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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花之章 ...


  •   春三月,樱花盛开,有诗人做俳句:樱花落翩跹,犹伴婴儿细细眠,情意独缠绵。

      这是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三年,木叶忍者片山因任务前往花之国,恰逢葭原举行“花魁道中”,又加上委托人极力邀请,就在葭原停留了一夜。

      所谓“花魁道中”,是高级游屋的太夫穿着最为华丽的衣服,率领队伍在葭原内游行——这是葭原极为隆重的活动,无数人闻风而至观看。这天还不到黄昏,街上已经人来人往,接踵摩肩。男人们趿拉着木屐走来走去,身边偶尔还会伴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

      片山和委托人结城一起等在菊之井的二楼,黄昏降临后,沿街的灯笼逐渐点燃,陪酒的妓/女缓拨着三味线的弦子,也有些心不在焉。结城故意抱怨:“琴声也太过敷衍了。”

      妓/女阿乐反而咯咯笑起来:“不光是您,连我们也在等着看樱屋的太夫呢。”她容色不过中等,但态度爽朗,声音清脆,娇艳惹人里有一种凛凛之气,反而让人好感大生。

      结城故意大惊小怪:“女人也乐意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吗?”

      阿乐抚了抚乌黑的发鬓,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您说这话真讨厌呐。”

      两人说笑的时候,樱屋的队伍已经从街的那边缓缓过来,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楼上的人纷纷涌到窗边,街上的人则拼命垫高脚尖,伸长脖子看。队伍打头的是樱屋的导客,其后跟着的人提着印有太夫定纹的灯笼,接着是两位手捧太夫用具的“秃”。在这些人的引导下,太夫才姗姗在众人前露面。

      她走在街道正中,身上穿着黑色羽二重上绣有金绯色纶子的华丽礼服,衣服上图案上的花蕊全用珊瑚珠一颗颗缝上去,还饰有金箔与宝石。头发则梳成立兵库样式,发髻上插着十六根龟甲梳子。脚下踩着足有二十多厘米高的木屐,犹如金鱼在水中游动一样妩媚优美地行走。

      阿乐目不转睛地盯着从楼下缓缓走过的太夫,满心羡慕地赞叹:“如果能有这么这么一身华服美饰,下地狱也甘愿啊。”

      结城也啧啧不已:“这一身,恐怕能值得上一栋好宅院了。”

      这样的境况,连见多识广的片山也不得不惊叹,他趴在栏杆上目光追着游行的队伍望去,却在人潮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面孔。

      “没想到宇智波佐助也会去那样的地方,毕竟是年轻人呢...”回到木叶后,他在点心店“芙蓉”如此和同伴感慨,“同行的女子虽然年纪稍长,但身姿绰约,绝对是个顶呱呱的美人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同伴狠狠捅了一肘,冲边上挤眉弄眼,片山龇牙咧嘴地回头——他们正在议论的主角的兄长——宇智波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柜台前,手中提着一袋果子,正在付账。他微微垂着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默默接过店员的找零,掀起暖帘出去,似乎并没有听到片山刚才的高谈阔论。

      走出芙蓉后鼬轻轻呼出一口气,店里人多得让他胸口发闷,或许,还有片山的关系。

      天气晴朗得有点过分,空中一丝云都没有,阳光毫无遮蔽地直射下来,让木叶显露出一种崭新锃亮的辉光。它的确是崭新的,就像是没有一丝灰尘的化妆镜子,新做出来浆洗得笔挺刺人的浴衣,没有任何拖累阴翳,连檐轩间鸣啾的雀语都圆润闪亮,每个人都生机勃勃,充满干劲,所有的阴翳不幸都留在了一年前,一切重新开始,连他这样罪孽深重之人都可以站立在阳光下。

      但鼬知道它们并没有过去,还继续在心中波动着,就像风停之后的海面,想要恢复平静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要一辈子那么久。木叶重建后他拒绝了安排的住所,而是搬到浅水川边居住——这里和宇智波的墓地只隔着一片十来分钟的杂树林,但从搬过来到现在,鼬从来没有踏足过那里,那些死去的族人,以死亡的沉默拒绝着他。

      他常常会梦见最后一次和佐助谈话的情景,佐助平静地注视着他,笔直的视线就像光线一样刺穿了他的心,他所做的一切在澄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想隐瞒的纷呈毕露。但他还是原谅了他——“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这句话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所有气力,无数次从梦中醒来动弹不得,他宽恕了自己,但某种意义上,也断开了他和自己的牵绊。他再也看不到那个孩子温柔的微笑与期冀的目光,甚至连那些愤怒憎恨也不再属于他,他的眼睛在注视着更远更辽阔的地方,飒沓前行,迈向更为广阔的世界,“宇智波鼬”再也无法占据他的全部心灵。

      这样的了悟让鼬感到胸口如同贯穿般的痛苦,他受不了佐助眼睛里浮现出的宽恕淡漠的颜色,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以血缘和情感建立起来的羁绊里,更加泥足深陷的其实是自己。

