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林尽

25、第二十五章 新科状元 （3）

　　潇潇烟雨，洛京垂柳。

　　唐子佩看着这通往大殿的路，内心似有万马奔腾，面上又要庄重冷静，正如那冰火两重天。

　　他一步步迈上台阶，看着身边穿着官袍的官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从侧门进入大殿。

　　唐子佩在另一边的侧门停下，不再前进。这里已有一人站着等候。他们这些天子门生，此刻只能守在这殿外，等到了时间，被喧入殿内。

　　一人迟迟未到，唐子佩和已到的人在那聊起了当下的政事来。这时有太监出来，示意他们入内，第三人才匆匆赶来。刚才和唐子佩聊天的人冷笑一声:“因了家世显赫，就这般目中无人。”

　　唐子佩知道刚来那人是陈世初陈家二子。陈家长子本就是朝中正二品，陈大人是前宰相，年岁大了，也就归隐回家种种花，养养鸟了。如今这二子，别人都道，必是本届殿试的状元。

　　唐子佩笑，说：“大概是有事来迟了，我们进去吧。”

　　刚来的陈世初走在最前面，和刚出来叫人的太监交流了几句，笑着跨进了大殿。

　　天子坐在大殿之上，不可仰视。他们低着头，听到上面的人说道：“你们是这次春闱的前三，不管殿试结果如何，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天子示意旁边的人过来，候在一旁的人走近天子身边，圣上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放到这人手中的盘里。这候着的太监退后几步，然后把卷轴递给身旁另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太监，道：“有劳公公了。”

　　这穿红大衣的太监点点头，拿着卷轴，往前走几步，打开，念道：“文治武备，内靖外攘。”这就是殿试的题目了。

　　殿试，总是离不开当下的时事政治。

　　圣上不在言语，等着朝堂之下的答卷。

　　苦读十载圣贤书，不过是为了一朝的侃侃而谈。

　　唐子佩上前一步，道：“洛京唐子佩有言。”

　　大殿之上，书生的清音，响起。

　　白灵化成鸟儿的模样，停在大殿里一处屋梁之上。他听着唐子佩的治国之言，他知道唐子佩文采出众，但他不知道唐子佩说起这些经国之道的样子，竟带着这样的光彩。

　　白灵笑笑了。

　　圣上说了一些话赞赏了他们三个人，就要开口钦点新科状元了。白灵看到他唇形，知道第一个字该是“陈”，他挥了下翅膀，天子之言，变成了：“子佩经世之识有过人者，当以殿试之首。”

　　一句话，就给这次科举画上了句号。

　　唐子佩是新科状元，天子一言既出，便不可改。朝野之下有人讶然，却也只能向唐子佩祝贺。

　　陈家公子二公子一笑，不语。状元之名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没了这名号，他也能在这官场里驰骋。

　　而对唐子佩而言，就不一样了。在这里，状元与榜眼探花的仕途，差太多了。

　　状元，是能直接留在这大殿之内的相才，而榜眼与探花，除非圣上厚爱，不然只能去下属的地方，磨练个几年，要是没磨练出什么成绩，也许一辈子，就只能在磨练中度过了。

　　白灵朝殿外飞去，直上云霄。百灵鸟的叫声清脆而响亮，一声一声响起，看似要划开这天幕。

　　殿内有人道：“这百灵鸟从殿中飞出，又朝天际飞去，是天佑我朝啊。”

　　天子原先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说：“大概是上天的旨意，今日大宴。”

　　朝堂下臣子跪了一地。

　　白灵回到唐府，面色有些苍白。

　　白华看到他回来了，问：“公子你回来了。”

　　白灵点头，随即扶额，道：“我有些累，进去休息下。”

　　白华扶住他，白灵忍不住靠在了他的身上。

　　才进屋，他就变回了一只鸟的模样。

　　白华愣在了原地，看着手里的鸟儿，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把白灵放在被子上，白华去找了件衣服，潦草地做了一个窝，把白灵放进去。他看着白灵，叹了口气。

　　远处传来唐子佩是新科状元的消息，唐家一片喜气。

　　唐子佩回了府，一群人围了上来。他没空招呼，就要往白灵的房里去。

　　唐母叫道：“子佩，你要去哪里，这里这么多人在等你，没看到吗？”

　　唐子佩停下了脚步，面上带笑，转过身，和他们聊起来。

　　白灵睡了几个时辰，虽然感到还是有点难受，但总算能起来吃点东西了。

　　白华看着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白灵道：“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是精怪，一只修炼了上千年的百灵鸟。”

　　虽然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听到，还是要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公子……公子你……你是……只鸟？”

　　白灵点头，说：“你刚才不是看到了。”

　　白华张大了嘴巴，说：“他……他知道？”

　　白灵笑，“他自然是知道的，要是不知道，我还能一直赖着这里不走吗？”

　　白华不懂他这话，说：“不是不知道才会让你一直住下去吗？要是知道你是……是只鸟，还不早想把你赶出去了。”

　　白灵道：“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了，多长几个心眼。”他擦了擦嘴，说：“回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白华看白灵累了，也不在继续问下去，端着盘子就走了出去。

　　唐子佩回来的时候，白灵醒了。

　　唐子佩的身上有很重的酒气，他说：“我来看看你。”

　　白灵没有起身，说：“看到了，就回去吧。”

　　唐子佩坐在他床边，摸着他的头发，说：“看着你从大殿飞出去，我就知道，我这状元的名头，都是你给的。”

　　白灵闭着眼睛，说：“这是你应得的。”

　　唐子佩笑，说：“是我应得的吗？我可没在几百年前遇见过什么百灵鸟。”

　　白灵挥开他的手，说：“我想睡一下，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好吗？”

　　唐子佩靠近他，身上的酒气就那么冲进他的鼻子。白灵感到难受得不行。

　　唐子佩说：“今天说怎么了，什么都要明天，等到了明天，你又要打什么马虎眼过去。”

　　白灵推他，说：“我真的难受，明天说吧，明天我们慢慢说。”

　　唐子佩按住他的手，身子欺上前去，说：“你难受什么？我苦读数十载，虽是求名心切，却……”唐子佩的声音轻了下去。

　　白灵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出声道：“你本就比那陈家二公子好，凭什么让贤于他。”

作者有话说

　　注：“文治武备，内靖外攘”是中国明代天启二年壬戌科殿试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