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受》白衣若雪

20、第二十章

　　两个人吃完饭上了楼。林颜青去书房，谢臣端了茶送到他桌上，看他没有什么事了，谢臣也坐下了，打开电脑把清雍正清华釉里红如意双耳瓶的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些，熟读这些瓷器的历史，把中国历史背的滚瓜烂熟。

　　谢臣看着这些枯燥的历史微微皱了下眉，其实不用看也不用背，他鉴定瓷器不是靠这些资料，靠他自己的手，只要碰一下瓷器就知道了。所以现在被这些资料当真是画蛇添足。

　　谢臣也就自我嘲讽了一会，还是调出资料来背了，再背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因为无论他鉴定的如何准确，林颜青都不许他说出他的鉴定方式，他的鉴定方式几乎无人知道，除了他爷爷林颜青外无人知道，所以每次帮林颜青买瓷器时，只要那些人不同意，不同意他说的是假的，因为这个世上连碳十四都鉴定不出来真假的瓷器，你凭什么说他是假的呢？是啊，他凭什么啊。于是他就一遍一遍的背，背这些资料。背到他们恶心背到自己恶心。真是的，假的就假的吧，不买不就是了，可是林颜青说请佛容易送佛难，得罪人也要诚心诚意，也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所以自己每鉴定一次都要把这个瓷器的历史背一遍，这次的也不例外。这次是雍正年间的釉里红，唉，又是雍正的。其实不用查了，他早就背熟了，林颜青最喜欢的瓷器就是雍正年间的釉里红。他自己收藏的那些已经逼迫自己背了无数次了。其实他不喜欢雍正釉里红。为什么不喜欢他也说不清楚，雍正年间的釉里红其实很好，比康熙年间的稳重多了一丝俏丽，比乾隆年间的浮华里多了一丝稳重，而且这样的珍品很少。按理说他应该很喜欢才是，你看颜色很好，很稳重的青色里有着清丽的红色，看起很清新很脱俗。花纹也很大气，配色都很得体。他应该喜欢才是，可是却偏偏不敢碰，看一眼都觉得难受。可惜林颜青很喜欢。所以自己背了一次又一次，看了一次又一次，摸了一次又一次，也难受了一次又一次，那样窒息的感觉真的是很难受。

　　大概是看出他不舒服，林颜青有些无奈，拉着他的手一次次的解释，谢臣就木然的听着，雍正年间的事与他有何关系呢，他不愿意听。可是林颜青不厌其烦的讲：你要清楚这个年代的瓷器，因为我喜欢。

　　就因为他喜欢，所以这段历史，这段林颜青口里的历史他背的一清二楚。

　　雍正年间的瓷器算是中国瓷器史上即宋朝之后的又一高峰，无论是青花、釉里红、粉瓷、还是斗彩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我们不管雍正皇帝的为人，也不管后世如何评论他，唯一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一个励精图治、决意革新的君王。他在位的13年间，对瓷器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不可否认的贡献。无论是器型、釉彩，还是纹饰等各方面，都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可以说，雍正朝瓷器的生产是清代瓷器生产和创新的又一个高峰。

　　所以你要记着，这个年代的瓷器，谢臣点头低下头不用看他，林颜青提起历史上的帝王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是痛恨的，可是对于雍正皇帝他还是说了几句好话。说这个皇帝虽然对人狠辣，抄了无数家财，可是对他林家不错，下旨亲封的皇家瓷器。也正因为这个旨意他们林家的瓷器才得以存到今天。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按理说雍正皇帝对瓷器如此喜欢，而且依他的为人应该会更喜欢大气稳重又不是清新的釉里红在对，应该会大量生产釉里红瓷器才对，可是偏偏出了漏子。釉里红瓷器竟然是最少的，比康熙年间还少。林颜青很疑惑，对于他祖上的记载，还有历史上的记载，都很奇怪。不止一次的研究史书，可惜都没有任何记载，从林家族谱留下来的资料上看，雍正在位期间生产的釉里红瓷器仅有百余件。但这百余件件件是精品，轻勾淡描，淡施兰花重嫣红。十分难得。这百余件精品族谱资料上记载的很清楚，全是他们林家生产的，林家官窑生产的，所以什么样子什么材质，那一年产的，都记载的很清楚，雍正皇帝很喜欢，特意在圆明园里批了一间房子只为放置这些瓷器。

　　可惜可惜圆明园毁了，这些瓷器也仅剩几件了，林颜青收回来仅7件。就是他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这7件。谢臣无意识的点着这几张瓷器的图片，没有意识到林颜青已经走到他身后了。直到他叹口气，谢臣才回头看他。林颜青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这7件瓷器说：“不知道那个双耳瓶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8个了。”

　　谢臣出口说了句：“林总，不管真假都不是你的。”说出来才觉得不对，这样的口气太像幸灾乐祸。谢臣僵住了，林颜青在他身后大概也也僵了，他不说话，书房里的空气太沉闷，谢臣动了动身体，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收藏的清雍正年间的瓷器已有这7件，也不差那一件了。”

