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AK]归宿》selkie

15、第十五章

　　自从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很快，Lacus默默地离开了海边的房子，搬到Cagalli那里去住。

　　她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Kira就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要走了么？”

　　Kira没有去问她要住多久或者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话，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或是她，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恩。”
　　Lacus轻轻地应着，这个女孩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那么温柔坚定。

　　——还记得刚搬来的那一天。
　　那时侯，Cagalli在打扫房间，而自己和Athrun就在Lacus大人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把大大小小的家具物品，摆放在这里或那里。

　　那时，Athrun的脸上粘上了一点灰尘，Cagalli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替他擦拭，口中还嗔怪地轻声说着什么。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红晕。
　　他从来不知道，Cagalli会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而那个人却也可以对另一个人笑得如此幸福。

　　而转眼间，那却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Kira曾经以为，那一刻，藏在心里的痛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而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再深的伤痕终究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最终化为一声淡淡的叹息留在记忆的深处。

　　这些年来，Kira和Lacus，他们一直互相陪伴着，相互取暖。
　　直到现在，Kira也并不十分清楚，Lacus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本能地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Kira也曾经以为，或许这样的生活，就会如此持续下去。虽然寂寞，但有两个人在一起，至少能够相濡以沫。

　　然而，这样似单薄却又深厚的关系，也终究抵不过生活的变数，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之后，这个曾经和自己最贴近的人，终于是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了。

　　原来，这个世间，从来不曾有过永恒不变的人和事。

　　“那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提着行李的Lacus，走到自己面前，微笑地微微欠身。

　　“……Lacus！”
　　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Kira忽然莫名地恐慌起来，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

　　这不是挽留。
　　只是，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用力去抓住些什么的——可以依靠的，可以相信的。
　　这个女孩的离去，就意味着有些东西，或许真的不同了。

　　“Kira，好好照顾自己。”
　　而眼前，却是Lacus那美丽的蓝色眼眸，那温柔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迟疑，“现在的我们都有了需要保护的人，所以，是时候了吧。”

　　“恩……”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女孩都能够那么清醒地了解，什么才是正确的事。

　　——曾经说过，要守护她的话。
　　那个时候，他们相互依靠着，但现在，却已然各自有了需要守护的人。

　　的确是分别的时候了，他默默地点头。
　　这个时候，应该是要笑着送别的，应该对她说着祝福的话让她安心的。

　　——Kira是真的明白这些道理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能低着头，一样也做不到呢？

　　身体，忽然被紧紧地抱住了，女孩那纤细的手臂环绕过他的脊背。

　　“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了呢，因为……如果有那个孩子陪着你，一定没问题的。”

　　温暖。
　　这是Lacus在离别时给他的感觉。

　　那并非事关爱情。
　　但即使是很多年之后，在Kira的心中，那个温柔地拥抱自己的女孩，依然是心上一道温暖的记忆。

　　“不要害怕，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利让自己幸福。”那时的Lacus在他的耳边这样诉说着，
　　“曾经那么痛苦过……所以，即使偶尔任性一下也没有关系，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前行就好。”

　　那时的Kira所能做的，惟有缓缓地回抱住她。

　　——我们都要幸福。
　　那温热的拥抱，无声地相互传达着这样的承诺。

　　无须更多的言语。
　　那一刻，他们都明白，心灵和身体如此的贴近，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Lacus搬走后，Shinn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了Kira身边。

　　从那一天起，Shinn就仿佛是偶然间得到了稀世珍宝一般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愿放手。
　　——这个孩子，只凝视着他一个人。

　　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两个人，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的。

　　在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以后，又开始一起生活。
　　这样的关系，应该算作是恋人了罢。

　　一起做饭。
　　——Shinn总是笨手笨脚的，每次都会因为碍事而被Kira赶到一边，却又舍不得离开。
　　最后索性从后面静静地抱住那纤细的腰身，两个人一起，微笑地凝视着白色水蒸气徐徐上升的样子。

　　一起逛街。
　　——在喧闹的街市上，无论人潮如何汹涌，Shinn总有办法回到他的身边，然后红着脸偷偷牵起他的手，等到发觉太过用力的时候，再悄悄放轻力道，却绝舍不得松手。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电影。
　　——Shinn喜欢躺在沙发上，然后头稳稳地枕在Kira的腿上，双手有点霸道地圈住他的腰；Kira总是一手拿着书，一手抚摩着他的头发，看着那如同猫一样舒适地打盹的姿态，轻轻地独自笑出声来。

