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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离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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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内陆。
顾以牧最近一直在医院陪着童话的外公。从那日外公的心跳突然急剧跳动,手指动了之类的苏醒反应后,他便一直守着。
她帮他守着妈妈,他便要帮她守着外公。
童谣时不时会来医院,不知道是来看外公,还是看顾以牧。手腕处戴了一条丝巾,不知是为了装饰,还是为了遮掩。
外公的精神恍惚,并不算完全醒来,只是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时而叫着童话的名字,时而叫着外婆的名字。
顾以牧的精神也恍惚,外公一叫童话的名字,他便心律失常。而伦敦那边,这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不得不让他怀疑他那多事的母亲又要干什么疯事。
“啪嗒”正在倒水的顾以牧因失神,杯子摔落在地,顾以牧心头一窒,心脏突然快跳了几次。
“少爷,怎么了怎么了?”陆管家站在门口,紧张的问,上前去拾碎玻璃渣。
“陆姨,你帮我照顾外公,我要出去一趟!”
“诶,少…”望着顾以牧远去的背影,陆管家蹙起眉,隐隐感觉到,顾家往日的惨案,似乎要重演一次。
“陆阿姨,他怎么了?要回家吗?”童谣今天打扮得很秀丽,一进门就见顾以牧狂奔而逝,大惑不解。
陆管家拾掇着碎玻璃渣,漫不经心的回答,“或许,童小姐应该更关心您外公的病情,而不是肖想着自己妹妹的老公!”
“你…”童谣微恼,气哼一声便出了病房,直奔顾宅而去。
——
英国伦敦,特区郊外的小木楼。
“李叔,以致呢,以致在哪里?婆婆在哪里?你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李叔一出现在门口,童话立马奔上去,拽着他的胳膊,急不可耐的追问,慌张惶急。
李叔看了看童话身后的任留白,才对童话道,“少夫人,这是你朋友?”
“他们在哪里?你告诉我啊!说啊说啊…”童话的气息焦灼,连呼吸都乱了,满脑子是顾以致…以致,顾以致…
李叔招招手,身后的黑衣人便上前架住了童话,随后又有人围住了任留白。
童话挣扎着大喊,“李叔,你干什么?你放了他,他是病人,他不能…他没有关系的,求你放了他…婆婆,你在哪里?婆婆,你听到我说话了,你放了以致,放了任留白…不要,我求你,不要…”
“别管我,你快点去看以致,我不会有事的…”任留白冲她笑,“记住,不能让以致出事,也不让自己受伤…”
“不,放开我,放开我…”童话死命的挣扎,“任留白,你快走,快走啊,李叔,你放了他…”无论怎么挣扎,都被越缠越紧的藤蔓般的手臂死死钳住,动弹不得,童话痛苦不堪的叫喊着,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呐喊,几近窒息。
她被人越拉越远,任留白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渐渐变小,变低,变没。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童话喊得声音都哑了,泪像是疯涨的海水涌上,淹没了她。直到李叔将她带到那个带着异香的木屋,她耷拉的脑袋嗡嗡作响,强大的视觉冲击让她瞬间清醒无比,那是血…
她挣扎着,这次那些束缚一下子挣脱掉,她风一般冲进屋子,一眼便看到了被围在最里面的顾以致,满身是血,却依旧笑着,望着她的方向的顾以致,他也看到了她,终于看到她了…他笑得更美,恍如天人,满足而惬意…
“不…”童话疯了一般,眼里、脑里、心里,满满都是浑身带血的顾以致,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将所有黑衣人狠狠的推开,不管是不是打得过,不管那些拳头是否痛,她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将顾以致护在身后,犹如一只绝望而孤独的小兽护着自己的同伴,警惕着四周欲待攻击的猎人,不避不让。
“童话,让开!”是婆婆的声音。
“我不!”童话擦干泪,死死的盯着窗边静立的人,眼里情绪复杂,欲恨欲绝,“为什么,婆婆你为什么,以致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置他于死地,您不是已经害死他妈妈了吗,您到底还想怎么样?”
