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儿女传》七月流萤

5、第 5 章

　　夜，漆黑如墨。
　　风，一阵阵呼啸着从屋顶掠过。
　　我在黑夜里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对面房间里透出一道奇异的光亮，犹如夜间悄悄出没的老鼠，惊动了戒备中的黑猫。
　　我翻身下床，悄无声息靠近窗口，屋内黑影绰约，只有一柄血饮剑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光芒映着一张少妇俏丽的脸。
　　第七天了。我留在这客栈，为了跟紧她。
　　她每晚都用自己的血洗这把剑。
　　剑光如虹，阴冷中透着股血一样艳的剑气。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血饮剑，从我第一次看到她在尸魔洞杀浪子人鬼便明白了。它魔高三十，道术四十，攻击五十。记忆里，师父曾无数次向我夸夸其谈当年他铸造的全区第一剑，寒光逼人，所向披靡，他提着它行千山过万海，遇人杀人，遇怪杀怪，让无数江湖人馋涎欲滴。
　　“后来它去哪了？”我好奇地问。
　　师父的神情刹那间黯淡下来，从窗口吹进的风摩擦着他的脸，夸张地显示每一个毛孔中蠕动的悲沧。
　　“我给她了。”他说，“她要，我就给她了。她要借给一个朋友。”
　　“后来呢？”我出神。第一次，师父向我袒露他往事中的伤痕。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说她落海身亡了。我就一直去海边等她。她水性很好，可是她没有上来过。”
　　“所以你至今喜欢住在苍月这里，靠近海边。”
　　师父笑，“你真聪明！海水到处相连，我相信她能感应到我的呼唤。并且，随时用潮水的呢喃回应我。”
　　泪悄悄地泛上来，“师父，我们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人去了。还不甘心。在幻想中无止境等待着。”
　　师父道：“你错了！幻想亦是现实的一部分。我早已接受她离开的现实，但我的意念不允许停止对她的思念。我认为她还活着，她就还活着。我认为她在与我说话，她就在与我说话。她无时不在。”
　　是吗？我的思念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但他还在吗？

　　三天后，师父让我重回江湖。
　　“我只看到你平静的表面，在你不安分的眼神里，时刻燃烧着复仇的欲望，我怕过分的压抑最终使你疯狂，所以你去吧！为师不想把你束缚在身边。”
　　我含泪欲泣，“师父，谢谢你的理解。”
　　他叹息，“我只能授你武艺，却不能让你变成我一样平淡的性格。”
　　“其实你一直活在逃避中。”我想，但没有说出来，他的世界宁静美好，不忍打扰。
　　走的时候，师父把他的勾魂剑给我。魔高三十的勾魂。
　　“不要轻易回来！”他说。

　　自从在尸魔洞发现这柄师父口中的血饮剑后，我便一直跟随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妇。
　　她叫俏蝎。
　　不能轻易动手，因为她身边一直跟着她的丈夫――真好。一个道术极高的转身道士，如同忠心的保镖一样时刻守护在妻子周围。
　　直到她单身住进这家客栈，亦是我跟踪她的第七天。
　　就在我准备破窗而入的时候，屋内响起她的声音：
　　“既然来了。下来喝杯酒何妨！”
　　我心下大惊，万料不到她早发现了我。正踌躇之际，房梁上跃下一条黑影，屋内多了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俏蝎点燃蜡烛，房间里亮堂起来，细看那男子，却是武士装束，烛光中脸部轮廓分明，棱角清晰。
　　俏蝎盈盈笑道：“云兄弟，你都跟了我好几天了，这一路也不现身问个好，真是越大越没礼貌啊！”
　　男子道：“俏姐姐，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吗？”
　　俏蝎道：“我？不知。”
　　男子道：“怎会不知？自从你得了这柄剑后，可有安心过的一日。”
　　俏蝎道：“这倒是！打它主意的人太多了。也令我长了不少经历。”
　　男子道:“我是为师姐而来的。”
　　俏蝎一怔：“缘静？”
　　男子点头，原来他就是永恒第一帮派“友情岁月”，缘家的弟子，武士缘云。
　　俏蝎道：“江湖上传说的那些事，我都不大清楚，这柄血饮剑是我弟弟给我的。”
　　缘云道：“你弟弟是谁？”
　　“道高一尺。”
　　缘云眉宇深锁，俏蝎又道：“我只知今朝喝红酒。他消失人世已多年，这柄剑也算失了原主，人人可得。”
　　缘云道：“它是在我师姐手上失去的。”
　　俏蝎一愣，“我不知道。”
　　缘云道：“师姐死后，我们缘家所有的弟子一直都在寻找这柄剑，因为只有在它身上才可找到当年师姐死的真相。”
　　俏蝎脸色微变，“我弟弟不是，我们轻舞飞扬帮派与你们缘家历代交好，他不可能对静姑娘下手。”
　　缘云道:“但是剑在你们手里。”
　　俏蝎道：“这件事得问我弟弟。”
　　缘云道：“我一定会去找他。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要再用这剑了。”
　　俏蝎略一迟疑，“好，我答应你。”

　　在我准备抽身退步的时候，一柄龙纹剑冷冷地抵住了我胸口。
　　顺着剑光往上，一张男子的脸阴一半明一半，是我仅有两面之缘的道高一尺。
　　“不许说话！”他低声喝道，挟着我回到房间，又从窗口跃出，一直跑到郊外。
　　他停下来。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你出现得正好。”我平静的说。
　　他脸现疑惑。
　　我说：“没听见他们在说你吗？缘云要问的事，我同样要问你。”
　　他阴阴地笑起来，“上次那对朱雀戒指，你交给你师父了吗？”
　　“没有。”
　　“为什么？”
　　“他死了。我说过。”
　　“死了？不要以为你很聪明，你不过是自作聪明。”
　　“你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把戒指交给你师父，一切都会分明。”
　　我不语。他把剑缓缓收回，插入鞘中，道：“照我的去做。另外，不要再跟着我姐姐！”话音落地，人影已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