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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四十)上 ...

  •   过年的时候甘子轩带若饴去了父母家。
      若饴的礼物是特地让爸爸从S市寄过来的一幅双面绣,出自名人之手,镶了黄梨木雕花的框架,典雅而又贵重。
      刚进门时还有点忐忑,甘子轩妈妈一句吴方言的“两个小囡来哉,”让她顿时觉得亲切,进门一看,没有保姆也没有警卫员,甘子轩的父亲居然系着围裙在包饺子,锅台腾腾地冒着热气,就如同这个夜晚最寻常的千家万户,她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甘子轩帮着父亲包饺子,他母亲带若饴参观这座颇有历史的青砖小楼。
      虽是高门大院,但屋子里的陈设整洁朴素,最值钱的倒是书房那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
      “这是我们结婚时,子轩的爸爸给我买的,几乎用了他全部的积蓄,”甘子轩的妈妈笑着牵起若饴的手,“听说你是专业学钢琴的?要不要试一试?这琴年岁长了,可音质还是很好。”
      若饴试着按了几个音符,立刻点头:“嗯,果然音质非常好,这么多年了,您把它保养得真好。”
      “我啊,天天都要弹上几个小时,”甘子轩妈妈坐在琴凳上,身形优雅高贵,抬手弹出一串美妙的音符,又转头对若饴笑笑:“告诉你,以前没有保姆的时候,从来都是老甘做饭干家务,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他也不让我做,他说,弹琴的手,沾了阳春水变得跟个胡萝卜似的,就没有灵气了,我也就不是那个我了。”
      若饴看她仍旧白嫩如玉的手,由衷感叹:“阿姨,您真幸福。”
      “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他们负责糊口养家,我们负责貌美如花。”
      甘子轩母亲似是满足,又忍不住轻轻叹气:“他爸爸的战友都说,他们老甘家的男人,会疼人,子轩啊,也像他爸……”
      若饴仍是笑,不让自己跟着低落:“对,子轩答应过我,要帮我做一辈子的饭呢。”
      甘子轩母亲低头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辛苦你了。”
      若饴摇头:“一点儿都不辛苦,和他在一起,我只觉得很幸福,放心吧阿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甘子轩母亲低头,像是要垂泪,若饴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阿姨,我能弹个曲子吗?”
      “当然可以。”甘子轩母亲吸了下鼻子,微笑着抬起头来。
      若饴冥想片刻,弹起了那首甘子轩唱过的《云雀》,甘子轩妈妈怔了一下,接着随着音调唱了起来,她的音色饱满圆润,仿佛将人带入寥廓而优美的天际。
      “怪不得甘叔叔听了这歌会被您迷住,你唱得太美了。”若饴赞叹。
      “是子轩告诉你的?这首歌,子轩也唱给你听过?”甘子轩的妈妈问得有些迫切。
      “是啊,他唱得也很好听。”
      “这孩子,小时候挺有意思的,”甘子轩妈妈想想笑起来,“他知道这歌的典故,所以一本正经地跟我们说,以后啊,他要用这个歌,向自己喜欢的人求婚呢。”

      若饴吃了不少饺子,回去的路上一边打嗝一边忍不住地偷笑。
      甘子轩仔细看看她:“怎么回事啊你,吃饱了撑着了?”
      若饴笑得满脸得意:“嘿嘿,甘子轩,原来,还是你先跟我求婚的!”
      他还故作诧异:“我?什么时候?”
      若饴很大度地不和他计较:“嘿嘿,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啊。”
      正得意着手机响了,是爸爸,说话里夹杂着爆竹的闷响,反复关照她要照顾好自己。
      若饴觉得愧疚,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爸爸担心:“放心吧,爸,我好着呢。”
      爸爸突然提出要甘子轩听电话,若饴迟疑了一下把手机交给他。
      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看到甘子轩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下保证似的回答:“是,我会的。”
      挂掉电话他沉吟不语,若饴有点担心:“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当回事啊。你知道的,每个父亲都把对女儿有企图的人当成洪水猛兽,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甘子轩慢条斯理地说:“他说,你不太懂事,希望我好好调教你。”
      若饴不服气地“切”了一声。
      “还有,这一生一世,都要好好照顾你。”甘子轩又补充,顿了顿,正色地看着若饴,“要不,我就按着你的吩咐,只当没听见?”
      若饴后悔不迭地拽住他的耳朵:“谁说的!这个,必须听见!”

      甘子轩手术的那天雪下得特别大,他进手术室前还不甘心地嘟哝:“多好的日子啊,怎么就挑了今天手术。”
      罗育成没好气地接话:“今天也是陈教授牺牲了年假来加班的。陈教授的档期可是排得比明星还满呢,你要今天不做说不定就要排到圣诞节了!”
      若饴跟着甘子轩的推车走过长长的走廊,被推进去之前,他把她的手捏得很紧很紧,她觉得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他却只是很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
      “可能时间会有点长,若饴,等我一会儿。”
      她郑重地点头。
      如果这几小时的等待,终于等到一世的相伴相守,即使当时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日后想来,也不过就如梦里最难忘的一个片段,痛楚而模糊,却又时时让记忆变得温暖柔软。
      她静静地等着,窗外的雪一直在下,仿佛天地间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是一年中恋人们最盛大的节日,即使在充斥着来苏水味道的医院里,也依旧能闻到玫瑰浓烈的香气,已近黄昏,年轻的女医生护士们脱下白衣换上了色彩明丽的装扮,神情愉快地走向电梯口。
      “乐若饴?”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坐了太久,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花,签收一下。”一个男子把一束蓝色的玫瑰送到她手里,例行公事地让她签字。
      卡片上是甘子轩的口吻:“若饴,我的巧克力呢?”
      “在呢,你再不出来,都要被我焐化了。”若饴下意识摸摸口袋,她的手心总是出汗,巧克力已经软得变了形。
      “情人节愉快!”送花的男子收起笔,若饴叫住他:“请问,蓝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那人不假思索:“会有奇迹,一切都会实现。”
      若饴笑了:“谢谢。”

      手术做了差不多一天,因为最深入最真实的情况只有在手术中才能下结论,手术的终结,也就意味着最终的生死决断。
      当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陈教授说出:“手术成功,病灶已经切除”的时候,所有等在门外的人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甘子轩还要被推进监护室观察24小时,他们在推车边上跟着,他身上牵着很多管子,疲惫地昏睡着,若饴连触碰一下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已觉得满心的感恩,根本都没有去在意,他白色被单下已经残缺的那条腿。
      夜渐深,甘子轩的父母已经去休息。若饴坚持等在观察室外。
      再等一会儿,她对自己说,只要再等一会儿,这一次,她的等待一定不会再落空。
      就算有暖气,深夜的走廊还是凉意袭人,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裹紧,抵挡不住一天提心吊胆的疲累,恹恹地似乎要打起瞌睡——
      那一边突然响起仪器的鸣叫,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几个白袍的身影急急地冲向甘子轩的那间监护室。
      她瞬间醒了,手脚都还有点不受支配,就什么都不顾地冲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四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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