　　一起相拥而眠。
　　——落在彼此额头和唇间的吻都是那么温柔，相互拥抱的手臂是那么温暖，舍不得放开直至清晨。
　　每天早晨，Shinn总是努力地先醒过来，然后就一直一直凝视着那宁静的睡颜，直到那个人睁开眼睛，微笑地向他道声早安。

　　生活就是这样悄悄的改变的。

　　当这样的改变逐渐转为一种习惯的时候，
　　那些细微的片段，却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当然不是不幸福的。
　　那个孩子，专著地凝视着自己，陪伴自己，同时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地需要着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表达着他的心意。
　　而Kira也在用自己的心去全心全意回应着。

　　——这样的幸福，毫无预兆的到来，而且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持续着。

　　只是，两个人都有些刻意地忽略了那甜蜜温柔的氛围中，时时弥漫地的、微微的酸楚。
　　谁也不去提起，即使那并不代表不存在。

　　Shinn并不是没有看到Kira温和的笑容着一闪而过的失落。
　　Kira也并不是不懂得，Shinn那温暖的双臂间隐藏着的不安。

　　只是，已经没有气力。
　　不听，不看，不想，那些所有会让人哀伤让人流泪的事。
　　只拥抱彼此，只凝视彼此，

　　反正这样下去，一年，两年……
　　一切总有一天都会改变。
　　那些人，那些事，终究都会被时间磨平的吧。

　　那时的Kira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让这一切发生变化，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的到来。

　　电话是Shinn接的，那时，Kira正坐在他的旁边。

　　从接听开始，Shinn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定然是什么不好的事了，让他露出这般为难的模样，Kira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按捏着他的前额。

　　而Shinn却在这时，犹豫着把话筒递过来，轻声说了一句：
　　“……是……你的姐姐。”

　　Kira的指尖略僵了一下，本来要按向眉心的，却不自觉地滑向了鼻梁。
　　有些急促地想要收回去，然而，手却在下一刻，被Shinn轻轻护在了掌心中。

　　“如果不想说话，我替你回绝掉。”
　　这个孩子，明明他的手指还在微微不安地绻起着，却还要硬装出成熟可靠的样子安慰自己。

　　——让他担心了呢。

　　只是这么想着，虽然心里还在隐隐作痛着，却也已然温柔得仿佛要化开一般。Kira轻轻接过听筒，对着紧张地看向他的Shinn，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

　　然而这一切却在他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停滞住了。

　　“Kira……”
　　那熟悉的声音，第一次让Kira产生了逃避的想法，而握住他的，那双手，虽然不安，却无声地传达着热度。

　　“Cagalli……”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
　　其实，是有很多话需要对彼此说的。但是这一刻，无论是Kira还是电话另一端的Cagalli，甚至是一旁努力着想要给Kira以支持的Shinn，都惟有默然以对。

　　——真的是悲哀得想要哭泣的。

　　一直以来，Kira和Cagalli，他们两个人，都是由着那无可替代的血缘紧紧相连的。
　　曾经为着共同的信念携手，
　　曾经生死与共，

　　他们之间，明明是有着，丝毫不输于同Athrun的，更加无可替代的羁绊的。

　　明明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却生疏得如同两个陌生人一样？
　　究竟为什么，他们才会走到这样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的Cagalli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呢……”她明明是在笑着的，但却完全感觉不到以往的爽朗。
　　“在那个时候，甚至有过，终此一生都不再见面的想法……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你说说话，这就是血缘的力量么？”

　　没有余力去注意Kira的反应，Cagalli只是不停地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是呢……拨了电话过来，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明明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的……”

　　“啊，对了……我、准备和Athrun分手了呢。”

　　“Cagalli……”
　　Kira无意识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其实，如果说什么不敢相信之类的话，那绝对是虚伪的。
　　这的确是意料中的事。

　　那时，了解到不能再这样下去的Kira，刻意让Cagalli见到那一幕，在心中本来就抱着不能再欺骗下去的想法。
　　即使残酷，即使会伤害到所有的人，也不能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故事的结尾无论是悲是喜，终究是要有一个结局才好。

