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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宋嫂】 ...

  •   啸空住在山脚一个小村落的尾巴上,有那么一点儿与世隔绝的味道,不过要排除一日三餐的时辰。

      原本,刚摆脱了入魔险境捡回一条命的啸大教主说要隐居,也不是什么问题,被他扔掉的三堂二洞五个主人自然不能跟他一般没心没肺,花了大价钱盖了座挺漂亮的大宅子给这位任性教主“隐居”。

      可偏偏就有人能臭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用什么“不符合理想中的隐居”的烂理由就推掉了锦衣玉食的优越生活,屁颠屁颠地自己动手搭了间木板加黄泥的蓬……屋子,又意志无比坚定地拒绝一切侍候的下人,过起了独居生活。

      但啸空忽略了一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除了偶尔烤个野兔弄点特色生活外,完全就是个生活白痴——于是,在教主大人独自欣赏了第三次日出后,他极其厚脸皮地想出了蹭饭这个绝妙主意,也就使得这座袖珍的向阳村出现了某人过街比老鼠效果更为恐怖的场面。

      **********
      七八里的山路,啸空跑下来居然带了微喘,不过老天并没被感动,不客气地把俩人淋了个透彻。

      樵夫通常住不上什么好房子,啸空觉得自己不该有特例,于是他每次看见自己那八面漏风、四面漏雨的破茅草屋时,都有一点挺变态的满足感。后来又觉得需要个宠物充实一下生活,他就围一圈枯枝子当栅栏,在院子里面养了一只跟他一样吃百家食的小母鸡。

      可今天不同了,啸空对自己的地盘突然有种无力感——他不得不担心,怀里男人的命就算没死在重伤上,也有可能会死在他家的别致环境上。

      刚迈进院子,破门帘子一掀,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稍显丰满的中年女人。她见了啸空和怀里的人,稍稍愣了一下。

      啸空顾不得别的,肩膀也不见用力,那两根挂着柴捆的粗麻绳便“啪啪”几声碎成数段,三尺多粗的柴捆应声掉在地上,惊到了窝里避雨的小母鸡。

      他看也没看,径直便往屋里走,随口对女人说道:“宋大嫂,劳你烧锅热水。”

      被喊作宋大嫂的中年女人脸上犹疑的神色立刻消失,抬手帮他拉着帘子,应了一声后走到柴捆旁。这女人模样不差,也不显老,只是身材稍高让她看起来有些壮实,粗布衣服挽着袖子,倒像是个干练朴实的村嫂。

      转眼间,散落的柴就被宋嫂重新扎好,单手提起来拎进了屋。那捆柴里多是手腕粗的长枝,又淋了雨,就算是个成年男人若是没有啸空那么变态的实力也很难扛起来,可这女人提着简直就像提了一捆棉花。

      柴捆被丢在炉灶旁,宋嫂拍拍手一边往锅里填水一边朝屋里喊道:“柴禾扔在院里就不管了,你是想今晚喝西北风吗?”她的嗓音浑厚极了,听起来跟乡下女人的粗哑声音极不一样。

      里屋没有啸空的回话,宋嫂把炉火点了,抓着腰上的围裙擦着手进了里屋。

      “哟!”才一进屋,就见到湿淋淋的啸空正站在炕边,卖力地把坐在炕上同样湿淋淋的青衣男人的衣服往下扒。宋嫂捂着眼睛背过身,好笑地骂道:“你个要死的馒头,哪里捡来的死人给你劫色啊?”

      啸空麻利地把人剥鸡蛋似的剥了个精光,拉过棉被裹成蚕蛹状,这才喘了口气:“宋大嫂,救人一命的事你怎么都能联系到劫色呢!”他边说边接着扒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又道:“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饥渴啊?”

      “你以为……”宋嫂忍不住回头反驳他,却正看见啸空光着上身在解裤子,下意识骂了声娘,甩手就把围裙丢到他脸上:“兔崽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

      “嘿嘿,我……”还不待他还嘴,被子里的人低浅地哼了一声,啸空马上拽出件粗布袍子围上,扑到了炕边大叫:“宋嫂、宋嫂,快来帮我看看,他这是中了什么毒还是怎么的?”

      宋嫂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也不多问,走过来一巴掌拍走了眼前的障碍,蹲下对着男人的脸左右看看,又伸手沿着脖子后面摸过去。

      被推到一旁的啸空跳着脚挤过来,扒着宋嫂的手腕讪笑道:“宋、宋大嫂,您要是想找伤口啥的我来吧,这、这人,那个……嘿嘿嘿……”他意味不明的一阵怪笑,笑得宋嫂鸡皮疙瘩一片片蹦起来,下意识甩开这怪胎的爪子。

      “臭小子,抽的什么邪风?你摸,你能摸出个蛋来?还不就是揩油!见着漂亮小哥就挪不动步!一边去一边去,要不老娘还不管了呢!”她瞪圆了眼睛的模样虽然有些凶,倒更耐看了些,颇有几分风韵。顿了片刻,见啸空脸上的笑容愈发讨好得让人肉麻,她又把手伸到棉被里摸索:“这么多年了,你几时见老娘瞧别的男人顺眼过?”

