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刃倾城》午颜

56、初战行尸

　　穆梓初在与小域一来二往的传音中了解到眼下贾府外围的情况。负责带领埋伏的绿萝不知所踪，而一直守在外围的千机殿门徒无一例外的全部变异成了行尸。她无从得知的是在这个时空，究竟是什么缘故才能让正常人在一夕之间沦为傀儡行尸。

　　“墨楚，你的法力恢复有几层了？”穆梓初微抬起尖尖的下巴支在墨楚的肩膀上，凑前耳语问道。

　　软玉在怀的墨楚在感觉到肩上轻锐的疼痛后，撇过一副精致俊逸的面孔再低头看向穆梓初的双眸灿若星辰：“六七成罢。不过，如果说是要保护小初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穆梓初闻言，挑眉疑惑。

　　“在越危机的时刻，保护自己越在意的人，就越可能地激发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潜能。”墨楚一边说，一边眨着盛满笑意的眼睛凑近穆梓初那张几近无暇的脸，最后将鼻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倏然退了开去。

　　怔愣不语的穆梓初感受着鼻尖还未曾散褪的宠溺，心底骤然涌出说不清的感动。尽管她并不是一个柔弱煽情的女人，尽管墨楚的来历始终不明，尽管他对她的好总是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有那么一点动心。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挡住男人发自内腑的关心，诚然如她。

　　“那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我出去看一眼。”穆梓初抿起唇，笑得有些僵硬。

　　墨楚一把拉住她，略微加重了钳住手臂的力道，“凭你现在的状态，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半步。”

　　“别闹了。”穆梓初巧劲反施，顺手握住了墨楚，满眼认真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况且，有你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我没有后顾之忧，反而更不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墨楚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渐渐垂下手低着声音说：“我说过，我永远都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我不会对你食言。”

　　穆梓初似感触颇深，她知道，承诺容易，守诺难。虽然，她不记得墨楚是在何时许过这个承诺，但此时此刻她真切地发现被信任是一件值得骄傲与幸福的事。

　　随穆梓初离开的还有小域和柳梦尝。宇文辙将早就投至别处的眼神收了回来，落在屋内每一个神情惶惶的面孔上。

　　就在他准备拔步跟出门的时候，一道黑影极速地挡在宇文辙跟前：“太子爷，现在外面不知到底发生何事，您冒然出去只会将自己置身险境。”

　　宇文辙拧紧了眉头，不发一言地听着亚斐的苍白无力的劝告:“太子爷，您的安危不止是您一个人的安危。您有百姓，有天下，您身系社稷江山，断不能意气用事啊！”

　　“所以，本太子的行踪都需要向你报备？本太子想做的事，还要预先征求你的意见？所以，到底本太子是你的主子，还是你才是本太子的主子？”

　　宇文辙咄咄逼近亚斐，听不见喜怒的声音强压着内心的翻覆，太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无穷尽的责任与压力，甚至让他失去了这辈子的挚爱。

　　他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办不到，又谈何平定擎霁，一统山河？届时，他只会成为群臣眼里的笑话，百姓心中的唾弃。

　　“属下绝非此意，属下纯粹是担心太子爷的安危。既然太子爷执意要前去一探究竟，那请准许属下随同太子爷一齐前往。”亚斐恭谨地抱拳，埋低的宽额几乎是抵触到了僵硬的拳头，顿觉冷汗涔涔。

　　“不必。你有伤在身，还是留下吧！”宇文辙轻描淡写道。

　　亚斐飞快地抬起头，生怕宇文辙立即消失不见，急迫地开口：“太子爷，这样恐怕不妥。若是被陛下知道，亚斐难辞其咎。”

　　“只要你不向上回禀，父皇又怎会知道你的难辞其咎。”宇文辙斜睨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跟他们一块留在这里，必要时保护他们的性命。记住，不要再用陛下和百姓逼迫我，否则本太子不保证会不会先处死你！”

　　亚斐闻令只得作罢，挪开挡路的身子，蹒跚地退回了原先站守的位置。

　　宇文辙跨出门槛的瞬间，一声巨响划破暗黑静谧的夜，那是他前所未见的信号弹。

　　穆梓初来到贾府的正大门，却见蓝莲身护着茱萸抵挡着横冲直撞接连擅闯的行尸门徒。

　　他们大多两眼呆滞，散乱无光。青面獠牙，表情甚是狰狞。行动虽然有些滞缓但却又是一种令人完全无法招架的沉稳攻势。几乎平持的双臂胡乱在空荡的气流当中胡乱抓扯着，几欲撕咬。压制在喉咙根处呜咽溢出的低吼声让人毛发生怵，心生惧意。

　　蓝莲边是维持着打斗，在保护茱萸不被行尸捉住的间隙，急中生智向空中发射了一枚信号弹。这是千机殿总坛最具威慑的信号，也是最后的保命符。

　　穆梓初见形势不利，不等小域她们跟上，即刻腾步而起，越过蓝莲。一袭紫衣飘飘然落在行尸的队伍当中，竟将她衬得尤为出尘圣洁。她双手翻飞，划出数道紫金光芒，恰若碗口大朵的紫莲盛放在冰冷嗜血的暗夜里。

