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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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法永院之后，亘和佐助并没有马上离开珠满。
宣静给他们看了自己收藏的关于西大陆最初时代的记录，他有些遗憾地叹息：“这些东西在我死前必须全部毁掉，不能再继续流传下去。” 他爱惜地拂过一本草子，珍而重之地收入柜中。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被地炉烤得暖洋洋的房间里喝着滚热的樱酒。炉子上烧着水，火箸放在一旁，小几上摆着适合下酒的腌芜青、味噌豆、海藻醋冻和洒满葱花的木棉冷豆腐。除了这些外，还有从宜星屋买回来的用小麦粉制成的蜜糖丸子，浇上蜂蜜和奎宁粉一起吃。
此外还有一种柿叶鲑鱼寿司。这种寿司是按照一升米对一合酒的比例煮饭，开锅后加酒，饭熟后等完全冷却了蘸着盐捏实，然后把咸鲑鱼切成薄片放在饭上，用柿子叶反过来包紧，压紧腌制一个晚上就可以吃。这种寿司是土之国山间偏僻地带的特色食物，因为腌制过，鲑鱼肉和盐都浸到了饭里，鲑鱼的味道反而鲜嫩起来，有一种非常柔嫩的口感。佐助出乎意料地喜欢这种食物，配着茶吃了好几个。
“呐...说到哪儿啦？”宣静漫不经心地问。
十月末的珠满已经开始下雪，清晨醒来常觉得毛骨生寒，推窗外望才发觉雪片如琼花乱坠，飘飘漫天。走在路上，只见一树树挂琼缀玉，如同梨花满枝头，但吹来的并非温暖的东风，而是冰冷刺骨的北风。
“真是难熬的冬天啊。”宣静拈着酒盏呢喃。
亘静静地喝下一盏酒，滚热的酒液为舌头和喉咙带来一种炙热的烧灼感，再加上炉火的热度，几乎有点要冒汗的感觉。
此时他们正继续着忍者的话题。大概除了亘、佐助和碧之外，没有人能和宣静说起这些，以至于现在他有点滔滔不绝。
“虽然拥有了新的力量，但也必须依靠乱波的方式才能谋生，可以独立出去的人很少，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没有背景的乱波一旦被抓住就会被残忍地杀死，有时候因为涉及到权力争斗的绝密，为了防止泄露秘密甚至会在任务完成后被雇主杀死。
残酷的现实就如同冬天，让乱波们不得不紧紧团结起来，像藤一样拼命地往上攀爬，逐渐的，拥有新力量的人越来越多，能不依靠外物自己站立在水面上，能吐出火焰和冰霜，瞬间改变山岭的高度与河流的走向...在普通人看来，简直就像是神一样...古老的力量方式退隐了，新的力量方式登上了舞台，人们开始用一种新的名字来称呼他们——忍者。”
似乎是说太多话的关系，宣静一口喝下了全部的酒，然后念叨着“突然想喝茶”的话，起身去泡了茶，顺便拿了好几样配茶的点心来，让亘有点想笑。但仔细想想，年幼时被送往鹰之峰学习阴阳术，青年时又被迫削发为僧，也许他的一生中，只有在肆无忌惮地吃东西和翻阅着那些千百年前的纪录时，才是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刻。
亘看着外面，法永院的大殿恰好出现在镶嵌在障子上的玻璃格窗里，灰天暗雪中如同一幅画。他微微意动：“那绢衣的残片与腰饰，是高仓天皇之物吗？”
宣静微微眯起眼睛，望向灰色天空下的大殿，“是啊。”
当初高仓天皇自杀身亡，五氏族因为惧怕泄露真相，将高仓天皇所乘坐的船凿沉，谎称没入了风浪。后来无奈之下，只能将高仓天皇常用的物品作为供奉的神体。但千年来屡遭祝融之灾，现在遗留下来的东西已经所剩不多。
“供奉祸祟神，除了要安抚高仓天皇的亡灵外，就是制造恐惧，模糊祸祟神的真正面目。”
恐惧让人不再理性思考，只能用抽象的方式来想象造成威胁的敌人。
“祸祟神的面目被模糊了，没有人会再去思考神的背后究竟是谁，民众在恐惧他、祈求他的同时，也在拒绝着他，民众的信力成为了镇压神灵真正的力量。”
多么可悲啊，受人供奉的皇室一族，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带来灾难的神灵。宣静轻轻叹了口气。
源氏原出于皇室，由嵯峨天皇为降为臣籍的子女们新创，这个姓氏是从“与朕同源，可为源氏”一句化出。"源"又有水源、细流之意。以源为姓，是希望这些分出去的儿女，能够让自己的家系从小小细流，世代沿替，化为滔滔江河。这是父亲对于儿女温柔的祝福与期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感情和祝福逐渐消失了？血缘的亲情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杀人、被杀，算计人、被人算计...持续不停的争斗，积累了无尽的悲哀和怨恨，这样苦难的轮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佐助听得出神：“高仓天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高仓天皇么？据说肤色白皙，容貌俊美，深受公卿们的羡慕，曾与名为葵姬、小督局的女子相恋，是个善良温和而且多情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化作了邪神厉鬼么？温和善良在乱世中逐渐被消磨耗尽，终于在走投无路中化作了人人恐惧、作祟人间的厉鬼，想着，不禁让人黯然神伤。
亘拈着酒盏没有说话，炉中的火光扑入盏中，在酒液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金色的浅波。
宣静像是突然想起来，呵呵笑着说：“对了，碧让我转告你，明年四月，他在水之国的月藏山等着你。”
亘惊讶地抬头，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寻找着碧的踪迹，竟然在此时如此轻易得知，一瞬间仿佛又看见在那几乎凝结的灰暗之下，碧笃定优雅地微笑着，‘如果你能自己找到一部分真相，就来找我吧...’
而今他已经把握住大部分的真相，只差最后一片拼图。思及此处，胸口不禁涌起一股令他也感到战栗的情绪，亘极轻地吸了口气，将情绪按捺下去，却仍忍不住在眉梢眼角露出轻微的一丝，他放下酒盏，唇边掀起淡淡的微笑：“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第一百零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