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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人间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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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各位读者大人:
小青开始修文。此文在很多地方因为小青文笔功力不足会显得晦涩,能否请各位大人在看不懂的章节下给小青留言或是砸砖?这样我就可以有重点地加以修改。非常非常感谢!]
这是一座连绵如黛的山脉,占地极广,最高的主峰直入云端,不可尽望。山势雄奇,峰峦起伏,峡谷深林掩映其中,更有涧溪淙淙,群峰叠翠。正是清晨,旭日从东方升起,先给青山氲上了一层金光,又在山间云雾勾勒出灿烂的霞影。青葱翠绿里鸟语花香,猿啼虎啸,万物欣欣而向荣。
没有任何征兆地,一道闪电撕开了空中的长云,雷声突起,巨大的黑云突如其来地浮现在半山处。远空仍是晴日,四围仍是金光晕染的霞云,但山腰处却猛然暗了下来,仿佛天地为之动容。
黑云迅速扩大,枝状闪电带着令人恐惧的噼啪声从黑云中射出,交织成一片光网,更衬得那黑暗如漆似墨,仿若实体,咫尺之外的明媚春光竟完全照不进去。
片刻之后,黑云翻卷,拉出一个深深的大洞,低低地压了下来,洞底是一片无际的深邃蓝光,不知通向何处,而黑云的上方仅一尺之远便是晴空万里。这场景极为诡异,就如通往另一个世间的大门被打开。山民们诚惶诚恐,跪拜祈求。
黑云凝固,蓝光还在慢慢地变幻,从宝蓝色逐渐转暗,越来越深。随即,黑云开始旋转,竟是一无比巨大的漩涡。
漩涡转得越来越快,也越转越紧,最后从漩涡深处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带,朝着半山处伸去。一道道的闪电如银蛇般在黑带上狂舞涌动,噼啪声惊天动地。
巨响,从漩涡深处爆开一颗白色亮点,眨眼工夫便漫延开去,天地之间充满了刺目的白光。待人们睁开眼来,天开云霁,黑云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林木葱郁的山间小道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斜倚在小树上,明眸贝齿,眼神闪动间是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眼中的灵性光芒。身着一套略大的及踝缎裙,足踏丝履,几串花环很不协调地挂在身上,连头上都有花瓣。
她有些迷醉地站直了身子,满目苍翠,扑面清香,清晨的太阳透过路两旁的树木洒在身上,小路尽头,云山雾罩。
清风拂来,除了青草的绿香和氤氲水气,还有一股子甜香味。这似乎是野果的甜香。
“饿了?”
女孩有些诧异地轻轻自语,随即兴奋地向前跑去。刚动脚步便差点被长长的缎裙跘倒,她无奈一笑,拎起裙裾快步前行。
风是从小路深处来的,越往前走,雾气渐浓。隐隐地有一些隆隆水声,闻之便让人遍体生寒。山势几个转折之后,在小路的尽头,一条细长的瀑布几乎是从云端坠入碧潭之中。水声轰鸣,却并不喧杂,那眼潭竟在小路下方十几丈处,但瀑布的下冲之力实在太大,激起的水雾笼罩了方圆数十丈,氤氲雾气,冰冷刺骨,也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水,竟会如此之冷,连水雾都几可冻人。而甜香味似乎更浓了。
终于,小女孩在斜对着瀑布的路边看到了果子,如红宝石一样星星点点地缀在一丛灌木上。走近了再看,每一枚还不及指尖大小,近百粒珊瑚般的小红珠攒成颗颗果实,香气便是从中散发出来。
她伸出手去摘下一枚,放近鼻端,一股淡淡的甜香,正是那股引她一路寻来的香味。真香,肚子似乎饿得更紧了,她迫不及待地把红珊瑚一般的果子放入口中,舌尖轻压,清甜的果汁从小红珠里流出,只留下近百粒比针尖还小的果核。
果汁和着果核一口吞下,味道真好,小女孩的脸上一副满足的神情,接着便大吃起来。在灌木丛里的红珊瑚少了三分之一之后,她才站直了,四处看看。
小路到瀑布前便是尽头,再没有别的路,似乎就是为了来看瀑布的人而造。路两边的植物很少,有些奇怪,按说有瀑布水雾的滋润,此处本应该生机勃勃才是。女孩再迈了几步走到瀑布之前,小路上有很多和她身上那种花瓣一样的鲜花,四散洒落。
站在小路的尽头看去,瀑布显得更大了,目光所及,看不到下方的深潭。再向上望去,如从天而降的瀑布其实是从半山上的一个洞里呼啸而出。洞看上去不大,但奔腾而出的瀑布却只占了其底部约五分之一的大小,除了水气,洞的上方还有一团团絮状的云雾在流动,偶尔飘落一片,正好落在刚才那片灌木四周。
