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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一章 吟啸徐行 ...

  •   一夜狂风暴雨,就像有人捅漏了天河,雨水如瀑布一般砸向人间。竹林疯狂摆动,刚被压到折腰,又在风雨微歇时立起身来,也多亏得是如此坚韧如竹,才能在狂风暴雨中虽飘摇却永不折服。
      草堂里却是一室皆春,狂风呼啸和暴雨倾盆都被厚厚的帷幔隔在外面,一个小小的火盆摆在屋中央,里里泛着红光正燃烧的不知是什么木头,散发着暖暖的馨香。
      帐生云霓,被翻红浪。帐中有沉重的呼吸声,娇喘微微,偶尔轻唤,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接着绫帐便随之飞舞,云霓涌动,搅得春情盎然。
      云收雨歇,喘息声也渐渐平复,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慵懒地从帐下伸出,将一条从屋顶垂下的绫带扯了两下。不多时,屋门打开,一个轻盈的身影手托木盘走了进来。那身影打起帐幔,帐中坐着一身着亵衣的女子,伸手从木盘中取过碗来,檀口轻吹,满屋的药草香。她小小地啜了一口,回身度到旁边的男子口中。
      亵衣微摆,有人的手还在不安分。榻前侍侯着的那个身影扑哧一笑。
      “砚儿!”女子轻声呵斥,把碗递给旁边的男子。
      “砚儿知错了。”砚儿低头,口气里却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
      这丫头就是被渊哥给宠坏了,荷花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掀起帷幔向窗外望去,风略小了些,雨还在下个不住,天际已经发白了。
      于渊也起身下床,拿过榻角的长衣给她仔细穿上。他赤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短短的犊鼻裤,砚儿羞红了脸,赶紧把他的长衣也拿来,塞到于渊手里。
      荷花见状蹙眉道:“砚儿放肆,哪有这样子侍候大人的?给大人穿上。”
      砚儿想逃,却被于渊一把捞住袖子,拉入怀中。砚儿伸手推去,却正好按在于渊赤裸的胸口,皮肤的火热温度随着男子的阳刚气息一起袭来,让她浑身泛力,在于渊怀中轻轻发抖。于渊笑得暧昧,扯住衣袖往衣里伸去,一路寻幽探胜,直至胸前。只得几下轻柔触碰,砚儿身子便再立不住,满面通红,如水蜜桃般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于渊把低眉垂首的砚儿放走,回首正看到荷花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耸耸肩,“你可看见了罢,是砚儿自己不乐意的,可不能再逼我了。”
      荷花终于笑了出来,“那丫头就嘴上厉害,脸皮才薄呢。你要是不想把她嫁出去就早点收了吧,小丫头也老大不小的,等那一天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
      “怪了,你怎么就像是急着要把我送出去一样?”于渊的手环过荷花腰际,把她揽入怀中,“有妻若荷花,于渊复何求?”
      荷花笑而不答,两人相拥看那草堂外的雨,屋外狂风暴雨,屋内却是春意融融,更显得温馨无比。

      只是院里早就泽沼一片,花溪已涨至竹亭脚下,这雨一连下了五日,暴雨狠打,残荷连一丝绿意都再寻不到,荷花从窗里看出去,笑意渐隐,忧形于色。
      “荷花,你越来越瘦了,这样可生不出儿子来。”
      荷花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接着轻轻叹息,忧色更重。
      于渊安慰道,“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若木盒收回两只金乌魂,可以镇住岷江龙正对成都平原的前两爪,另外两只金乌虽然不见,盒内却奇异地有一颗同金乌魂一样以火生土的珠子。加上凌天从五色原找回的遗天玉,以那颗火珠配遗天玉,两相弥补,怎么也可以再抵住一爪了吧?”
      “至于剩下的那一处,刑天曾去岷江上游查看过,那处的镇龙台后面便是连绵深山,数百里之内绝无人烟,根本不似其它三座镇龙台全在沃土良田之前。看来那一处即使岷江泛滥也应该没有大碍,少了一只金乌魂也就罢了。”
      荷花眼望着溪水泛滥,她还是担心,“先祖既然要锁岷江龙四爪,必然有他的原因,金乌生的息壤不难得到,但直接以四只金乌魂相镇,必是那四处非同小可。”荷花蹙眉苦苦思索,“只不过,先祖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定要锁住那只看似无害的后爪?”
