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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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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感情和现实可以融进同一种生活里。
后来才发现,其实始终都是分开的个体,像两只气球,抓得住这个,就顾及不到那个,想同时抓住,需要足够的勇气,跳到足够的高度,精准,有力,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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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诺昏暗的店堂,靠门口的隐秘角落。卓森和卓侑斜对角坐着。
卓侑扬手要了披萨,罗马烤鸡和一杯浓缩咖啡
卓森问:“薰衣草奶茶没有了么?”
服务生露出歉疚的表情说:“对不起先生,菜单调整过之后就取消了,您要不要点一杯拿铁?”
卓森说:“可以,再加奶油培根面和南瓜起司。”
卓侑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喜欢奶油味浓重的东西。”
卓森笑笑。
卓家的口味偏咸,很少吃那些西式点心,而他面对家庭,长时间始终压抑克制,自然未在人前展露过任何个人特质。
卓侑手握刀叉,用力把盘里的半鸡撕扯成一块一块。
他说:“卓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你?”
卓森顿了顿,用叉抵着勺子,卷起一小摞面。
“因为你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我愈讨厌你,你就想尽办法让自己愈温顺,搓圆是圆,搓扁是扁,半点自我主见也没有。我痛恨容易妥协的男人。”
卓森苦笑:“难道这就是你那么多年一直对我冷言冷语的原因?”
“对,我要激得你跳起来,我想看看把你逼你急了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卓侑放下刀叉:“我至少比他们好,不会对你明着是一套,暗着又是一套。”
他抓起一块披萨,三口两口解决,看得卓森目瞪口呆。
卓侑说:“看傻了?觉得我在家吃饭很斯文?都他妈是装的!”
培根面浓重的奶味在嘴里化开,卓森想起天天吃起司时候,一脸满足的样子。他说:“二哥,你的两面三刀,只对卓氏。权力对你就那么重要?”
“权力?我要那些有什么用?这不过是我用来报复他们的一种手段。”卓侑自嘲地勾勾嘴角:“不过没什么用,我也知道最多就是发泄发泄。”
再深厚的感情,碰到活生生的现实,还是要低头。别说六年,就是十年二十年,还是要面对。一个需要不离不弃的感情作为婚姻的前提保障,一个需要婚姻作为感情的归宿,所以两个人,光有感情,根本毫无用处。
“你是gay?”
卓森目光瑟缩一下,盯住面前的盘子良久说:“不清楚,我没有和女人交往的经验。”
卓侑的手指轻轻击打桌面。
“哈,这话骗骗你自己还差不多。那么多年,读书还是工作,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特别留意的?”
卓森端起拿铁,杯子遮住他大半个脸。
卓侑说:“我对同性恋是没办法理解,不过反正你也不算是卓家的人,性向问题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愿意鸵鸟你就继续一辈子鸵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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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曼哈顿
“杜君舞,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卫宁天劈头朝他扔了块抹布,被杜君舞一把接住。
“我高兴。”他躺在宽大的美式沙发上,一面随手翻着杂志,一面斜眼看着气急败坏的卫宁天。
“在我家白吃白喝?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皮厚?”
杜君舞随手拿起果盆里的一块曲奇,放到鼻子底下嗅嗅,一甩手扔在旁边:“我讨厌甜食。”
卫背转身猛翻白眼。
“讨厌还开蛋糕店,我看你是钱撑多了没地方用。”
全麦面包去边,一块平铺在盘子里。洗好的草莓对半切开,再把切成片的番茄生菜依着顺序码上,最后盖上两片奶酪。卫宁天抓起简易三明治,一口咬下。
“我开店那是我的事,你手别够那么长,管了自家不够还管到别家头上!”杜君舞身体往沙发里窝一窝,蜷起腿,舒服得眯起眼睛:“还是卓森比较好,体贴温柔又知道分寸。”
卫警惕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他:“别打他的主意。”
“你管不着,他又不是你养的狗。再说你们已经分开了,他与谁交往和你没半点关系!”
彷若被踩到尾巴的老虎,卫宁天突然扔下三明治跳起来,抓起靠垫就扑过去,对准杜君舞的脸往死里压。
杜迅捷地避开,跳到沙发背后,一面拢住长发,一面冷笑说:“卫宁天,克制!自我克制是中华传统美德。不过……,”他看看缺了一角的三明治:“你从小接受的是快餐文化,直线思维,也难怪脾性那么扭曲。”
“你也知道自我克制是美德?我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节制二字是怎么写的!”
“我为什么不知道自我克制?我又不是某些人,总是自我压制。结果活得无比压抑。”
杜君舞跳坐到窗沿上,背靠玻璃,眼神挑衅地看着他。卫宁天沉默下来,把手里的靠垫扔回沙发上。
“压制”与“压抑”。
杜说:“只可惜有人成天只想着帮他铺路造桥,从不尊重也不想着去了解他的想法,还一味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他好,都是正确的。你怎么不对他喊,我对你那么好,就算是自说自话一点,又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卫宁天,你以为你自己是救世主么?真那么能干,怎么不去救济救济埃塞俄比亚难民?”
“我没想过,以前家里都以我的意见为重。”
“哼,被惯坏的小孩。”
卫宁天走回水斗前,扭开龙头喝水。
每一个矛盾和争执,错误绝不可能仅仅是单方面的,但他试图为自己开脱,把罪状全部推到别人身上。只因从未有人告诉他,如何沟通才是正确的。从未有谁引领他踏上这条通道,他曾经接受过的全部教育,身处过的全部环境,留给他的只有宠溺和追捧。
他听见杜君舞说:“不过看样子你还没放弃卓森。”
卫宁天回头。
“卓森这种软体个性,如果是我儿子,早被我打包卖掉好几百次了。”杜君舞理理衣衫,走到门口:“不过你如果真不想放弃他,就要好好改掉你的变态个性。”
卫的手腕轻颤一记,他背对过去说:“杜君舞,你玩cosplay么?做完蛋糕店老板又来充当心理医生!”
杜君舞说:“我看你以前在卫老的福利院里也没做过什么义工,明天开始我给你介绍个好差事打发时间。”
“义工?不干!”
“不干?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把卓森抢到手,说起来,我了解他的地方也不会比你少。”
卫的嗓音有些发闷:“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事情变化太突然,我无能为力。”
“卫宁天,我告诉你,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没努力过的人根本没资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