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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沧风十六年四月,安雅城。

      景风站立在书房一侧,抬头看向父亲,忐忑不安地揣测着他的决定。

      北高王的特使站起身来告辞,“消息已经带到,在下还要赶回王都,就不多做停留了,这就先告辞了。“

      景明和收好信件,起身道:“有劳特使了。我送送你吧。”他的态度不明,但是依然谦和礼貌。

      “不敢劳烦将军。将军军务在身,系边陲安宁于一身,岂是我等敢劳烦的?您折煞在下了。”虽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但是他对景明和依然恭敬,对方是一代军神毫无争议,他的话里也没有一点的嘲讽,倒是真心。

      景明和不露痕迹地一番苦笑。

      此时,书房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姿态随意,披着一身红色的铠甲,风华绝代,乍见之下只叹惊为天人。

      对于突然进入议事中的书房甚至不曾敲门的少年,特使愣了愣,问道:“这是——”

      “小儿景翊。”景明和笑道。

      “原来是二公子。真是少年英雄!明神将军两位公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凡。不知二公子这是——”

      “我派他出去打探军情了,这是刚刚回来。他也到了该历练的时候了,是时候出去做点事了。”

      “景翊见过大人。既然父亲有事,那我先告退了。”

      “不忙——”

      特使的话还没有说完,景明和就一锤定音了:“好。”

      景翊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特使来了还会贸然走进去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所以,他是故意的。然而,露过面也就罢了,对方知道就好,别的东西比如军情——就不必泄露出去了,他该“告退”了。虽然是白走一趟,但是意义显然不一样,看父亲的眼神就知道,父亲对他这一行为很满意。

      走出书房,景翊露出一抹笑容。

      书房里的景明和也微笑着。对于景翊这孩子的聪明能干,他一向很赞赏。此时,他还不想就这样投了北高王。能拖的,还是要再拖一下的。尤其是现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哪怕他真的是神,他也不能做到最完美。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确定,他选择的那条路,是不是有着最好的结局。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但是哪怕明知道结局不好,有些事,也没得选择。

      这边景翊才退下,门外就响起一个禀报的声音——“将军,有南陵王特使求见,您见还是不见?”

      书房中三人都笑了一下,只是笑得都别有意味,但是都没有太大的震惊,哪怕他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看来不能去送大人了。风儿,你代我送送大人吧。”景明和看了长子一眼。

      “是,父亲。特使大人,这边请。”

      特使看了景明和一眼,还是说了一句:“希望将军不会令王爷失望。我等您的答复。”说完,他转身就随着景风离开。

      景明和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出书房。

      是夜,依旧是书房内。

      “他们终于退军了……”景明和感慨道,闭了闭眼,仿佛全身都放松了一下。战争使人疲惫,也使人苍老,同样使人无奈。他这个年纪并不老,内心却已经荒芜了。

      战争能使人成长的份,都只能在他的儿子身上了。他也惟愿,儿子能够磨炼出一颗坚毅的心。那样就够了。

      景翊站在父亲的面前,答道:“是的,父亲。消息不会错,我亲自去看过。濯越军中主力已撤,还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只是空城计罢了。我绝不会看错的。”他肯定地说道。

      “你办事,我放心。”翊儿的本事他清楚,在军事上,哪怕有一点点的不确定,他也不会敢这么说。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景明和起身,在书房里踱步。外患已解,他身上的担子的确是轻了不少,可内忧呢?这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事情。此刻,一向果决,料事如神的明神将军也有些茫然了。

      行兵打仗多年,他从来不惧怕强敌环饲。可王朝内部之争,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父亲,您还在等什么?濯越既然已经撤军了,那也是我们应该面对问题的时候了。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景风急急地问道。

      景明和抬头看了长子一眼,问:“今天北高王的特使都跟你讲了什么?”

