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文晴

5、第五章：路途多舛

　　“是不是他们偷的，一搜便知。”有狼徒提议。
　　“你们敢让我的狼徒搜身吗？”金庾信随即问竹方和高岛。
　　“凭什么？”不等竹方和高岛回应，舒雅就拒绝了，扬着下巴强势问：“凭什么你怀疑一个人就要搜他身？那我现在说我也有腰佩不见了，我怀疑是你偷的，我要搜你身，你可答应？”
　　“臭小子竟敢对庾信郎无礼！打他！”狼徒中有人义愤不已，说着就围了上来。
　　金庾信却是张开双臂拦住身后的人，并让他们住手。接着，他蹙眉郑重地看着舒雅说：“我现在是没证据，等我的狼徒找到证据，我决不饶恕。”
　　听言，舒雅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她就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少年并非恶霸一方的纨绔子弟。正因为如此，她也才敢在他面前蛮横无理吧。
　　事实证明，老实人容易被人欺。

　　“慢着慢着。”就在金庾信要带着狼徒离开之时，竹方却突然从舒雅身后站出来，挺直腰杆双手负背道，“为了解除误会，还是搜一下吧。”
　　舒雅不禁讶然看他，心想：难道真不是他偷的？
　　金庾信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让狼徒仔细搜过竹方，又搜过高岛，旋即看向舒雅。
　　“怎么，连我也要搜？”舒雅极为不满。
　　“当然要搜。不搜我们怎么知道他不会把腰佩放在你那里？”有狼徒道。
　　舒雅虽然气愤，转念问心无愧，就任由他们搜好了。
　　“德曼啊……”竹方忽然心虚地叫了一声，接下来却是没有下文。
　　舒雅看他这样，不禁想到什么：“难道……”
　　心中的疑惑还没说出来，她只见竹方冲自己愧疚地洋笑一阵，随后拉起高岛，推开两名狼徒飞快地跑了。
　　“追！”金庾信一声令下，部分狼徒便追了出去，剩下的狼徒，则是制住舒雅，以免她也逃脱。

　　很快，狼徒从她的包袱里搜到了金庾信的腰佩。
　　“一定是刚刚那个大叔偷了放在我包袱里的。”舒雅解释，心里恨死了竹方，亏得她先前还那样维护他，即便对他有所怀疑，她也选择维护他，他竟然这样把她给坑了，自己却带着高岛跑路。
　　不多时，追出去的狼徒空手而归——他们没能抓住竹方和高岛。
　　“带他回训练场。”金庾信看一眼舒雅，严肃地下令，旋即便头前走路。
　　“不是我，不是我啊。”舒雅急疯了，前面还有狼徒说要带竹方和高岛回训练场受刑，这会儿他们要把自己带回训练场，也是去受刑的吧？“冤枉死了。你的腰佩不是我偷的。那个大叔先前也偷了我包袱里的东西……肯定是他偷的，然后在你们搜身时放到我的包袱里。那个……叫庾信郎的，你倒是用脑子想想看啊……”
　　“闭嘴！”听她对金庾信不敬，就有狼徒踹了她一脚。
　　她吃疼地咬牙切齿。不过，这一踹倒是让她恢复了理智。她想，再严重也不过是盗窃罪而已，他们还敢把自己折腾死不成？更何况，那个被称作庾信郎的少年，也不像什么坏人，只是脑子比较笨不大会分是非而已。因此，她不再吵闹不再咆哮，乖乖地随他们走道。

　　舒雅被五花大绑关进训练场的小黑屋，却是没有大刑伺候。她一直听到外面一声紧接一声木棍猛砍木桩的声音，几乎听到睡着……也或许是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只是知道这种声音不再持续，外面显得有些安静。
　　这时，小黑屋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金庾信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狼徒就那样站在那里。
　　舒雅莫名地看他，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

　　“真不是我偷的。”沉寂了许久，她又开始替自己陈词了，还问：“你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直到抓住竹方和高岛。”金庾信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舒雅真是急死了。“要是一直抓不到他们两个，你难道要关我一辈子吗？”
　　“你不是说，他们偷了你包袱里的东西，然后又还了回来吗？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吧。”
　　“可是比起被你们抓住用刑……”活命总是比贪图一点利益重要得多，竹方和高岛又怎么会回来找她？舒雅真的等不及了，索性问：“就算是我偷了你的腰佩，现如今也还给你了，你要怎么惩罚悉听尊便，只是希望从速啊，我真的还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耗啊威风凛凛的狼徒首领庾信郎。”
　　“呀，终于不打自招了。”其中一个狼徒——先前在路上踹舒雅的那个——不禁得意，随即对金庾信说：“庾信郎，带他到太守府，接受惩罚吧。”