蓝魅冷哼,“是啊,我害死了他妈,我亲手捅死的,我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了,还在乎多杀一个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儿媳妇,现在护着别的男人,你将我儿子置于何地?”
“婆婆!”童话望着面前面目扭曲的女子,只觉心寒窒息,“我顾及自己身份,所以我和以致断绝来往,我顾及自己身份,所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顾及你的身份,所以我求你,求你不要一错再错,不要…你放过以致,求你…”
“童童…”顾以致血淋淋的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最后一次抚摸最心爱的人,留住那永恒的记忆,唇角露出华美如初的笑颜,亦真亦幻。
“以致,不要,你不会有事的…”童话一把握住顾以致的手,使劲的擦他手上的血,泪一滴滴落在手上,滚烫了那冰冷的血迹,干掉的血顺着泪珠一滴滴打在地板上,水珠,变成血珠…
“童童,童童,童童…”顾以致只是笑着,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以后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的所有,一次性叫完,不再有缺憾…
“不要说话了,求求你,不要说…”童话不停地擦那些擦完又冒出来的血,怎么也擦不完,擦了手,胳膊,还有胸膛,脸上,嘴角,到处都是红色,妖艳夺目的红…
“童童,抱住我…”顾以致每说一个字,血便流得更急更猛,可他的笑,以致未歇。
童话轻轻地抱住那个曾经拥抱无数次的身子,浓厚的血腥味扑鼻,她甚至能听见那些血痕在兹兹作响…她颤抖着抱他,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去拥紧他,甚至想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血柱给堵上,将她的血,补给他…
“以致,求求你,不要死…求你,求你不要这么对我…顾以致,我求你了…”
“童童…我…们,要相约,下辈子…我爱你!”
木屋沉重,异香萦绕,一室的红,化作誓言,哀恻凄美。
窗边的女人望着紧抱一团的两人,竟也微微湿了眼睑。片刻须臾,她挥了挥手,黑西装们将童话大力拉开,顾以致被带走,童话声嘶力竭中,一头撞上了木质的柱子上,鲜血横流,却也不肯歇停…
“我恨你…我恨你…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蓝魅妖冶的笑容绽放,如风中的玫瑰凋零,她倒在血泊里,如当年被她杀害的女子,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视角…
“你恨我吧…”她笑,“我也这样恨过,现在,我还是恨,我会在地狱里将他们分开,容不得他们在一起,哪怕是死,我迟了这么多年,现在,我把他们的儿子送去,我要让他们永远不好过…”
童话呆呆的望着她,她疯了,她真的疯了…
“童话,你想死吗?愿意和顾以致一起死吗?”她问得极自然,仿佛在问,你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
“你不能让小牧幸福,起码不能让他幸福一辈子…所以,你跟我和顾以致,一起走吧!”
童话被她一个猛力掐住脖子,下一秒,她和蓝魅双双挂在木楼顶端窗户边,她抓着窗户框,另一手抓着蓝魅,她已经昏迷了…那异香…
阁楼上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上,此时,没有人可以救她们。
楼下,以致和任留白也被黑西装包围,顾以致不顾浑身的伤,拼命的往楼上的冲,若不是任留白拦着,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他会死得更快…
童话努力的抓着那门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会大到如此。她努力的挤掉自己那模糊视线的泪,想看清顾以致,想看清一些,近一些…
渐渐地,她体力不支…阁楼门外,好像有人在撞门,又好像有人在阻拦…婆婆想要自杀,在她死之前,定然交待好了一切,她,自己,还有以致…都要死…
意识越来越涣散,她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五个手指渐渐的不受控制,掉了一个,就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死吗?和以致,还有婆婆一起死…
手指又松开了一个…
就这么死吗?
手指再松开了一个…
就这么死吧!
中指也松开了…
外公,保重!
五指松开的那一瞬,童话闭上眼,轻轻地笑了,这样子,她就不会内疚,不会痛苦了…
“童话!你这狠心的女人,你将我置于何地!”手腕一紧,失重的下落感没有,倒是咬牙切齿的怒吼在头顶上方砸了下来。
童话睁开眼,望着那张充满怒气的脸,竟忍不住鼻子一酸,泪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