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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往事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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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概前进了几十米,路渐渐变宽,容得下并肩而行,复行几十米,却出现了两条分叉的路,一左一右,一条曲折向前,通向不明的深处,另一条较为黑暗,看不清方向。
张瑾轩默默地看着两条路,沉思后道:“我想先看看右边这一条。”
右边这一条正是那看不见深浅,方向,和地况的那一条,幽深诡异,就像一片未知的禁地,让人心里毫无准备。前方不知道有多少奇异恐怖的事情等着他们,也许他们能够化险为夷,但更多的是九死一生!
可是顾思桐只看了他一眼,便斩钉截铁的说:“无论如何,舍命奉陪。”
这样的一句话已经足够,没有询问,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有的只是信任和果决。这一句话已经让张瑾轩心里泛起热流!
话语回荡在幽深的密道里,回音阵阵,张瑾轩看向他的眼睛,在黑暗的洞穴里,宛如一块发光的琥珀。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他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的前面,道:“我在前面领路。”
张瑾轩就是这样,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让他冒半分的危险,哪怕前路凶险万分!所以现在,他高高的举起火折子,走在前面。
火光照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也照在了张瑾轩那英俊的脸上,五官仿佛更加立体深邃,就像刀刻一般,他的眼神还是这样自信,嘴角也还是带着微笑,仿佛这样的人总是能在黑暗里找到希望。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已经收敛,脸上的表情也很苍白,就连脚步也是一顿。
感受到了异样的顾思桐问道:“怎么了?”顺着张瑾轩手里的火折子,顾思桐已经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头发干枯蓬松,衣衫高贵华丽,价值不菲,腰畔别着一把鬼头刀。头直直的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顾思桐小心翼翼的将人翻了过来,凑上火折子,在火光的照射下,两人俱是一惊。这人脸色发青,嘴唇发乌,应该是中了剧毒。那双如死鱼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表情奇异,仿佛十分意外,不甘。顾思桐手探上这人的鼻翼,竟然没有呼吸,再看四肢僵硬的程度,恐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瑾轩道:“这人就是大有名头的山西鬼头刀陆超,可是不知为何死在这里?”
顾思桐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表情……”声音越说越慢,也越来越轻,仿佛喃喃自语,他琥珀色的眸子暗了下去,满是愤恨。接着又道:“你知道么,他的表情和我父亲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幽黑的密道里,没有风吹进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黑暗似乎要吞没一切。四周只有钟乳石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仿佛在计算逝去的时间,张瑾轩觉得时间在此刻突然静止下来。他将手搭在顾思桐的肩膀上,看着他那没有光芒的眸子,轻柔的安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顾思桐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故作坚强的道:“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重复没有意义的音节,他的身体已经在颤抖,然而张瑾轩知道,此时他的心必定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已经搂过了他的肩,把他带入了自己怀中,接着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还可以对我说。”
顾思桐看了看张瑾轩,的确这人又再一次让自己感到安心。于是,他也想把埋藏在自己心里的抑郁和悲伤慢慢道来。
“我父亲是一方的部族首领,武功高强却无半点争强好胜之心,一直都和族人隐居在世外,一天族里的人为了商谈大事,聚集在了一起,那时我母亲带着我正在外面玩耍,我很贪玩,便要母亲摘那树上的凤凰花给我玩。突然会议室燃起了大火……”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下来:“火是鲜红的,就像那凤凰花的颜色。瞬时,红光冲天,浓烟滚滚,母亲抱着我就往火里冲,当时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父亲,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愤怒,震惊,但更多的是深深地哀伤……”似乎是想到了当时悲痛的场景,他的语调已经变得激动,他也再不能伪装,眼圈已经变得发红,只是还在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
张瑾轩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一个慈母般,慢慢的,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安慰他:“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愿易发生,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想必已安慰了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不,这决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已经平静下去的顾思桐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推开张瑾轩的臂膀,猛地站了起来,恨恨的道:“那人必定是父亲的亲信,我一定要找出他来,挫骨扬灰!”他的眼睛看着那堵石壁,就像冬日里的两把烈火,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
“不管如何,我都和你一起!”张瑾轩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仿佛二月的春水,熄灭了顾思桐心里的怒火。
原以为那人也一定会像师兄那样奉劝自己,不要活在仇恨里,但是那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劈头就是一句“不管如何,我都和你一起”,没有人知道这一句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早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也许这就是那人的特殊,也只有那人才能……
“那后来,你是和你母亲一起?”
“不,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不在身边,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扫云居士,也就是后来我的师父,我母亲不知所踪,她唯一留给我的就是那块红梅丝帕。”
张瑾轩看向他,不禁又多了一份疼惜:“所以上次你在桅杆喝酒那块丝帕,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嗯。”
“那你梦魇也是因为思念母亲!”
张瑾轩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承受了太多,孩童年纪便要经历生离死别,父亲的死,母亲的失踪自然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阴影,可是一直生活在仇恨和思念中才是他的致命伤吧。两种截然相反的炙烈感情,爱和恨的交织,针锋相对,他的性子又倔强又要强,哪有不遍体鳞伤的道理,可是他表露出来的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平常人哪里会明白他,知道他半分?!转念一想,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他的脆弱,他的痛楚,所以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弱者!”这时的顾思桐恼火于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看向小动物的眼神,自己有这么弱小么?!
“你不是弱者,我也不是怜惜,而是疼惜。”
心心相惜大概只会发生在同类之间,顾思桐和张瑾轩,两个经历不同性格不同的人,也许算不了同类,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牵绊早已经超过了同类。
顾思桐已经收回了看向张瑾轩的眼神,朝陆超的尸体望去:“他必定遭人背叛,死不瞑目,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背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