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被遗忘者》云卿

23、第二十三章

　　濡夏时节，光是端坐不动都会有细汗沁出，胳膊上一片湿腻，摸起来都觉得厌恶。开着门户虽然凉快些，但烧着艾草也抵挡不住蚊蝇的侵扰，只好在床铺周围架起白纱帐帘，又在四个角上点上香，一夜才睡得安稳。
　　亘热得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醒了一次，看了看天又睡了过去。这次他睡得更沉了，连何时踏着碧草芊芊的小路来到了一座山门前都不知道。
　　虽然没有匾额说明，亘却知道这是通往宇智波领地的道路。他一边听着自己的足音，一边走进一片幽绿之中。行走了一会儿，白昼就渐渐变暗，用青石铺成的地面也逐渐消失，眼前只有一片浓密的森林和树木盘根错节的地面，侧耳可以听到远处潺潺的溪流声。
　　宇智波的领地位于一片深山之中，自古以来就被称为“隐秘之地”，除了从这条路穿过森林进入之外，再无他路可通，与千手地势开阔，南北通达的景色大异其趣。
　　这一段林中之路极长又极暗，不熟悉的人必然会被这天然的迷宫迷惑。即便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也常常是爬得气喘不休才走完这段路。
　　走过密林后，阶梯忽然出现。沿着和缓的阶梯一路走来，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可以看到宇智波恢宏堂皇的大门。大门阶梯下的右侧是一棵高大的松树，常年浓翠，风吹来纹丝不动，树旁的石碑上刻着宇智波的族徽。
　　越过两架阶梯后，就来到了足有五米高的大门下。与其说这是大门，不如说是个城楼，镶嵌着铁板的大门两侧各是一排格外挑高的建筑，二层楼上设有赏景与警戒的走廊，几个身穿黑衣的宇智波在上面来回巡视，几乎听不见一点脚步声。如果不是能够看见他们的影子，恐怕会以为这里空无一人。
　　从这里开始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宇智波的族地，沿着寂静的道路前行，目光所及之处充满了浓翠欲滴的绿树和宛若花瀑一样灿烂盛开的淡色花朵，疏水道潺潺流着水，通过下方昂首的兽头将这些水分导到四面八方去。路两边的房舍檐檐相接，栋栋相连，呈缓缓的倾斜，僻静但满怀思古幽情。
　　这些路都是亘极为熟悉的，在记忆中他不知跟着斑走过多少次。可这回不再是以旁观者的姿态，他的双足落在了地面上，走过一条虽然细窄，却蕴含着某种重要东西的道路，来到一座临着流水小桥的屋舍前。青柳在门前摇曳，鸭子在水上悠游，晚上还会有萤火虫点点，坐在家中就可以看到。
　　穿着朝颜花纹样和服的美貌女子抱着一束紫阳花站在门前，看见他时婉婉一笑，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又去修行了吗？斑，泉奈。”
　　亘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牵着谁的手，回过头只看见一张与自己何其相似的脸，正冲着女子朗朗地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呢：“我也要擦汗，妈妈。”
　　母亲绘凛掩唇轻笑：“哎呀呀，泉奈在撒娇吗？”伸手替他擦掉完全不存在的汗珠。泉奈吐吐舌头，忽然转身面对着自己：“哥哥也帮我擦一擦。”
　　亘粗鲁地用袖子在他脸上揉了一遍，不满地嗔怪：“你究竟几岁了啊？”泉奈捂着脸倒退两步：“无论几岁都还是哥哥的弟弟啊。”
　　这样委屈的语气让绘凛和亘都忍不住笑起来，她把花束塞给亘，一手牵起一个往家里走，“晚饭想吃什么呢？对了，今天琢磨送了鱼过来，吃盐烤鱼怎么样？”
　　泉奈有点不高兴：“那家伙又来找哥哥吗？说了哥哥要和我一起修行啊，今天是，明天是，后天也是。”
　　虽然话这么说，到了晚上吃鱼的时候泉奈却没有半点迟疑。桑折河的野鱼肥美滑溜，烤好后只要稍微压一下头，“咻”的一下就可以把整条鱼骨利落的取出来，有人把这个味道叫做醍醐味，想起来多少有点意思。
　　亘不是很爱吃鱼，却对这种腥味极少的鱼很喜欢，吃完自己的一份后，面前的碗里忽然又多了一条。他抬头看见泉奈撇着嘴收回筷子，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哥哥喜欢就吃吧，琢磨那家伙就是会钻空子。”
　　亘差点笑出声来。
　　晚上兄弟俩一起研习了会卷轴，泉奈忽然凑过来问：“哥哥，明天你会和我一起修行吧？你不会去找琢磨吧？”
