧室躺在床上看电视,不用说,何昔的右手,安风的左手,又被铐在了床上,虽然铐他们的人,心里也明白,这两人今夜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上的警匪片,二人突然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四只耳朵同时竖起,努力听着从客厅里传过来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值勤喝酒……军法……”
“……你是谁……老大……”
“□□……恶心……”
“……死得快……”
“当我不知道……二心……”
“……打的……独吞……”
接着传来玻璃制品摔在墙上的声音,然后是扭打的撞击声……
二人正听得若有所思,门却在这时悄悄开了道缝,一个瘦小的身影象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来人关上门,小声向二人道:“快走,他们两边的人打起来了……”
何昔抬抬右手,立即传出一阵不算响亮的链子抖动声:“走不了。”
“怎么会,你不是挑了那个表吗?我还以为你……算了……”边说边奔到何昔跟前,抬手就要为他打开手铐。
何昔左手一翻,一把捉住他的手:“为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你们是曾大哥的朋友,我能不帮?”
“曾增可是‘锦绣园’门下。”这话是睡在里边那张床上的安风讲的。
“什么锦绣园不锦绣园,曾大哥那么义气的人,朋友就是朋友,绝对不为因为你们脱离了‘锦绣园’,就落井下石。”
何昔这才放开他的手。
只是,他刚放开,又马上一带,把来人压到地上。便在此时,卧室的房门打开,却是西蒙站在门边,何昔的床,正好掩住了地上的第三个人。
西蒙向里张望了一眼,见二人仍然被铐在床上,便不再进房,只说了声“时候不早了,睡吧”,便关上房门转身离开──这次与何昔“重逢”之后,他对何昔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中带了点不太明显的厌恶,虽然没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地步,但估计等钱一到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见这位“绝代佳人”了,无论介时何昔是人是鬼。
地上的人,这才站起身,也不再说话,悄悄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阵子,然后悄悄拉开一道缝,向门外瞄了几眼,这才把门缝开大几寸,溜了出去,身手干净利落。
──时机已经错过,大家都走不成了。
这个人,不用说,便是神手。
等到房门再次关上,安风何昔对望一眼,两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个一闪而过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