水雾迷蒙,云气飘摇,虽然如刺骨一般的寒冷,空气却无比清新,站在瀑布前那身着白缎长裙的小女孩飘飘欲仙。她先是浅浅地微笑,慢慢地笑容晕开,满面欢娱。清风劲拂,缎裙猎猎作响,那小小的人儿简单就像要乘风飞去一般。
突然之间,女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秀眉紧蹙,就像有一种深深的疼痛正在漫延。她用手按着腹部,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小女孩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她挣扎着抬起右手,用食中两指点在前额正中。随着她的动作,似乎有一颗莹润的光影旋转着在她的额上若隐若现。最后,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失去知觉,朝着瀑布的方向徐徐软倒,小小的身子飞速坠落。
水下,一股暗流正在旋转,女孩的身子正好落入了漩涡之中。
漩涡带着女孩极快地转着,潭水清澈,那女孩紧闭双眼,浑无知觉。从极高处跌下,身体却奇怪地毫发无伤。
“咦,奇怪。”
一个年轻男子自言自语。
漩涡不合常理地瞬间消失,而另一股突然出现的水流则带着小女孩的身体迅速沉入潭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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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前五百多年,地球统一。大陆板块的漂移使亚洲与欧洲分离,大洋洲陆沉,全球六大洲际仲裁区合并成地球联合体。同时,空间技术有了长足的发展,尽管人类了解的星际空间相对整个宇宙仍然只是沧海一粟,但外星系开发和星际移民早就不再是梦想。地球在统一的规划下,终于严令禁止污染,把绝大多数的重工业和全部的资源开采放到了开发星上,并向太阳系的火星、木星和土星大规模移民,形成了太阳系居住域。更有大的家族和别的势力离开太阳系向银河系深处开拓,发现了大量可供人居住的星球。除此之外,无法计数的民间组织也纷纷在太空中开疆拓土,为了与那些强大的家族星系及早期的移民星抗争,在利益驱使下组成了一些松散的星带联盟。数百年的星际纷争之后,太阳系各移民星,各大家族统治的星域都同意在高度自治的前提下,以母星地球为政治中心建立联邦,地球成为全人类的圣地。
由于西方传统的九大行星均以古希腊神话或是古罗马神话里的神衹命名,联邦在成立后定名为Zeus,即希腊神话里的主神“宙斯”,并把联邦成立的这一年定为宙斯元年。数百年后,地球在移民星和开发星不遗余力的支持下,虽然物种已消失了百分之七十,但终于算是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景象。对所有的人类来说,能重现数千代之前祖先们才能看到母星景象,实足珍贵,人类更是重新审视了人力与自然的差距,在经历了近万年人定胜天的枉然无功之后,人类终于认输,逆天而行毕竟不如顺天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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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光罩如沸水泼雪般融化开去,施楠从床上坐起。这是一张东方人的脸,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上扬,既隐含着笑意又显出刚毅的性子,英气逼人。只是细腻的皮肤上已然刻画了岁月的痕迹,一头依旧浓密的卷发近乎全白。
施楠在手中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晶石,极目望入,墨黑中似乎有白光流动,如时光一般深邃。有意思!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迷上虚拟世界,简直就是数万年前的古地球,早知道这样,两百年前就该去试试运气。她的眼神随着晶石里的白光而迷茫,从来不知道,虚拟世界竟然能如此真实,连多年不曾有过的饥饿感都居然会出现。
这块晶石的来历有些离奇。一天午后,网络公司用最高级别的面递送来这块晶石,却没有标明价格,更奇怪的是不但货款已付,而且从附言上来看,这还是季鹏在离世之前预订的。