　　那样担心犹豫的语气让亘有时候真是觉得无奈，明明在战场上那么爽利果决的人，怎么老是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不过这样也很好。
　　亘抬起头：“不会，明天我们还是一起修行。”
　　泉奈的脸瞬间亮起，“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丢下我。”他猛地一扑，亘被他勒得后仰，后脑勺“咚”地重重磕在地板上。
　　“泉奈！”亘大吼出声，泉奈吐吐舌头逃之夭夭，亘揉着脑袋跳脚，最后却无奈地笑起来。他重新摊开卷轴，脑海里想起的却是绘凛和泉奈。只有三个人的家，却丰盈得堪比整个世界。
　　他曾以为这样的幸福能持续到天荒地老，但流年宛若逝水，容不得花开不倦，宇智波转眼风云变幻，绘凛病逝，琢磨猝死，他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如镜花水月破碎，只有染红的眼睛旋转出骇人的图案。
　　“泉奈…”他回过头，这时正是天色微明时分，淡红的云彩拖曳得长长卧在苍空。亘站在苍凉的荒原上，一身衣裳叫风吹得飒飒作响。
　　血仿佛流泪一般从眼中流出，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那不染尘埃之处的肌肤，却又是雪一般的白。红白相映，明艳得些惊心动魄。
　　“我不会再让人操控我的命运，我宇智波斑的一切，只有自己才能掌控。”
　　泉奈踏前一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同样的眼睛随着眨动反射着令人心悸的银光，但当他望向亘的时候，目光就变的格外温柔，仿佛那是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哥哥…”他伸出手，“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互相依靠，互相眷恋，宛若穿在彼此身上，永远不会分离。
　　但誓言犹在耳边，发誓的人却转身投入黄泉，泉奈微笑着在三途川越走越远，细瘦的影子越来越小，倏忽化作乌有。举目仰视，世界没有了太阳，光明消逝，海山苍茫。亘只觉得心破了个大口，忽忽北风吹来，空得发慌，凉得发痛，从骨髓里泛出的寒意，冻得他瑟瑟发抖，冰天雪地，无人可依。
　　“泉奈…”他只能蜷缩着低声呜咽，一声声唤着，却骤然想起，泉奈已经在几十年前死去，他也不是斑，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他骤然醒来，满身大汗，气喘吁吁。此时夜色微暗，天空茫茫然呈浅灰色，远处有雄鸡高唱报晓，佐助端坐在床边正准备叫他起床，反而被他吓了一跳，举起的手呆呆竖着，那怔愣的神情似曾相识。
　　泉奈…
　　亘忽然想放声大笑，滚出喉咙的却是无法压抑的哽咽。
　　既然他从来都是一无所有，为什么又要赋予他如此幸福的记忆？既然注定要剥夺他的一切，为什么又让他知晓爱的滋味？
　　他抓着胸口的衣服边笑边哭，最后伏倒在被子上大哭起来。白色的衣裳被汗水浸得紧贴在脊背上，因为到底不能把声音放得太大，只见他脊背上那嶙峋的蝴蝶骨一抽一抽的，好像痛苦不堪。
　　佐助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见过谁如此痛苦，仿佛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再也无法支撑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目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的痛苦，那些凄凉寂寞却不得不拼命压抑的哽咽，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他试着想说点什么，却无话可说。鼬轻轻走进来，看见屋内的情景，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带着佐助悄悄走出房门。
　　来到走廊上，佐助迫不及待想问个明白，但鼬把脸转过去，望着仍然隐约传出哭声的房间，默默地不再作声。

作者有话说

　　这个梦里，亘是以斑的角度来看的。
这章感觉不是很通畅，以后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