      啸空赔着笑,可那笑容多少有些干巴巴的:“是、那是,宋大嫂的芳心全都在宋哥那儿存着呢!”

      “哼!”宋嫂白他一眼,瞥了昏迷中不知自己已被占了便宜的男人又道:“再说这等小白脸,也就只有你臭小子好这口,白送老娘都不稀罕……咦?”手似乎摸到背部,宋嫂眉心蹙了蹙,眼中寒光一闪。

      “怎么了?还有救不?”啸空见她收回手,立刻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好像那个重伤的其实是黄花大闺女似的。

      宋嫂站起身斜着眼看啸空,上下打量他几遍,问道:“这人是你打伤的?”

      啸空头摇的拨浪鼓:“怎么可能?!”

      “那怎么回事?后心发冷、全身发热,血流不进心脉,分明就是你啸邪神功所伤。”宋嫂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你小子可别忘了以前说过什么。”

      “我当然没忘……这个……”啸空难以启齿,转了两圈问道:“说起来有些复杂,真不是我,也不是师父……总之有救吗?”

      宋嫂耸肩摊手:“这要看你想不想救。”

      “啊?”啸空在敲自己的脑袋前,先张大了嘴巴,他对自己除了打架吃饭外啥都不会这项特长,真是恨了几十年了。

      “啊什么啊!”宋嫂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力道之大把啸空都拍了个趔趄,说道:“当然要看你,你师父创的那个狗屁神功世上除了你们爷俩还有谁会?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套破功夫打出的伤最轻就是这副模样,心脉封死,若没有比重伤他的人更强的功力冲破那股内力,这人……”

      还不等宋嫂说完,啸空心思早跑了,大大地“哎”了一声打断她,猴子一样蹦上了炕,钻进被窝搂过男人就开始以掌抵心地传起功来。

      “你个没羞耻的兔崽子!”宋嫂嘴上说的再硬,脸还是红了一下——毕竟啸空那袍子将过了膝盖,而且里面什么都没穿,再而且,他跳上炕的动作幅度还挺大。她捡起地上的围裙,边嘟嘟囔囔地骂着啸空,瞥见他抽空回了个歉意的笑脸,可那大多是敷衍的,思量再三,宋嫂还是没把围裙扔过去,转身去厨房盯着烧水了。

      手掌抵着男人的后心,果然,那片跟他掌心差不多大的皮肤冰冷僵硬得像死人一样,而其他地方烧得滚烫,筋脉慢慢鼓胀起来,像是血液淤塞无法流通——啸空知道,如果他不救他,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这人就会筋脉胀破而死。

      英晓暮……英晓暮……

      这个名字、这个人,啸空在八年里用各种心情想过无数次。他恨过也悔过,可终究还是不能把这个男人摆在心里最正确的位置上。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门口传来脚步声,帘子动了动,宋嫂终于还是没掀起来,隔着那层破布说道:“水烧好了,给你放小了火热着,炕底下堵久了一时半会热不上来,你再等小半个时辰就能暖和了。”

      啸空分不开神,低声应了声谢,没说什么。宋嫂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完事了先歇会,她天黑前来送饭。

      听见宋嫂撑了伞离开,啸空便收敛全部心神,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认真将内力打入英晓暮心脉。

      八年前英晓暮脑部受到强烈撞击,全身骨头没几块完好的,尤其背部脊骨伤得最重。

      那时的啸空几乎疯了,他以为英晓暮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可细想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在心底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期盼——至少那样的话他就能一辈子陪着他、照顾他,也能说上几十年对不起,即使没有回答,可还有个人在听着不是么?

      然而英晓暮却活了,他不只活了下来,还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并一点点恢复了健康。

      这却不是件好事,苏醒后的英晓暮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包括啸空,也包括他自己。他对周围充满纯粹的无知和茫然,而啸空,他连崩溃都来不及。

      送过去的真气被很缓慢地接收着,就像啸空八年前傻傻地给失忆的英晓暮传功时一样,经脉很乱,绵绵不绝的力流进去时,就像被吸进了无底洞般让人一点点感到绝望。现在的英晓暮像个才习了几年武的孩子,那是他后来在英雄山庄学到的,他那个爹教的。

      想起那个人,啸空的眼睛里又不由得闪过几分阴狠。他一分心,真气略微拨动了一下,英晓暮虚弱的身体立刻瑟缩起来。啸空吓了一跳,再不敢多想,放缓了力道,这才看见英晓暮的身体跟着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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