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乱》璎珞雪影

4、第三章

　　又是一年春季，落枫大祭司每五年一次的离开皇城的时节，溟涟带着7岁的凌霄和4岁已经能够奔跑的桜，在众侍卫的守护中，出了帝都，前往落枫神殿所在的红枫崖，为例行祭祀仪式做准备。

　　“哇~皇城外的风景好漂亮！”趴在轿沿，不安分地撩起垂帘的一角，凌霄望着不断后退的景色，感叹着城外的魅力，对于自小便在深宫中，由溟涟带大教导的她，可算是从未见过如此景色，一望无际的田地，此刻已经是硕果累累。

　　此刻眼中所瞧见的一切，是不同于皇宫中院落的宽阔精致，没了那高墙环绕，仿若能装下世间万物一般的广阔。

　　『桜虽是上天赐予落枫之吉物，但其终非属于落枫。她是自由的精灵，终会离开，去到她会去往之处。』曾经，溟涟对她所说的话无端在耳边回响而起，当年还尚且年幼的她并不如何理解，此刻却以明白，姑姑是已经预见了桜的命轮。

　　是不是，桜以后都会在这样的地方一只存在着呢？凌霄如此想着，不自觉地回头，看向那正静静端坐在轿中，仿若一个精致的娃娃一般的桜。那种安静，仿佛周围环绕着无法触及的疏离感一般，让桜显得格外孤立。

　　这样美丽的桜，将会离开皇宫离开自己？？这样的问题毫无缘由地自心底深处升起，凌霄心惊于自己那股莫名的占有欲。姑姑说过，桜是神所赐之人，没有谁能够束缚，可是……

　　“啊……”细微的惊叹声拉回了凌霄逐渐沉沦的思绪，猛然回神，发现桜正趴在轿沿，半个身子探到了外头，奇异而深邃的紫眸正大张着，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试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一个急速远去的飞影，凌霄并未再瞧见它物，正欲回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然从身边跃离，下落着地，紧接着，女仆们的惊叫声，士兵慌乱的脚步声四起，本有序的队伍顿时混乱起来。

　　“小公主殿下，您这是去哪里？！”事出突然，几位女仆和士兵们急忙停下队伍，追赶在桜身后，明明只有4岁，桜在此刻却跑得出奇的快。

　　“咕……”一个充满了威胁之意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头庞大的犬类魔物出现在众人面前，火光猛然自其口中喷出，惊吓到了桜，使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堪堪地躲过了火焰，身后追赶的人则没了如此运气，前头的人尽数沐浴在了火光之中。

　　“疾风、若水，驱火咒！”平日里温和的声音此刻显得极为严肃，风带着水幕自不远处疾行而来，驱散、浇熄了火焰，险险地救回了那些下仆。溟涟站立在离桜与魔物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魔物走向已经坐起，正用紫色的眸子紧盯着魔物的桜，就连魔物叼起桜疾奔而去之际，也只是抬手阻止了欲追的魔战士和魔骑士们的动作。

　　“姑姑？”不可思议地看着溟涟的举动，凌霄的语气间不禁有些责备，明明姑姑可以阻止的不是么？！为什么要让魔物抢走桜？为什么！

　　“那是来接桜离开的，它将将桜的命轮扶上正轨，那里有桜的未来。”淡淡地语句，遮掩不了她眼中流露的不舍与担忧，不论如何，那都是她的孩子呀……

　　“凌霄不懂也不想懂！最讨厌姑姑了！”这么喊着，泪在眼中弥漫开来，转身，疾奔而去。

　　“还不快去追，那可是落枫未来之君！”溟涟瞪向身边的下仆们，魔骑士与魔战士首先反应过来，向着凌霄离开的方向追去。

　　“凌霄，就如同你有你的命一般，桜也有她该去的，属于她的地方，日后，你们终会再见，但……”祭司的话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便消散在了风中。

　　幽深的密林中，一个隐蔽的泉边，凌霄正望着泉心出神，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间隙，落在地上，湖面上，微风拂过，光影微动，宛若一个个通向天际的轨道一般。

　　或许……是自己错了？溟涟姑姑身为大祭司，她只不过是按着神意行事罢了，方才刻意忽视的那抹出现在溟涟姑姑眼中的不舍与担忧，此刻沾满了她的思绪。“姑姑其实才是最担心桜的吧……我或许该给她道歉。”