　　“蓝莲，后退。守住后位，不能让行尸潜进宅院。”穆梓初冷喝一声，当即悬身于半空，双膝蜷缩埋进胸口，嘴里默道“天地仁”念咒，蓄力待发。

　　小域等人只得见那同样半浮在空中的紫莲逐渐由内散发出隐隐金光，仿佛凝聚着无边佛念，缓慢且极存灵性地依次逐瓣绽放。

　　当紫莲完全被金光包围笼罩之时，穆梓初豁然舒张开蜷拢的姿态，墨发四散飞扬下的脸透着孱弱的惨白，然而眉宇间却是不可忽视的强傲气场。

　　“去！”娇喝声正如铁血命令，朵朵金莲如有神助，直飞向那些行尸的面门，在他们已然腐朽无知觉的身体中间激烈碰撞，碎裂。

　　这些中了尸毒的门徒，曾是她一手训练的精英能士，如今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而她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丝心软或是犹豫。

　　对敌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何况，他们本就是死士，更何况，他们已经是死尸了。只不过是被幕后之人如同玩偶一般操控着的行尸走肉。

　　蓝莲见那些行尸一个接连一个的不支倒下，心底才松了一口气。他谨记着穆梓初的话，护着身后的小域，茱萸还有柳梦尝，更是两眼警惕地看着任何有可能被行尸突围的路径，以防他们闯进后院小楼，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蓝莲，你还不赶紧去帮殿下，保护我们又有什么用。”柳梦尝斜睨着他，两人之前的不愉快在如此壮烈的屠杀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而眼下，穆梓初的安危才是她们所关注的焦点。

　　早在不知不觉中，千机殿的所有人都将穆梓初视为中心灵魂。她总是在大家最迷茫最困惑又或是最恐慌的时候，第一个站到他们面前，护卫他们的安全。并且坚定地让她们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带领大家，只要她们不叛离，不自弃。

　　“殿下的指令只是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所有人的安危。”蓝莲抬眸深深地看向那个在黯黑之夜，尽情燃烧能力，释放自我的穆梓初，偏头道：“殿下相信我，我们也要相信殿下。”

　　柳梦尝听闻，心里忽然搅活开了参杂的五味。她骗了他的感情，却终究骗不来他的心。蓝莲对穆梓初，或许是那种渗入骨血的信任与默契吧！

　　“姐姐！”小域从穆梓初施术起，便一直注意着她的能量流失。他知道，穆梓初的身体现在已是极其虚弱。加上强硬施术，身体必然会遭受反噬。而就当蓝莲与柳梦尝你一言我一语之际，小域明显察觉到他的姐姐已然撑不过多久。果然，就在他发出惊呼声后，穆梓初从半空中颓然摔落。

　　而与此同时，一道极速的身影飞得比小域更为迅猛。小域定睛细看，但见那抹矫健的神姿竟是踏着气流凭空虚灵。

　　宇文辙眼疾手快地拦腰截抱住穆梓初迅速下跌的身体，当他温热的手掌托上那纤细的柔腰时，从前那些至死不渝的回忆犹如复苏的虫子疯狂地钻进他的心窝，被噬咬得鲜血淋漓。

　　穆梓初渗白的小脸上布满了颗粒饱满的汗珠，她不安的闭起眼睛，似乎有万千的不安。攥紧的双拳像是不甘，更是对自己的无奈。

　　那些被金莲击溃的行尸并没有就此怯步，反而像是被注入了灵力，行动僵持缓慢地站起，又跌跌撞撞地聚集到一起。不一会儿，行尸就排列分布成两个小方阵，每个方块各有九只行尸，呈三列布局。

　　小域眼睛一沉，暗道不妙。这分明是之前他为穆梓初收集整理的集体作战术。却没想，训练有素的精英竟成了敌人的帮凶。

　　宇文辙抱着穆梓初落回地面后，就将她交给了蓝莲，头也没再回。在经过小域身旁之时，便被他拽紧了袍袖，只听他说道：“太子殿下千万要小心。这些行尸，单个论起来虽然战斗力不够强大，可他们现在等于是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一个方阵里。想闯赢这个方阵并非易事。”

　　“嗯。”

　　“太子殿下，蓝莲已经发出了千机殿急召的信号，相信援手很快就会到。但求太子殿下小心为上。我们只需拖延到援助到来即刻。”

　　“不必惊慌！我自会小心，你们守好紫藤殿下才是当务之急。”

　　小域凑近穆梓初，探脉问切后，方才安心对众人道：“姐姐没什么大碍。不过，灵力还是流失过多，我需要即刻将姐姐带走疗伤。”

　　众人面面相觑后，蓝莲踟蹰道：“目前，还不能将殿下送走。”

　　“为何”二字还没有自小域的嘴里蹦出，但闻另一边方阵群嗷，宇文辙单手持笛，另一只手负背而立，集天地风韵于一身的他点足腾空，投身置那方阵阵源。

　　柳梦尝等人瞬间揪心提胆，这太子殿下是疯了吗？这无非是羊入虎口，飞蛾扑火之举！

　　然而，一切并非如大家预料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