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刃倾城》午颜

4、一株双生

　　“茶水能解毒？”
　　穆梓初知晓那女孩会错了她的本意，但捉弄心思遂起，侃侃而言道：“远古时代，炎帝神农品尝百草，以身试毒。神农从不喝生水，即便再渴或是条件局限，他仍旧坚持架锅煮水。
　　有一回，神农尝草试毒时，因毒性过强而晕厥。之后便在沁人心脾的清香中醒来。当时锅里还煮着水，神农口干便舀水喝，当下才发现锅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黄绿色，水面还浮着几片绿色的叶子，那香味便是从中而来。神农觉得此汤水清香略带苦涩，咽下之后又颇觉解渴。神乎于神的便是几个时辰后，剧毒便解了。神农非常开心，为此叶取名茶，作为部落的解毒圣药。”。（此小段插曲，资料摘选自某本茶道书籍，略微修改。谨慎地飘过……）
　　一通忽悠后，她已将竹筷拾掇好，正准备开动。落筷时，发现身边的人影仍无动作，不觉疑惑。偏头却见那女孩一脸悲怆模样，穆梓初囧了。心想，莫非神农是她祖先，不然怎么这般动容。片刻踟蹰，刚想再开口，那女孩已骇然出声道：“公子可说那茶是解毒圣药？”
　　穆梓初脑筋嘎嘣一声，断了。敢情这姑娘只记住了这句。
　　望着她殷切的小脸，穆梓初恍惚。这眼神，曾经也这么热烈的在自己的眼睛里绽放过，如今她却已学会自己担当，不期望于他人。
　　到了嘴边的话，急溜了一个弯儿，便改了泼冷水的韵味。“既然你跟随我，有何难处，直说便可。能力之内，道义为限。”穆梓初夹了块鱼肉，浅尝一番，滋味倒是尚可。“我先前指的消毒，只是清洁的意思。我爱干净，习惯而为。”
　　那姑娘愣愣地听着，过了很久才哽咽开口，“奴婢的妹妹中了剧毒，刺缘。若再无解，就只余一年性命了。”
　　大概明白了个前后，穆梓初搜罗了脑库里所有关于刺缘的信息。这刺缘，毒性与名字一般霸道强烈。毒发时，通身似被万千银针灼刺，稍一碰触，痛感立时放大百倍。毒满两年，内脏衰竭，精血干涸，身体就像被抽干的标本。
　　这种死前需承受百般折磨，才能得以解脱的耻辱，随着一次一次复发的毒素，侵蚀骨髓，化于血水。
　　普通女子又何须遭此毒手？又岂能承受这比十大酷刑还要阴损的折磨？至于解毒，那更是难上难。
　　除却内服特制丹药外，还得一月不断的药浴。其中一味药引，蕖葵，更属凤毛麟角之物。穆梓初揉一揉眉心，觉得这会儿虽然解决了温饱问题，却又带回了一堆大小麻烦。这算什么世道！
　　“这样吧，一会儿我们买完东西再去接你妹妹。你们先随我回了孤仞山，这解毒一事还需看机缘。其中一味药引颇为难寻。”
　　“奴婢先谢过公子再生之恩。”小姑娘激动地连连磕首。
　　再生之恩，也是，若解了毒，那便是再生了。那她又该向谁言这再生恩泽？心底苦涩翻涌。

　　“小二，结账。”一顿饭下来，穆梓初已是恢复了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公子，统共五两银子。”店小二闻声，挂起招牌憨笑走到穆梓初这桌，细长的精眸迅速扫过桌面上的菜盆。
　　“嗯，先去请你们掌柜过来下。”
　　店小二内里咆哮，没事喊掌柜作甚？今次盘盘食物都菜模菜样的，也不见有被哪条不长眼的虫子玷污。但见这公子丰神俊朗，锦衣玉袍，绝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外在仍是忒狗腿的赔着笑去请了掌柜。
　　不过几个台阶的时间，掌柜一副温敦样儿地向穆梓初这桌走来。
　　“公子，鄙人就是古岳楼的掌柜。不知有何吩咐？”
　　穆梓初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四方脸，虽然态度憨厚，但眼中那一星火的精睿之芒未能逃过她的观测。是个审时度势之辈。
　　“今日，本公子向掌柜要了这姑娘，不知可否？”穆梓初淡笑着询问，眉宇间却是势在必得之态。
　　掌柜一瞬间的怔愣后似是疑惑不解，却断是不会将眼前这少年与那王波之流混为一谈。可仍是脱口而出道：“当初琬姑娘自愿签下卖身契，实则已是我古岳楼之人。若是公子非要替琬姑娘赎身，那这赎金……”
　　穆梓初瞥眼瞧见身边的琬儿恨恨地握紧粉拳，那不算长的指甲仍是迫着力道扎进了肉心。继而看向眼前这只在商海里打滚数十载，外表却好似铜臭未沾的老狐狸。撇撇嘴，暗想，很好很强大，这才是老奸巨猾的代言。把话卡在重点，不进不退，等着你自个儿钻套子。这招进可攻，退可守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就像名妓之所以为名妓，不单是她们拥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模样，通晓琴棋书画的才艺，更是因为她们深深得懂得，该露的地方活活的露，该遮的地方死死的遮这一职场秘诀。

作者有话说

　　每天传几个章节，一天叠着一天。然后有一天，发现，原来，我悄悄地独独地走过那么段远远曲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