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儿女传》七月流萤

2、第 2 章

　　他转身离去的那刻，我的视线里漫天烟雨。
　　其实太阳依旧在上方，影子斜斜地跟在身后，每走一步紧紧相随，正如我一路奔跑着追赶他的身影。
　　他走得太快，太坚定，那步伐不顾一切，他似乎聋了哑了，听不见叫唤也不回头，远远的只有如蝴蝶般鲜艳的魔衣翅膀，在风中飘忽远去。
　　泪水化作雨雾自作主张地遮掩了我的视线。
　　他说：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在此后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子里，我总站在盟重外面的大刀侍卫边。眺望夕阳落下的方向。极目是一片荒漠，横行的盔甲虫和半空苍鹰的嘶叫，还有地上被黄沙掩盖的行客脚印。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原来一直是它在为我遮风挡雨。它像一个巨大的人影，分不清是男是女。它身上锈满了绿色的青苔，和行人用刀锋刻下的字迹，被岁月洗涤得模糊不清。
　　我想：这便是望夫石吗？

　　哒哒的马蹄声。尘土飞扬。然后有人在面前停下来。
　　“妞，还在等你的老公吗？”
　　我抬起头，满世界白花花耀眼的阳光。看不清马背上的容颜。但这声音和影子使我明白他是终极家的幻想。
　　“他死啦！你一辈子都等不到了。跟我走吧！妞！”嬉笑的嘲弄的神色。我暗暗扣住腰间的血饮剑。
　　然而只一晃之间，他又扬鞭远去，从风中送来放荡的笑声：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三个月的朝朝暮暮后，我回到盟重，开始成为一个杀手。
　　我明白他再也回不来了。有关他的一切都将在回忆里沉淀下来，成为最温柔和最痛苦的怀念。
　　风过。影过。刀光过。一剑封喉。血染荒草。
　　只有疯狂杀人，让武器上盈满鲜血，才能淡却思念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分别十多年的师父出现在我面前。
　　师父他怀佩朱雀，指揽青龙，腰间一柄勾魂剑，身后跟着五个用诱惑之光招来的魔界蝙蝠，让人怀疑他是坐着飞翔的蝙蝠从天而降。
　　师父的目光清冷凛冽，他说：你中了心魔。
　　我绝望而空洞：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师父说：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断得到和失去中度过的，要学会坦然面对得到，甘心面对失去。
　　我泪凝于睫：可是那些越想忘记的东西，越刻骨铭心；越刻骨铭心，越无法忘记。内心有个巨大的空洞，任何物质都填不满，只有疯狂自贱贱人。
　　师父轻轻地闭目叹气：你一定要去一个地方，只有那里才可使你安静下来。
　　师父说完，带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青的山绿的水，烟水茫茫的大海，一望无际的天空和森林。在高空成群掠过的海鸟。黄昏如血的残阳。
　　师父说：这是苍月岛。
　　蝶翻蜂飞。鸟语花香。我愿意淡泊下来。当有人约束自己时。
　　练级，练技能，陪师父话家常研制毒药。静如止水。
　　可是那些海水在枕边轻声梦语的深夜，往事如烟，痛楚总似复卷而来的潮水，在心口汹涌澎湃。
　　每每此时我便提剑出门，去牛魔洞疯狂杀怪练级，捡满地祝福油给武器慢慢喝上。或者一个人去牛洞第七层看这世界上最凶残的妖怪――一月。我无法只身打败它。只能在牛魔殿堂到处逃串。到最后一个瞬息落荒而归。

　　正是在牛七，我遇上了道高一尺。月黑风高的夜晚。牛七的怪物个个饿狼扑食般。一月还没有刷。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很奇怪，问：“你是今朝喝红酒的弟子吗？”
　　一个孤身的男子，带着魔宝宝，30龙纹。青龙玄武道袍一身。眼睛里有好奇的疑问。表情是友善，甚至带着纯真。
　　我很奇怪他认识我师父，还认识我，但见他眼神里没有敌意，便点了头。
　　“太好了！”他说。“我终于见到了红酒的门徒。”
　　接着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止。周围的怪物被那笑声纷纷弹开，我感到胃里排山倒海的难受。便蹲下去捂住耳朵。
　　然后我听到一声惨叫，他挂在了地上，满地药物。身边是刚刷出的举着大刀的凶神恶煞的一月。

　　再见道高。是在苍月美丽的海边。
　　我正在练抗拒火环。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师父曾说我们所住是江湖中最隐僻的地段，不会被外人打扰。
　　他正是来拜访师父的。
　　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一个美丽的女子。花一样的笑靥。瀑布一般的长发。一身黄衫清爽动人。人如其名。她的名字叫花颜。道高介绍说这是他的妹妹。
　　作为第一次登门拜访的礼物，他还给了我一对朱雀戒指。
　　出手不凡。但我还是拒绝了。
　　师父说过不要受任何人打扰。江湖上的传言，永恒第一神今朝喝红酒早已消失人间。何况，他从没对我说过有道高一尺这个故友。
　　于是我向他们解释家师过世已多年。目前正在地下安寝。其坟墓不接受任何人的瞻仰。
　　奇怪他们没有坚持。只是让我把朱雀戒对转交给师父。即使师父不在，也要转交到他坟墓前。他说：“红酒见了这会明白的。”
　　然后他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岸线。
　　我把手掌摊开，那对朱雀戒指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异样的色彩。隐约的红光。似乎曾在鲜血中浸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