      从窗外吹进的风夹着雨丝,隐有凉意,于渊爱怜地把荷花再搂紧些,“如今担忧也是无用。凌天亲眼见到一只金乌撞上山峰,玉石俱焚,本来还应当有一只金乌,但很有可能与那水族同归于尽。既是如此,咱们也便尽人事听天命罢。”
      荷花再叹一声,将头靠在于渊肩上,闭目不看那满院的风雨和零落的花木,同样也没有看到于渊面上的一丝迟疑。
      于渊心中暗忖,剩下的那只金乌真的是与水族同归于尽了吗?四只金乌都围不住的水族哪有那么容易会被失去控制的金乌所制?再说,若木盒里的那颗同样是以火生土的珠子也来得蹊跷,凌天说是从尹族一女子身上得到,这尹氏家族果真不简单。凌天和刑天都道尹氏全族俱亡,但是春暖花开之后于渊遣人再去看时,却发现冬天时小村落里仍然有过人烟。
      如此也好,《道德经》的补遗篇就要着落于此女身上。
      于渊接着道,“小心总是好的。梵天那个稀里糊涂的东西,居然把水龙吟借给一个跟他喝了一天酒的男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回来。我已经把他发到剩下的那处镇龙台,让那糊涂东西到那儿去布他的土木井宿阵,哼,没了水龙吟,他就自己去挖土种树罢。好在他那阵法正是水的克星,就算有水光冲入,应该也能被井宿给收了。”
      荷花微微点头,“渊哥,既然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咱们还是早日去吧,我这些日子老心绪不宁,这雨更是下得蹊跷,只怕不是好兆头。”
      “好罢。待我向蜀王请以治水,咱们明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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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之所以加砚儿这一段,实在是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古人应该有古人的生活方式,不管于渊是什么,荷花和砚儿都是古人,我想,这对她们来说再正常不过,而且也是小小砚儿心中的盼望,只不过是嘴虽厉害脸皮却薄罢了。
      另外,小青诚惶诚恐地承认,这是顺带发泄一下对青泠的不满,看看人家于渊……叹……青泠是个大木头!(心理学教授曾经严正警告过,虽说好的心理咨询师一定要善于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但千万不要代进去就代不出来了。小青现在就有这个危险……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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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此雨季,人们都愿意守在家中,少有出门。但在江边群山林中,却有三个人正一路行来。外面的倾盆大雨到林中便成了漫天雨丝,只是若有人不当心踏上个藤蔓之类,往往便会满树叶动,兜头一阵猛浇。奇怪的是,三人中一男子在前面昂首阔步,余下两人行在后面,外面不论是倾盆大雨还是雨丝连绵,到了他们周围数尺之内都会消失无踪。
      “青儿,这雨好吃么?”
      青泠无奈摇头,女子的心思就是难猜,悲恸的时候心死成灰,开心起来却像一个无邪的孩子。这会儿,她正抱住一棵梧桐猛摇,开心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一到青泠身边便化为波光水影渐渐淡去。那开朗的笑容就像是雨季里的灿烂阳光,让青泠如痴如醉,怎也再难相信这便是当初那个面露微笑偏偏痛彻心扉的若水。
      若水一路开心地摇着巨树藤蔓,像一个行云布雨的女神,在林中制造一次又一次的暴雨。有青泠在,这雨自然淋不到她头上,却苦了前面的厉龙,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若水小丫头,你玩够了没有?飘雪要被淋透了!”
      毛毛球的头从厉龙怀里冒出来,水汪汪的眼里尽是温驯柔美。若水这才想起来毛毛球向来最是怕水,而厉龙又决不愿意让飘雪像若水一样跟在青泠身边,便把毛毛球放到怀里。这一龙一猫一路上都在卿卿我我,把青泠若水当成了土木石头一般。
      四人在娇云产子后的第二日便出发了。按望帝杜宇提及的时间来看应当还有数日,但若水宁可早些到那里候着,时间既长,四人便不再用法力赶路,而是一路缓缓行去。
      娇云的身子还很虚弱,但她既然回到川谷之中,又有老七及其族人,青泠若水都很放心,反是娇云恋恋不舍,将四人一直送出老远。平心而论,若水知道,对付洪水,土木远比以水抗水要有效,只是娇云已然大伤元气,谷中漆树更是只剩半截树身,加上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若水决不愿意将娇云拖下水去。
      若水不知道青泠水深几许,恐怕已近古书中水神河伯的级别,但这人向来无欲无求,除了厉龙这个更象是兄弟的朋友和那些见不得阳光的银鲤,从未见他有过什么部属。岷江是一条大江,水族众多,气势非凡,若水真不知道以自己三人的能力与一条大江相抗会是什么结局。
      不过,若水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管是青泠厉龙飘雪,或是身为人类的自己,没有人担心焦虑,管它前途艰险,何妨吟啸徐行,纵是坎坷有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雨从四人出发之时便开始下,已连下了数日,若水对水利之类的知识不多,在宙斯联邦的地球母星,已有无数江河消失在干涸的土地上,人们只恨大江大河没有涛天之水,哪里还有什么洪灾。蝶梦星系的北冥星却正好相反,一片极大的海洋占了整个星球近百分之九十的表面积,人们都住在大大小小的美丽岛屿之上,人口既少,便不会住在大江大河可能改道经过之处,洪水泛滥之时,人们有如隔岸观火,纷纷沉醉于自然伟大的力量之中。
      但在这里便不同了,这雨既然在岷江的上游下个不停,其水自然比在下游蓄积要可怕得多,这一路上若水等人已经跨过了若干大大小小的山洪,小溪变成了大河,杂着土石木草疾冲而下,
      一旦杂物堵住原先狭窄的溪口,但是一汪临时的小湖,淹死了不少生灵。更可怕的是,若水第一次见识了泥石流,那已经不能算是洪水了,简直如流动的土山。若水从未想像过一河泥土山石竟然能用洪水的速度张牙舞爪地扑下,一路上自然是树倒石翻,挡者披靡。
      光是岷江的小小支流便已如此可怕,若水根本就不用去想像整条大江的威势,既然前途风雨,走得快慢又有何区别?