　　“哗——！”一声巨响，水光乍现。

　　就在凌霄在回与不回之间挣扎徘徊之际，平静的泉面猛然炸开，一个粉色的身影陡然窜出，奋力挪向水边，最终瘫软着半身倒在地面上。

　　“这是……魔物？”看着眼前这个形似巨蛇的粉色魔物，猛然想到了方才叼走了桜的犬型魔物，几乎不受控制地，杀意顿时肆意开来，“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眼神微动，随身的小刀出鞘，锋利的刃在一个光道中闪着寒光，小手紧握刀臂高高举起，“如果不是你们，桜就……”

　　正在凌霄正欲挥下小刀之际，魔物痛苦地挣扎了一下，露出了腹上一道有人一臂之长，深可见骨的划痕。瞧见那道伤口，无意识地说着，“啊！好残忍……”猛然惊觉，此刻，自己所要做的，似是如此般事情。凌霄一惊，手中的小刀滑落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带走桜？！”泪再也不受控制，自眼眶中蜂拥而出，溅落在魔物眼睑之上。似乎是惊醒了魔物，魔物睁开眼，晶亮的蓝眸望着正在身边哭泣的人，不解。

　　半响，魔物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本还浸泡在水中的尾。“啊！——”以为对方要攻击自己，凌霄猛地蹲下，惊呼，却不料疼痛并未随之而来。抬头，却见那如羽扇一般美丽的蓝尾轻轻落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尾稍划过她的眼角，拂去不断流淌的泪花，然后又安抚一般轻拍着她的头。

　　“唉？为什么……”明明……凌霄撮愣地看着魔物的举动，明明刚才自己想要杀它不是么？为什么要这样安慰自己……

　　见她不再流泪，魔物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但最终只是收拢了眼睑，覆盖了盛满柔情的蓝眸，仿若再也无法支撑一般，本轻拍着凌霄的头的尾巴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啊……不要！不可以死！！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凌霄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道，慌乱地伸手，想要扶起它，却不奈瘦小的自己根本无法承担那庞大的身躯所拥有的重量，“怎么办？……对了，治愈术。”

　　音落，收回思绪，凌霄将双手置于其伤口上方，交叠，“天地灵之光者，吾在此请求，赐吾以再生之力，治愈此者……”回忆着曾被教导烂熟的初级治愈术，吟诵声响起，手中渐渐凝聚光华，血渐渐止住，却不见伤口愈合，当凌霄想要停下魔法，便又会血流不止。

　　“吾……怎么办……”慌乱地看着那外翻的皮肉中，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凌霄慌了。

　　“没用的，伤口上有咒术，愈合不了的。放手吧……”一个温和却无力的声音响起，不大，但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这样你会死的……不行！”凌霄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魔物，狠着心继续使用者魔法，泪再次溢出，没在魔物的伤口处，尽意外发出一丝微弱的华光。

　　“啊……或许……”见魔物欲言又止，凌霄催促着它继续说“若容许……请赐予我一滴血吧，只要签下血契，便可治愈这伤口。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成为你的仆人。”一听有办法治愈那伤口，凌霄二话不说，收了魔法，起身捡起落于地上的匕首，划开手掌，鲜红如火的液体争相从伤口溢出，落下，融入魔物的血肉之中。

　　“请汝之血治愈吾身，吾等以血启事，汝将为吾等之主，此生不叛，如若违约，将受天雷之苦，契定则存永生，直至体消魂散……”

　　“吾赐予汝生之血，治愈汝身，汝将为我所用，此生不弃，如若违约，将任汝处置，契定则存永生，直至体消魂散…… ”

　　咒语仿佛是早已铭刻在灵魂深处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教导，凌霄便将其念出。艳丽的属于生之气息的光华中，双方的语言化作美丽的符文，在两者之间环绕流转，最终结下妖红的血之契印。

　　“谢谢，吾主，”恢复了元气的魔物起身，美丽的扇尾横于身前，俯首。“吾为水族之见习祭祀，米斯丽·纳斯。”

　　“你好，我是……落枫大公主，名为凌霄·月凝·红叶华。”凌霄站起身，逝去眼角的泪花，微笑着自我介绍，先前的烦闷仿佛消失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