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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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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王朝,沧风十六年三月,北疆战场。
濯越西图,双方交战于安雅城。
安雅山原交接,正是春雨缠绵之时,山空明,原无边。沂水贯穿安雅城南北,流向西南大沙漠,渐有绿洲。安雅城依山傍势,城外是广阔的草原,此时正是牧草生长之期,气温回暖之时。
濯越国大军驻扎于草原之上,面对群山之间牢固的城池,围攻数月,仍是束手无策。
此时双方正是休战期,烽火连绵之间求得片刻安宁,却是不易。但又有谁知道,这片刻安宁的表面之下,会不会潜藏着更大的危机呢?
安雅城主景明和,原为外派守将,因其镇守有方,功勋卓绝,特赐城主之位。其外号“明神”,全凭其神机妙算,镇守边关,力挽狂澜。
锦绣国王室为楚氏,另有三大宗族:屈、景、昭。
屈氏掌有隐势力,负责全国的商业,牢牢把握了锦绣的经济命脉。景氏掌控军方,拥有全国的军权,可以调动大量的军队,概之一字,曰“武”。昭氏把持朝堂,在朝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是朝臣之首,概之一字,曰“文”。
三大宗族,分别有内宗和外宗之分。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三大宗族,只是外宗而已。而内宗,却是隐匿不出,只在暗处负责王室的根本不被动摇。却也是掌控了整个锦绣王室最大的隐秘。
这三大宗族的存在,可以说,就代表了整个锦绣。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绝对的威胁,非除之而后快不可。但是,这里是锦绣。
这三大宗族由来已久,但哪怕他们权势滔天,也依然对王室忠心耿耿;哪怕他们避免不了彼此争斗,也依然团结,一致对外。
王室历来信任他们,只想过拉拢,却从来不曾设防。但他们只忠于帝王,却不是可以轻易拉拢的,哪怕是皇太子也一样。因为任何一个皇子只要能拉拢一族,就几乎可以问鼎皇位。而三族分别被拉拢的可能,却是不存在的。因为一旦有这种趋势,内宗就会介入,以避免会影响整个锦绣的动荡发生。
所以,对于皇子间的斗争,三族几乎从不过问。
哪怕在某一族的帮助下,那个皇子上了位,这一族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任何一族都已经拥有滔天的权势,也不存在打压或削弱另外两族的可能。
三足鼎立。自上古建国以来,三族就维持着这种局面。而其中的缘由,也是自那时就已经确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锦绣王室与三大宗族可以相处得如此和谐,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三大宗族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势力均衡,不见消长。
而景氏明神将军,名动天下,路人皆知。
既是百姓心中之“神”,自有其非凡之处。景明和却是不负他的名号,决胜千里,亦不在话下。在濯越六万大军压境之时,以安雅两万守军相抗,支撑数月,却是用不到援军,实属奇迹。这等劣势若是放到别人身上,也只有全军覆没或弃城投降的份,死伤不在话下。
偏偏,景明和做到了。
明神立于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从草原上吹来的风,鼓动着他的战袍。青丝缭乱间,却是隐约夹杂着华发,又有谁人知晓?
长子景风立于明神背后,一身青色铠甲。
二十二岁,大好时光。若是身在王都,正是青年才俊,当风迷少女,成家立室。或叱咤朝堂,委以重任。可是他的美好时光,却放在了北疆的战场。无数次的冲锋陷阵,也已经将他磨练成了一代名将。但少年心性,磨不掉的是一腔沸腾的热血。
明神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不够沉稳。
“父亲——”
明神回过身来,步下城楼。景风跟随其后。
一边走,明神一边问道:“又在想那件事了?”
那件事——其实指的就是三王夺嫡。
东晋王楚焕、北高王楚遂,以及南陵王楚清的夺位之战,目前已经席卷整个朝野。
沧风帝已经缠绵病榻,神志不清,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而皇太子即当年的西彦王楚兴,却早已于多年前的护国战中战死。多年来,沧风帝却一直未曾立下太子,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以至于这一次的夺嫡之战,前所未有的激烈。
而那些几乎陪伴了沧风帝一生的老臣却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他们的老主子是留下了一个考验啊,他要改变锦绣!他们知道,沧风帝是有一个宏愿的。也许他本人作为帝王并不是那么成功,可是他却想要开创一个盛世,这大概是每一个做皇帝的人都想要的画卷。
而他选择了这个。他的嫡长子已经去世,不管选哪个继承他的位置,其他的皇子必有所不服。他们都很有本事,却不怎么显露,连他这个既做父亲又做皇帝的人有时候也不怎么看得透。而他,却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赌了一把,留下了这么个难题来考验他的儿子们。
相对于家国天下而言,他可以放弃儿子而这么做。他的宏愿不是让锦绣甘于平淡,维持现有的局面,他要的更多,他要的是真正的繁荣昌盛。所以,要达到这一切,就必须有牺牲。他相信,最后登上帝位的人,会带给锦绣以新的局面。锦绣已经沉寂太久,必须要有所革新,否则,迟早要迎来不可挽救的亡国大难。
多年以后的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对的。
而对于景明和来说,这里是北疆战场,又有战事,王都的事情,与他并无关系。而且,身为三大宗族之一,尽管是景氏外宗,但他秉承族中的潜规则,并不参与有关夺嫡的任何事情。毕竟现在抵御濯越来袭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想想这内忧外患,明神不觉叹了口气。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他的名号为“神”,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且绝不是圣人。在这之前,已经有三方的人马来跟他透过气,隐晦地试图拉拢过他,只是他一直没有决断而已。
“父亲,这一次再不像从前了。历史已经改变。王都的情况越来越明显了,我们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现在北高王的势力最为强大,昭氏外宗以昭云为首,已经明投北高王一方了,夺得王位看来也是迟早的事了。咱们景氏外宗也就父亲您做的了这个主了,我们必须马上表明立场啊,否则就迟了。”
“那依你看,我们是投北高王了?”景明和不紧不慢地问。
“三大宗族千百年来可以屹立不倒,指的只是内宗而已。外人不晓,我们这些外宗的人却是最明白不过了。内宗的人,我们谁也不清楚他们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是隐世不出的。这么多年来,除了有消息传递和指令下达外,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外宗却是要承担家族的兴衰荣辱。宗室的其他家族已经在催了,问父亲您的决定到底是什么。父亲,您还要拖多久?”
明神沉默了一会,看向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以送上整个家族?”
景风愕然怔立了良久。他觉得父亲此刻的眼神太过凌厉了,让他难以承受,尤其让他害怕。
楚沐莲,北高王的侄女。同时是景风心仪已久的女子。虽然他不说,但是景明和却早已经知晓了。
景风木然地站着。
景明和叹了口气,转身而走。
景风一个人立在风中,目光转向了王都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