      终于快到望帝所提及的那只后爪处,山势开始变得奇峻,山高谷深,峭壁如林,无数的山谷一个接着一个向远处延伸。要不是望帝明示,若水根本不会把此处当回事,就连初到此处时仍然大惑不解。这一处的岷江附近漫山遍野都是葱葱郁郁的林木,给人一种极强的错觉,甚至觉得即使岷江决岸而出,那无数林木也能把山洪挡在十里之内。
      直至到谷底时若水才发现望帝所言的确大有道理,原来水族当年竟开凿出环环相扣的山谷,水一旦涌入,山谷变为峡谷,便是新的河道。非但如此,更让若水心生寒意的是,这山谷并不是开凿出来之后水族便置之不顾,相反,仔细察看便可见水族经营的痕迹,谷的两侧山上不乏参天大树,谷底却只有灌木杂草,就像有人经常在打理一番。
      这样的山谷,从上方和林外看,肯定是茂密的丛林,而走入谷中再看才能发现,其实谷里只有灌木,根本没有树冠巨大且深扎根系的乔木。若水还在觉得奇怪,青泠知道她的心思,对着地面一拳击出,赫然一个深深的大坑。
      “奇怪为什么谷中没有大树吧?你看这里的土层。”若水闻言看向坑中,土层居然只有薄薄的不到两尺,难怪即便乔木生于谷中也只有三年之内的小树。这样的植被,洪水一但冲至,也就只需要花个吹灰之力吧?
      若水终于开始担心即将来临的那场大战,等待着四人的,会是什么阵势和威压?

      厉龙和毛毛球向来是不管人间沧桑的,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在雨季嬉戏的好办法:毛毛球在厉龙的领口和袖口穿入穿出,东挠西抓,时不时地还把长尾从领口伸出来,在厉龙的脸上一拂而过,弄得厉龙不住地叫着跳着,偏偏就是抓不到毛毛球。
      若水心中漾起层层柔情。从来没见过像厉龙那样有感染力的男子,飘雪再怎么冷如冰霜、不苟言笑,遇到厉龙便如被沸水泼雪一般,所有的冷傲都消失无踪,成天跟着他疯闹。真真是她命里的克星。
      想起克星,若水不由回头望向青泠,却正好触到青泠温和的目光,一个眼神便似有万千话语。青泠厉龙就像来自两个星球一样不同,怎么却能成为过命的兄弟?若水叹息着向那个温柔的笑容靠去,心满意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破空声响起,正在和毛毛球嬉戏的厉龙茫然抬头,一根突如其来的大木头直接敲在他的头上,差点把他钉入地下。厉龙向来不曾如此放松警惕,只是这些日子太开心了,能从与毛毛球的缠绵中抬起头来已经相当不容易,算是能人所不能了。
      厉龙揉着头跳了起来,“哪个龟儿子敢暗算你龙老爷?”
      飘雪现身出来,在他胸口一推,“不许说蜀语粗口,哼,就知道跟老七学,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青泠?”
      又是数根大木飞来,那个暗算者不知藏身何处,抛起木头来得心应手,一人合抱的圆木在他手里就如利落的长箭一般,除了破空之声不同,其密集程度和发木速度,都与弓箭手射箭无异。
      厉龙既然已被打醒,自然不会客气,拳打脚踢,大木一根不漏,全都被送回来处。没有听到那个挑衅者的痛呼,一片寂静,根本没人现身出来。片刻之后,巨大的石块从两旁的峭壁纷纷滚下,巨大的圆木凭空出现,在四人头顶上方林立,真如森林一般。
      那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圆木出现之后便停住不动,否则那么多的木头打下来,厉龙再厉害只怕也会被堆到木山之下,单是那些巨大的岩石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痛了。开始时厉龙还一一地把大石踢到两旁,见青泠袖手旁观,微笑不语,不由得怒上心头,拉着飘雪升上半空。如此一来,若水便首当其冲,青泠还是笑而不动,若水也不闪不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一章 吟啸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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