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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心中芥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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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握着一卷书已经看了几个时辰，反反复复看的不过是那么几页，初窥仙法之冰咒。要说玄霄确实是琼华难得一见的好弟子，明明不通水系法术，竟还能如此认真把水系入门法术反反复复看上个几百遍。但见他满脸淡然，一派平和之气，如果忽视那异常飘忽的眼神，简直可以算作心无旁骛的标杆典范。
两年多来，除去独自下山完成任务，这大约是他耳边清净得最久的一次。五天，从他赶回琼华已经五天，云天青还是面色青白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虽则青阳长老说云天青已无生命之忧，只是受伤太重难免要昏睡一些日子，玄霄还是不能不悬心。经脉被震伤，肋骨断了五根，断骨把肺扎了个洞，怎么想都觉得所谓的没有生命之忧不那么让人信服。就算伤不要命，光是疼也够要人半条命去，何况云天青本就格外怕疼。这样的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能不能好全。想到这些玄霄心里绞成一团，哗啦啦把那卷书翻过几页然后又翻回来。
玄霄不通医理，急也是白白着急，最多也就只能每天小心翼翼地往云天青脆弱的经脉里注些有益固本培元土性真气。他倒宁可天南海北地去采药，总算能做些事，奈何琼华从来不缺药材，于是也就只能整日枯坐，任心绪拧成一团乱麻。
“咳咳，咳咳……”
床上忽然传来低咳的声音，玄霄将手里书卷一撇，三两步冲到床边。云天青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一面咳着一面用一只手攥紧了床单。
“咳咳，疼……咳咳……”
玄霄心里一阵发紧，想替他揉揉胸口却又不敢，自己也皱着眉头攥了半天拳头，最后只能握住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替他擦去额上冷汗。
“咳咳，师兄……”
“天青？你醒了么？天青。”玄霄紧了紧握着的手，想起青阳说过云天青醒了才能喝药，看他有些要醒的意思赶紧叫他。“天青，别睡了，别睡了。”
云天青睫毛抖了几抖，果真睁开了眼睛。“师兄……”
还没等玄霄为他的苏醒欣喜，云天青便又是一阵痛苦不堪地咳嗽。
“天青，别忍回去，你得咳出来。”玄霄见他拼命调整呼吸想把咳嗽止住，想起青阳的嘱咐，狠了狠心一面说一面揽住云天青后背将他略扶起来面向外侧。“你伤了肺，得把淤血咳出来。”
云天青果然听了话，咬着牙咳出几口血来，肺部伤口和肋骨断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直抽冷气，随之而来却是又一波剧痛。“师兄……”云天青下意识攥住玄霄衣襟，实在受不住却又不肯叫疼，就拽着他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师兄。一声声的师兄都好像变了些小针，直扎到玄霄心里头，云天青攥着他衣襟不放，他便索性就了这个姿势将人松松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后背。
云天青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玄霄觉察到了但也没动，抱着他又坐了一会儿才小心地把人放下帮他躺好。
云天青拿手遮了眼睛，半晌道：“我是病人，弄破了你衣服，你可不能怪我。”
玄霄心知他是因方才露了软弱之态觉得不好意思，拉开他手道：“自然怪你，日后你不给我补回原样看看。”
“哎呀，师兄你好狠的心。”云天青低声抱怨，语声却带出了笑意。
“师兄，那日……如何？”
听他提起那日，玄霄心头火蹭一下冒了出来，勉强压着道：“什么如何？”
云天青似乎有些犹豫，低声道：“……后来如何？”
“该如何便是如何！你当怎样？！”
该如何便如何，那么那几个是没有活路了。
伤成这样还惦着那些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妖怪，简直不可理喻。
二人各自存了心思，一时神情都有些难看。
“你好好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心知这时候不能跟他计较，偏偏自己又快要压不住火气，玄霄冷冷扔下一句便起身出了弟子房。