　　“不过，”不等金庾信做出决定，舒雅就问，“盗窃之罪，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普通盗窃，杖责二十，”那个狼徒说，“至于你，竟敢偷盗太守大人送给庾信郎的腰佩，起码也要杖责五十。”
　　要挨五十杖么？如果这样的刑罚难以恕免，或者说迟早要受，那还不如现在就受了。舒雅这样想着，即刻请求道：“那就现在吧，何必麻烦再送我到太守府？况且，你堂堂一国公主之子，竟然让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把你父亲赠送的腰佩盗走，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金庾信听着她的话，脸上时有异动，在她话语结束之时，却也没有答应。
　　“庾信郎……”狼徒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轻唤一声，而后问：“是不是把她带出去？”
　　“放他走。”
　　这三个字在所有人听来都有些突兀，尤其对于舒雅来说，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要放我走？”
　　“不过你这小子着实讨厌，”他紧蹙眉头道，“我不想在万弩城再见你第二次。”
　　“庾信郎，”狼徒劝阻，“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放他走？”
　　“喂，”舒雅忙大呼，“你们庾信郎都说要放我走了，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给我解开绳子？”
　　那狼徒再看金庾信一眼，见他是认真的，无奈只能给舒雅松了绑。

　　走出小黑屋之后，舒雅不忘笑着回头对金庾信说：“多谢了，傻小子。”
　　金庾信不禁瞪大眼，这个臭小子竟敢叫自己傻小子。他的狼徒听了，也是个个义愤，几乎追上前要把舒雅捉回来。
　　舒雅见状，开溜大吉，一边还喊着：“后会无期。”
　　金庾信也便没让自己的狼徒上去追。
　　“庾信郎，怎么可以？那个臭小子竟敢对庾信郎如此无礼。”
　　“是啊，太无礼了。”狼徒纷纷议论。
　　“下次，”金庾信恶狠狠道，“下次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让他好看。”

　　舒雅离开狼徒的训练场，也没有去找背信弃义的竹方和高岛，只往城南的方向，想独自上山找寻雪地。
　　走在树林中，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些嘈杂的追赶声，喊叫声。她慌忙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不多时，她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一名柔弱的女子跑着经过。可还没跑多远，那男子后背中了一箭，顿时倒地了。原来她们的后面，跟了许多执弓背弩的绿林强盗。领头的人喊：“抓活的，回去给大哥做压寨夫人！”
　　他们的速度极快，照这样下去，不稍多时，弱女子很快会被他们追上。

　　舒雅环顾左右，只见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圈红绳缠绕的地界。她不禁大喜，如万弩城酒母所说，这块地界就是雪地的地盘啊。雪地的地盘，无论是地方官兵还是抢匪，都会却而止步。
　　“跟我来！”舒雅往那个方向跑了几步，而后对林道上的弱女子大声呼喊一句。
　　弱女子听了微愣，一时也没多想，就朝舒雅奔跑的方向跑了去。
　　果然，当他们跑进红绳圈绕之地，那些强盗便止步了。
　　舒雅不禁得意，笑笑道：“不怕雪地首领找你们算账，就进来啊。”
　　领头的咬牙切齿，终于下令：“撤！”

　　再看那弱女子惊吓过度的样子，舒雅就走上前好心安慰：“现在没事了。据说雪地的山头，坏人都不敢进来撒野……”
　　她的话音未落，弱女子却是把自己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硬塞给她道：“现在由你做我的护卫。”
　　舒雅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听对方的口气，实在不大舒服。她不禁仔细打量她……看起来十七八的年纪，穿着考究，姿色靓丽，气质那更是非凡，只是眼神里充盈着满满的不可一世和任性。舒雅想，她一定是从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从没吃过平常百姓之苦的千金小姐。
　　“怎么不说话？我让你做我的护卫。”女子又是命令。
　　舒雅好笑，随即懒懒地用手指抠抠耳朵，方才看着她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道：“抱歉，我没时间。”
　　说罢，她转身往山上走。
　　“站住！我让你站住！”

　　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舒雅也不理会，只是突然听得她“啊”的一声尖叫，方才回头看一眼。
　　“蛇啊……蛇……”原来，是蛇缠上女子的脚了。
　　舒雅只瞅一眼，知道那是没毒的蛇，就没放在心上。不过，回去教训教训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她倒有点兴趣。
　　“帮我拿掉！快点！”还没等她开口，女子就叫嚷上了。
　　“求我啊。”舒雅双手抱胸，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快点拿掉！听到没有！”

　　女子的分贝越发扩大，以至于舒雅有点耳鸣，不禁再次伸手抠耳朵。
　　“求人做事，姿态要放低点儿。要不然就自己做啊。自己做不了，你就要屈尊降贵，求别人，求的话，姿态要低，”她伸手在腰部的高度比了比，接着道，“至少低于这个位置。”
　　“还不拿掉？你知道我是谁吗？快拿掉啊……”女子开始惊吓得发抖。那蛇已然缠上女子的脚，正扬起头想要往她腿上爬了。
　　“哪怕你是王母娘娘转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舒雅转身要走，“要不你求我，要不你自己拿掉。”
　　她走出大概五六步，“我求你”三个字终于从女子的口里说出。她方才折回，蹲身帮她拿掉那条蛇，而后起身，将其看了看说：“原来是条无毒草蛇啊。”
　　而就在她把蛇随手丢掉的时候，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是那女子打的。
　　“你这……”舒雅握紧拳头，想还给她，抬眼却是看到她倔强的眼泪婆娑满面。女子就那样，满眼是恨，却掉着倔强的眼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舒雅见状，终于松开拳头，压住心中怒气扭身走远。
　　女子也向相反的方向离开，只是还没走出红绳的包围，她又“啊”的一声凭空消失了——她掉进了猎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