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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三十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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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S市,若饴还是继续回钢琴学校上班,她把阿姨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就让钟婧媛以管账目兼做后勤的名义把阿姨聘到了学校,既能每天和阿姨同出同进,又不让阿姨起疑,也能随时照顾阿姨。
天气预报里说今年北京的寒流来得特别猛,正好她这几天跟着阿姨学打毛线,就在电话里跟甘子轩说:“年终大促销,限量版手工编织围巾手套,保量不保质,仅此一套,过时不候啊,亲!”
甘子轩也跟她调侃:“免邮吗,亲?”
她像模像样地问:“亲是哪里的?”
甘子轩顿了一下才笑着说:“这个,好像有点儿远啊。”
若饴早就看到他那么一长串的号码,知道他是在国外,哼了一声:“你那发往海外还要我搭邮费,我不亏死啊,只支持同城自提!”
谁知他答得很爽气:“行,你可赶着点儿,别等我回来了还没完工。”
虽然甘子轩没说家里具体什么事儿,但是他们曾经视频聊过几次,若饴看得出他一次比一次瘦,气色也不太好,她估计应该是挺伤神的事儿,所以也不太主动去打扰他。
听到这话若饴很振奋,似乎他很快就能回来似的,却还压着心头的窃喜恐吓他:“过了年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到时你出再高价我都不一定乐意呢!”
他不跟她计较,只在电话里笑,又仿佛很随意地问:“若饴,你给再加个帽子成吗?真的很冷啊!”
若饴装出埋怨的语气:“就你会得寸进尺!”
可是放下手机她就加快了棒针的速度,还有半个多月就新年了,那是送礼物最好的日子,隐隐的,她觉得甘子轩应该会在那之前回来。
可是他好像越来越忙,有几天甚至电话也没有给她,只是用短信跟她问候了声,但若饴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她而言,他从来不是和风丽日里的明媚阳光,而是暮云沉沉时的一道光束,他不必形影不离常在左右,但是她有十足的把握,当她需要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巧,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正好也是爸爸的生日,若饴给爸爸准备了一份礼物,前一天下午她悄悄回了趟别墅,家里除了保姆没看到别人,她直接进了爸爸的书房。
手机里录着雨果奶声奶气的生日快乐歌,若饴准备把它拷到电脑里制作成背景音乐,而且设定好一开机就自动播放,爸爸每天睡觉前都习惯上会儿电脑,他那么疼爱雨果,听到了一定特别惊喜。
爸爸电脑的密码只有她知道,郑秋很聪明,从来不问,或许知道也装作不知道。这么几年过去,密码没有变,还是自己的生日,她熟门熟路地设置好,回到主屏幕看到雨果照片做背景的壁纸,不由自主地又点进了一个文件夹。
那里装着爸爸一些最私密的文件资料,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最多的就是妈妈还在时一家三口的照片,若饴轻轻点开几张,年轻的爸爸妈妈拥着她微笑,后面的湖光水色一碧万顷,看着只觉得恍如隔世,她不忍心再看,连忙胡乱地关上,却不经意瞥到最下方的一个文档的名称,她以为自己看错,仔细看了看才确定,是“甘子轩”三个字。
这倒符合爸爸一贯行事的作风,谨慎到近乎多疑,看来他一定是派人调查了甘子轩。
若饴觉得无稽,但能理解爸爸的行为,他这么做或许是出于生意人天生的戒备,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爱与保护。
从老祖和钟婧媛,还有上次她们学院的那个退休教授那里,若饴多多少少知道甘子轩的家庭似乎不是一般的显赫,但那从来不是她爱一个人的动力或者阻碍。
爱一个人,就全凭最直观的那些感觉,如同饮水,只要能知冷暖,又何必问发源?
但她还是有好奇,那么自然又奇妙地,甘子轩就占领了她的世界,他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到底又有过怎样的经历?一直以来,似乎还是一片隐隐绰绰的空白。
情不自禁的,若饴点开了那个文档。
走出别墅的时候若饴觉得有点冷,S市的冬天总是太受上天眷顾,阳光还带着温煦的暖意,可她的心,却好像在在一点一点浸到一坛子冰水里。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甘子轩楼下。
阳光晃眼,他的窗子在白天反而黑洞洞的,楼下的花坛边停着他的车子。
从上次离开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车已经积了厚厚的灰,若饴轻轻抹了一下,灰尘在阳光里无声地散开,后窗上留下一小片模糊的手印。若饴又伸手在上面使劲地抹了好几下,灰尘在她手下被涂成一大片怪异却仍旧蒙昧不清的痕迹,她不甘心,把两个手掌都放上去拼命地擦,灰尘扑到了她的嘴里,又干又苦,她呛得直咳嗽,那窗上却还是模糊一片。
她终于累了,停下来怔怔地对着车子看了很久,突然举起一个黑乎乎的手指,在那片涂鸦似的灰尘上写了一个问号,又一个问号……
在她就要把后车窗写满的时候,电话短信铃响了起来。
她像是醒了,又像是突然坠进了梦里,恍惚地看到是甘子轩发来的:“若饴,在哪儿呢?”
她想想,回了个:“上班”。
他回得很快:“这个时间,该去接雨果了吧。”
他倒真的提醒了若饴,看看手表,马上就是若饴放学的时间,她机械地发了个“是”,掉头朝着幼儿园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立刻又来了一条:“马上过节,路上挤,小心点。”
幼儿园门口永远还没放学就挤满了性急的家长,今天尤其多,很多单位提前下班了,可能马上过节要领着孩子走亲访友,路边的车子停得水泄不通。
若饴心神不宁,周遭的喧嚣像是一阵大过一阵的风声,只是呼呼地响,却什么也听不真切。
偏偏那个声音就那么清晰地在某个地方响起:
“若饴,同城自提,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