三年前,季鹏拒绝接受再一次的器官移植而选择了离开人世,说是要学老去的大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面对死亡。从此施楠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无边的落寞,向来不爱多言语的她只能天天在海边看落日,好在这寂寞并非年轻时所想象地那般难挨,有时候施楠会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欣赏着自己的孤独,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便打发了三年的岁月。
施楠的公寓在南滩尽头,是古美利坚大陆伸入大洋的一只犄角。这里的地价贵得不可想象,尤其是紧邻大海的这些小别墅。施楠在自己的企业两百年周年庆时下定决心退休,把偌大的实体全捐赠给了教会,然后在这里购买了一座小小的公寓式别墅,打算凭海临风,终此一生。
施楠和季鹏同是企业的创始人,有意思的是,即使在这种白热化的商业社会中,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企业的归属比例。两个人曾经是爱人,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结婚,曾经的感情被时光磨砺,终至微不可寻,到后来,施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过。
也许那并不是爱情,施楠常常想。如果当时真有那种能让生命如烈火般燃烧的感情,有那种能让我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的爱,也许和季鹏完全可能走到一起。经历不了考验和打击,也许正是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爱情?
但两人也再没有和别人恋爱过,在某些人眼里看来,他们是再合适不过的佳偶,在另一些人看来,这两人又是怎么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两种人。反正日子就那么过去,生命就那么流逝,直到垂垂老矣。
看来,三年前季鹏就已知道了自己的寂寞。施楠无声地叹了口气。季鹏并不是自己的丈夫,却远胜朋友,或者,更像是亲人。
她附言再读了一遍。这块黑晶石是联邦最著名的虚网公司出品的虚拟晶片,名叫“人世间”。附言中说它可以把人的意识完全抽离肉身,在虚拟世界中再造躯体,只要留在真实世界中的肉身不亡,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意识就不会消失。
“施楠,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靠营养液活着的‘维生虫’,但你在那个新的世界里至少不会寂寞,也没有虚弱的身体总是提醒你三百多岁的年龄。”
施楠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内陆城市里的那些“维生虫”,那是一些纯粹在虚拟世界里生活的网虫。那些人常年沉浸网络,把现实生命中的肉身完全交付给管理委员会用营养液浸泡维生,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个的金属盒子,颇似古中国的棺材,却不像棺材那样做工精细。棺材还要每年上一次漆,讲究天圆地方,外枋内缎……大多数的维生箱甚至都不透明,维生虫们几乎完全放弃了人世的生活,只要在网络中可以赚到足够的点数去支付给管理公司,他们就可以在虚拟世界中一世一世地生活下去。
一想到“维生虫”的“终极变身”——小维生箱中的“脑虫”,施楠就浑身难受。崇尚自然力量的她,一向认为人的身体是造物主赋予的最美丽的作品,她几乎是憎恨用人为的方式违背自然规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为维生虫,更不要说脑虫,宁可死。
但是,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休无止地死下去。施楠近乎自虐地想起古英语中的“死”,die是非持续性动词,死就死了吧,但古英语中真的有“正在死”这个词dying,其实是垂死的,将死的意思,可是自己就真是合了这个词,将死而未死,还在一直死下去。
真的就日日在寂寞中沉沦吗?身为基督徒是不能自杀的,否则她早就选择了离开,而现在,则是无边的宛若实物的寂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