      景风定了定,“那位大人也不是很清楚目前王都的状况,只是,他揣测,屈氏已经暗投北高王了。”

      景明和面色不改,只是沉默。

      “父亲?”景风问道。

      景翊抬头看了景风一眼,“大哥,他是不是说上面已经答应你娶楚沐莲的事了?”

      景风惊愕地看着几乎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弟弟,见父亲这时也向自己望过来,便点了点头,“没错……北高王……已经答应主婚了。”

      “所以大哥就可以这样欺骗我们了吗?”景翊嘴角带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从小就跟自己的亲生大哥不亲,他比大哥要小整整十岁,他出生的时候大哥就已经十二岁了,正是少年轻狂的时候,根本不会去在意自己刚出生的弟弟。他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把他和大哥都接到了安雅城,从此就在边陲之地生活,在军营里磨炼,两人亲近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大哥又是向来不会在意自己的。

      “屈氏根本没有投向任何一方,他们是中立者,谁都不会帮的,我说的对吗?”

      屈氏历来掌控全国商业,是国家的经济命脉所在,不管坐在皇位上的是哪个,都不能拿屈氏开刀,他们一向安稳,也最是安稳。本来就不参与多少的朝政,只要把握好尺度,他们几乎永远都不会有事。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投向谁,也不怕得罪谁,只要安分做好自己,不管是谁即位都不会拿他们怎么办,也不敢拿他们怎么办。

      屈氏的嫡子是景翊的朋友,虽然相见才两面,但是关系不错。屈家的人,景翊已经看透了,安稳惯了的他们不会自找麻烦,相安无事是他们的准则。

      景明和看了长子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幺儿。

      景风沉默不言。

      景翊倒是不在乎这气氛,开口道:“大哥以为,景氏和楚沐莲,或者说父亲和我与楚沐莲,那个更重要?”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景风被弟弟责难,感到十分难受。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从不在意的这个弟弟竟会如此厉害了。面对他,竟有一种面对着父亲的感觉。而父亲站在这里,却还什么都没有说。

      “景翊,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你太令我们失望了。而且,这种伎俩,你是想欺骗谁?”景翊勾了勾嘴角,父亲一代军神,怎么会轻易被欺骗?想用这种伎俩欺骗父亲的大哥,才是真正的好笑。他以为自己的父亲是谁?

      景明和抬头看向景风,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为父的答案吗?我今日便告诉你——我们,景氏,不会投北高王的。”

      景风怔住了。“父……父亲……”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可是——为什么啊!父亲,这是为什么!”

      景明和转过身去,坐在书桌前,拿过纸笔,提笔写下十一字:景氏明和拜上,北高王亲启。他将帅印压在了那张纸上。

      “父亲!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你明知北高王胜券在握,此时投向南陵王必败无疑!难道你就不能成全我吗?既然要投为何就不能是北高王!为什么啊!我是你儿子啊!”

      景明和冷着脸道:“你出去吧,风儿。”

      景风红着眼看了父亲一眼,摔门离去。

      景翊低着头,微微勾起了一边的唇角,悲哀地道:“景氏?与女人?”

      景明和一惊,愣愣地看向景翊。他这是在讽刺我吗?想不到最了解自己的终究是这个半大的少年,自己的儿子啊。景氏与女人。多么明智的决定啊!他悲哀地一笑。景风为了一个女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已经离他而去多年的妻子啊……

      一者为生者,也罢。一者却是为死者,过之而无不及。

      景翊的反问让景明和默然无语。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纪儿,这是我唯一能为你的家族做的了。或许你也不会原谅我……但是我只求心安……

      “翊儿,父亲这么做,你会不会很我?”他看向唯一猜透了自己心思的二子。

      “翊儿会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的。”他这么说。“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决意,那么翊儿觉得,应该是时候步兵了。现在城中守军能战斗的不到八千人,父亲该早做决断。”

      景明和无比震惊地看着景翊,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很出色,可是却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一样,这个孩子的果断与魄力甚至连他也及不上。

      良久,他才苦涩地笑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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