　　林颜青淡淡说了句：“我知道。”然后就不说话了，两个人对着电脑沉默了，时间越久，谢臣就想自己的嘴真够贱的，你说没事插什么嘴啊？是自己忍不住了吧，一听林颜青那种什么都是他的语气他就忍不住想讽刺两句，现在好了，戳中他的痛处了。怎么办？林颜青在身后看着他僵直的背，无声的笑了笑，还是不说话。

　　谢臣等了一会只好开口：“这7件瓷器都是你自己收回来的吗？”
　　林颜青靠近他，就着他的手握住了鼠标，点击了几个说：“这几个是我收的。剩下的不是。”谢臣点了点头。

　　林颜青握着他的手一个一个跟他介绍：这个青花釉里红凤穿花盖罐是我20岁的时候收回来的。这个青花釉里红云鹤盖是25岁。这个青花釉里红云蝠玉壶春瓶是26岁。”

　　谢臣不想回话的，可是他就在自己身后，热气熏在耳朵上很痒，谢臣动了动。林颜青搂了搂他：“再往后就没有了，近10年都没有过清华釉里红，特别是雍正年间的几乎没有出现过，像是绝迹了。我有时候想也许是那次我没有阻止了周毅打碎那尊瓷器，报应了，所以才会一尊也不见了。如今他出现，我很高兴。”

　　嘴里说的高兴可是他腰上的手却越发的收紧了。谢臣知道他此刻眼里的狠辣的，他知道如果今天来找他的人不是周毅的话，那尊瓷器就是他的了。是周毅就没有办法了，他跟周毅的关系很简单，互惠互利，合作的时候恨不得是兄弟，侵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对方。恩，当然两家还得维持表面的功夫。见了面比谁都和气，比如说给周老板来了后有周老板喜欢喝的茶。比如说要让给周毅这一尊瓷器。

　　觉的他手劲越来越大，自己枯坐在这里越来越难受。谢臣只好劝他： “我们买这个人情给他，以后会好好处的。也许以后还会有别的瓷器出现，我们也不差这一个了。”

　　林颜青看着他，他眼睛根本不在屏幕上，知道这些话也只是说着好听罢了。林颜青想他真的有些心软，自己强势的时候他就跟着硬，自己叹声气他就会慢慢的心软，这个人外表一副刺猬样，其实懦弱。林颜青握着他的手一下没一下的摸索，谢臣动了下没有躲开，两个人看着屏幕默默不语。谢臣看了一会觉得看不下去了，这是林颜青喜欢的，不是他喜欢的。这也是林颜青的家事不是他的，他刚才说的人情他林颜青比谁都明白，又何必自己多嘴。

　　林颜青祖上是以生产瓷器为生，收藏了多少瓷器名件，多少古玩字画，数都数不清。现在依旧是。虽然明面上只是个普通的成产日用瓷器的，其实不然。
　　真正知道的人也就谢臣等几个人知道，他林颜青嗜瓷如命，怎么可能为了纪念青琛而罢手呢。一个青琛的关闭不管是为了掩饰更大的秘密罢了，高仿古瓷器。现在的收藏市场真假难辨。甚至有专家声称现在的中国收藏市场上是95%的人收藏着95%的赝品。外国友人对着中国市场战战兢兢，这个时候以诚信铸成的林家自然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林颜青用的底胎，收的古瓷片大部分来源于周毅。上一次周毅运回来一船的瓷片全部给了林颜青。这是两家早就联系好的。周毅打捞上来的瓷器全部归于林家，林家高防的瓷器也由周毅运到国外，周毅之前，林颜青与秦家也是有生意来往的。秦爷走私文物是真，可是他所走私的就是林颜青高仿的。所以算不上是卖国贼。

　　秦爷获利，两家平分，秦爷打捞瓷片，于是林颜青就要他手里的破瓷片。呵呵，狼狈相惜，一丘之貉。秦家占据了古代的海上陶瓷之路的海上运输线，他的船队一年出海打捞好几次，打捞上来的很大一部分瓷片是非常珍贵的，市面上真正的古瓷片特别是明朝以前的瓷片每片已经达到几百块钱的价格了。林颜青正是用了祖上的精湛的瓷器技术修复这些古瓷片。修复不了的就用底胎再高仿，然后由秦爷走私出去，卖给我们的那些八国联军友人。

　　这是一利国利民的好事吧。谢臣嘲讽自己虚伪。自己明明是鉴定瓷器的，眼里明明容不得一点假，可是却默认了他林颜青高防瓷器，而且还帮着他林颜青。想想真是毁了谢家的名声，自己不过也是林颜青的帮凶，林夕有句话说的对，他就是林颜青的走狗。

　　谢臣心里想使劲挖苦自己几句的，顺带着贬低林颜青，可是林颜青握着他的手一下没一下的摸索，温暖而霸道。谢臣抽不抽来只好慢慢的酸涩慢慢的心软。林颜青虽然做的事情不合法，可是林颜青做的那些事又让他说不出来，也不想揭发他。他是投机倒把吗？是，可是他这也算是做了好事，他倾尽家产一件一件的收回那些流落国外或者流落民间的瓷器。这样的行为你说他是收藏也好，说他是犯法也好，谢臣的心里却是有点舒服的。没有办法啊，圆明园的耻辱谁看着都心痛，每一个有心的人都想一一报复回来。那些流失国外的精美瓷器，那些被他们带不走粉碎了的瓷器想着就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