　　“听我说完吧……”Cagalli却打断了Kira的话，“我可不是为了‘想要成全你们’之类的事才要分手的哦……——Athrun对我是抱有感情的，这一点，我多少还是有些自信呢。”

　　“……可是，这些天里，我渐渐有些明白了，他的心被你我分成了两半。 Lacus对我说，‘感情的事，并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所以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她说的是正确的，可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现在的我，还爱着他……Kira……也一样吧？……”

　　“但是，他的感情不会完全属于我，永远不会……所以，我是这样想着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有一半的爱情，我宁可不要。”

　　Cagalli的声音，就这样静静地从话筒中传过来，从开始的犹豫，逐渐变得坚定有力起来。

　　——Kira轻轻地笑了，为她。

　　这就是奥布的首相，这就是她的姐姐呢。
　　虽然有脆弱无助的时候，虽然也会哭泣，
　　但最终都会坚强、勇敢的去面对。

　　不逃避，不认输，
　　无论是对自己，对爱情，还是对责任，或整个国家。

　　——这样的姐姐，其实从来都不需要自己担心或是愧疚，甚至是祝福都有些多余。
　　因为，这样的女孩，在故事的结局，怎么可能不幸福？

　　“啊……说出来后，就真的轻松了很多呢……可是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和你见面……”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起来。

　　“Kira……”

　　“恩？……”

　　“再过一些日子吧……一个月，不、两个月……啊最多、最多三个月……那时我们一起去郊游吧？就像以前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的时候那样，这次把Lacus，Shinn他们都约来……还有那个人也没关系了……那时，一定、一定没问题的……”

　　……电话被轻轻地挂上的那一刻，Kira有些无端地松了口气。

　　“Kira……没关系吧？”
　　那个孩子还是担心地看向自己，那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就让Kira觉得可爱极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如果就这么生活下去也很好，不再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人或事，反正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可是，Cagalli说的对，我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对你，对……Athrun。”

　　——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变得更紧了。
　　在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名字，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但Kira却只是在心里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Shinn其实一直都不开心的吧？我也是，Athrun也是……”他轻轻地把手指缠绕上去，十指交缠着。
　　“我一直也忘不了Athrun，从一开始直到现在，他一直都我最重要的人呢……所以，我想自己去找他……”

　　“……”
　　——那一刻，在Shinn的眼中所流露出的带着绝望和悲伤的神采，是Kira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也从来没有那样一刻，让Kira如此深切地确信着，这个孩子，是如此地爱着他。

　　他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此时，Shinn却抢先开口了：
　　“我想，我大概是怎么努力都说不出“祝你和前辈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这种话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你看看着任何人，这才是我的幸福……但是，”
　　——Kira从来不曾见过这个孩子有笑得如此悲伤的时候。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就没办法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力替你去达成的……”

　　感动，是感动吧，在听到这样的告白之后。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么此时，在心底交织地疼痛和甜蜜，还有那想要紧紧拥抱这个孩子的温柔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也许，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明白吧？
　　于是，Kira就这样做了。

　　他温柔地拥抱着他。

　　“傻瓜，傻瓜，”Kira这样微笑地重复着，“这样装作成熟的样子，真的不适合你呢，如果无法放开的话，为什么不抢过来呢？”

　　“可是Kira……”

　　“不要再说了……”他轻轻地用指尖封住他的嘴唇，“我明明是忘不掉Athrun啊……可是，现在的我，为什么只想和你在一起呢？”

　　——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魔法，一瞬间便点亮了Shinn的眼睛。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掉他的，因为 Athrun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如果忘记了这一部分，那么现在的我，就不会再是这个Kira•Yamato了……”他抚摩着Shinn的头发，继续说下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呢，现在的我只想要选择你……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看着你，就会觉得很高兴……这样说，真的是又任性又自私吧……可是如果时间就这样延长下去的话，我想一定会比现在更幸福。”

　　话音未落，Kira已然被Shinn吻住了，然而，他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就攀住了对方的肩膀，温柔地回应着。

　　“这样的我，也没关系么？”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Kira啊……”

　　“明天……我想去找Athrun……”

　　“……这个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

　　“……那、可以么？”

　　“……”

　　“可以么？”

　　“……只要……你回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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