      这天晚上鼬又做了同样的梦,他在半夜时颤抖着醒来,浑身冰冷,天黑得不见五指,凄清的檐滴声不断传来。他努力闭上眼睛想再次入睡,但耳畔声声是佐助的声音——“我原谅你”——不。他在黑暗中对自己说,不要原谅我,佐助。

      在这之后的第四天,木叶迎来了两位故人。

      莺啼之中,亘与佐助漫步在木叶新的街道上。沿路房屋虽然仍承旧制,但到底是新建,从前那些因时间沉淀的韵味已荡然无存。

      “想要重新成为家乡,恐怕还要很长的时间。”亘望着颜山上的雕像说。

      佐助也跟着抬头仰望,但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声,几个人蜂拥似地簇上来,亘认出那是佐助曾经的同伴,看他一时无法脱身,干脆点点头先转身离开。

      路上擦肩而过的忍者大多认出了亘,顿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不胜其烦,干脆沿着小重川行走,却在桥边与鼬正面相遇。在看到亘的时候,鼬下意识往他身边看去,脸上表情轻微地一晃,又恢复了平静,“是清明祭拜吗?”

      亘点点头,两人沉默着相对站着,鼬低垂下眼睛:“我就住在附近。”

      鼬的居所前有小小的院子,并没有过多修饰,随意长着野草野花,一棵楠树枝繁叶茂,树荫遮去了半个天空。自玄关进入,沿着中廊走进入八叠大小的客厅,靠北面设有壁龛,中央摆着矮桌和坐垫。招待亘坐下后,鼬转身去了厨房,少顷端了茶和麦代饼出来。

      两人默默无言,唯有春风吹抚树梢的柔声。亘脸上显出困倦的神态,打了个呵欠:“房间在哪儿?我想睡一会。”

      鼬引着他到楼梯下,他走到一半时突然回头,似乎是故意地说:“佐助大概待会儿会过来。”冲鼬笑了一下,才施施然上楼去休息。

      鼬站在楼梯下方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时间冻结了,很久之后才再次重启。他突然觉得有点眩晕,不得不靠着墙壁,就像是生病那样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迫切地想来点什么甜的东西补充一下。他回到客厅吃了一块麦代饼,手掌还在酥酥地发麻,眼前再次浮现出佐助深邃而宽容的视线,在那样的眼光下,所有的不同都被还原成了普通。

      他注视着枝头在风中轻摇的嫩叶,游丝般细小的新枝横斜在强烈明亮的阳光中,力量渐渐回到身体里,他站起来走到檐廊下,准备给奏真写一封信。

      亘醒来时已近黄昏,障子上浸润着金色的夕照,空气里传来食物的香味,他靠着枕头发了会呆,才想起自己身在木叶。慵懒地穿衣下楼,厨房里亮着灯,伴有流水与蒸汽掀动盖子的声音,还有极低的絮语。这些景象让亘刹那间有点恍惚,仿佛下一刻美琴的身影就会在那里出现,边举起一只手掠过蓬松如云的发际,边向他、佐助和鼬露出微笑。

      亘在楼梯的幽暗中一笑,放响了脚步,佐助从厨房里出来:“醒了,要喝水吗?”

      晚饭是汤豆腐、小黄瓜醋拌鸡蛋黄和青蔬拌芝麻,搭配竹田屋的腌茄子,三个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虽然沉默气氛却不算冷淡,亘和鼬说着旅途中的经历,佐助偶尔插一句进来。春日的夜晚柔软如荑,不知何处飞来樱花的花瓣,细细澄澄的笛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这里时只剩下幽微得几近虚无的回响,在温柔的灯火中,令人感到一种怀念的温暖。

      渐臻夜深,三人各自回去休息。亘在灯下看了一会书,吹灭了烛火准备睡去,但想了想,又走到窗边静静往下看。过了一会,侧门突然打开了,鼬与佐助一前一后走出来,似乎是往河边的方向去。

      亘摇摇头,愉快地钻进被褥,不论如何,今夜都将有个好梦。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醒来,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下一些光亮,照亮了靠近窗户的角落,其余的地方则被午夜的黑暗紧紧包裹着。沉沉的阴翳中有人进来了,无声地走到床边。亘在瞬间的警惕后放松下来,往后缩了缩,让出一部分地方:“进来。”

      奏真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脱掉衣服,被褥的柔软与温度熨帖得恰好,尤其伊人在怀,其滋味简直难以成言。他的头发扎得亘忍不住发笑,只好板起脸:“离我远一点。”

      但奏真仍然紧紧抱着他,凑到耳边低声问:“清明之后,回日暮里吧。”

      “我要去北上山看泉奈。”“那…之后可以回去?”

      “也许还有其他的事呢?”亘故意逗他。奏真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理会他的狡辩,靠过去堵住了那张还要胡言乱语的嘴。

      夜已深沉,一轮明月悬浮在空中,微云游弋,月亮的光辉如水润泉石越发幽明辉润,仿佛整个夜空都蒙上了一层辉光。如此春风沉醉的夜晚,若有美梦一场,纵然沉醉又何妨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0章 花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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