云天青闭上眼睛，心里一阵难过。他骗了玄霄，这事以后二人心里总是有了疙瘩，然而却还是没能救得了小溪他们。自己这一受伤更是雪上加霜，恐怕不止玄霄，门派中与自己交好之人日后都会更加痛恨妖类。费了半天心思，却搞出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结果。到底错在哪里呢？奈何他精神不济，却也细想不了。
笃笃几声门响，云天青心知不是玄霄，便也懒得应门。谁知过了半晌，外面那人竟自己推门而入。
“夙琳？”
“天青师兄！原来你醒了！”夙琳一脸惊喜跑到床边，“我们来看过几次，玄霄师兄都不准我们进来。”
云天青不想也知玄霄是怕他们扰了自己，再一想自己一直昏迷不醒，师兄想必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看，于是也就明白了夙琳后面那句话里微带的怨气。“师兄是担心我怕吵，或许说话重了些，你们别介意啊。”
夙琳摇摇头，温柔笑道：“我明白，玄霄师兄其实很好的。那天师父刚给你治过伤，玄霄师兄便晕倒了，都是因为一路赶回来灵力消耗太过。而且师父说，要不是玄霄师兄给天青师兄喂了一瓶紫菁玉蓉膏，又或者再晚些回来，你就……总之，我才发现玄霄师兄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的。”
听了这话，云天青心头一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外门吱呀一声，玄霄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抬眼便看到夙琳立在床边，脸色瞬时又黑了一层。
“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就算刚说了玄霄师兄是好人，夙琳还是禁不住有些害怕。
“师兄别急，是我让她进来的。”
玄霄端着药走到床边，道：“天青刚醒没有精神，你回去吧。”
“玄霄师兄，这是天青师兄的药吗？”夙琳看到玄霄手中的药，一面明知故问一面伸手想接过来。
玄霄不动声色避过她手，淡淡道：“是。天青该吃药了，夙琳师妹回去吧。”
夙琳面上露出几分失落，却也无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去了。
“你精神不错？”玄霄这话问得没有半分高兴之意，当然云天青也不可能真的精神不错。
云天青知道玄霄生气不过是为他好，便扯了他衣袖道：“师兄别恼，我保证以后知道轻重，再有人来一概装睡就是。师兄也不必……为我得罪人。”
玄霄皱眉：“得罪人？你以为我……”
云天青打断他道：“我知道你不在意，那就是我在意呗。”
玄霄略略愣了一下，道：“……喝药吧。”
“嗯。”云天青笑了笑，可想着刚才那一阵疼先就锁了眉，攥了拳等着玄霄扶他坐起来，谁知玄霄却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
云天青愣住，“师兄？”
“你胸口断骨不疼？”
“我……”云天青有些脸热，却觉得这时候硬充好汉也矫情得很，便尽量坦然地由着玄霄把药一勺一勺地给他喂了下去。
药劲上来云天青便有些犯困，想着还有几句话没说便又拽住玄霄手腕。
“怎么了？”
“师兄，那天我……”
玄霄不耐烦地打断他，“你闭嘴，给我好好休息。”
“师兄你让我说完，不然我不安心。”云天青坚持，“师兄我没想过骗你，真的，那天我是骗了你，但真的事出有因。我只能先骗了你再想办法告诉你。呃，总之……”云天青刚清醒过来脑子还不很明白，绕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把自己累的不轻。
玄霄见状不由皱眉，抽出手腕握了他手，放柔声音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累了，睡一会吧。”
云天青本就体寒又日前失了不少血，两手都冰凉，被玄霄温热手掌握着感觉十分熨帖舒适。玄霄那一句我明白让他卸下了心头担子，片刻就沉入睡眠里了。
玄霄在床边坐着，看着云天青毫无血色的面颊双唇又皱了眉头。下意识伸手抚上他面颊，没有预想中的冰凉反倒有几分热意，显然是在发烧。玄霄眉头更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摸出一块碧绿翡翠，攥在手里头脸色变了几变，掌心腾起一团火焰。那翡翠却非凡品，而玄霄想着云天青恐怕还是想要这东西也没出全力，于是那块帝女翡翠最后还安然躺到了云天青枕边。
云天青这一睡便是几个时辰不醒，玄霄便也在旁坐着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