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天堂不哭泣》Micky陌墨

17、第五章 我也会渴望月光倾城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我听见大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很快，大门被从外面推开，随即听见“啪”的一声响，一室光明。
　　因为在黑暗里坐了太久，我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这炽烈的光亮，我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微微地眯着眼睛看向门口。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轻松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大片诧异。
　　是哥哥回来了。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投向我，看见我此时正坐在客厅的地上，他是吃惊与诧异的，只是那片诧异很快便渐渐淡去，他只是微微地一愣，接下来又恢复了一贯平静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今天是发表成绩的日子，聪明如哥哥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他短暂对视一眼之后，便匆匆地埋下了头，尽管已经有些晚了，我还是不自觉地用手背抹了一下满是泪痕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满脸脏兮兮的我，一定又在心里鄙视了我一番吧，这样想着心里就不免觉得丧气。
　　我低着头，好像被拉到日光下曝晒一般，我有种如芒在背的不自在感。
　　只是我没想到的却是，在我感觉那么尴尬的时候，哥哥竟然会“啪”地一声，伸手将墙壁上的灯再次闭上。
　　瞬间黑暗降临，将光明不遗余力地吞噬。可是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我满心地慌乱，给了我一种巨大的安全感。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音响起来，我知道，哥哥已经上楼了。
　　一切似乎又安静下来。
　　声音被尽数过滤，遗留下来的只有满世界的静谧，周围又开始漆黑一片，却是安心的平静。
　　我再次抱紧膝盖，这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这三年来自己的付出，妈妈对我的付出，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与难过，我只是无声地落泪，空气中什么都没有，满是眼泪的味道。黑暗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像是被巨大的黑暗与阴霾包裹。
　　我将头轻轻埋在膝盖上，只觉得好累，眼皮也愈发地沉重，就这样，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不自主地就睡了过去。
　　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更沉了，我睁开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腿都变得麻木起来，我轻轻地用手敲着双腿缓解这种麻木感，侧过头看着窗外，落到眼里的是无垠的深蓝夜空和漫天星斗。
　　突然，从楼梯的位置传来了一阵蹬蹬的下楼声。
　　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开始跳得飞快。是妈妈吗？她终于还是舍不得我所以下楼找我了吗？她的伤心会不会好了一些呢？
　　我屏息凝神地看着绛紫色的楼梯，在微弱的夜光下，只能看清晰它的大概轮廓。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口，心情紧张而急迫。
　　就在我这样的愁肠百结与惴惴不安中，我诧异地看到了他的身影，在看清楚他身影的刹那，我瞪大了眸子，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身影，居然是哥哥……
　　黑暗中，我仰起头，突然感觉不能思考。
　　黑暗中，空气中没有半点声息。
　　黑暗中，我与他默默对视。
　　月光顺着明亮的窗子映射进来，他的轮廓在光影里确是深刻，我只能依稀看到他的模样，却不能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晰。
　　我怔忪愣在原地，他也站在楼梯口不动，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半晌，他突然又抬起了脚步。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竟然一步一步地冲着我走过来。
　　我觉得被巨大的紧张感包围，像是一只不能动弹的粽子，外表是光滑的外衣，内里却是无比纠结的内心。
　　我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持续着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他缓缓走向我，像是电影中的分镜头画面，只是他每走近一步，我的内心就更加的紧张。
　　很快地，他踱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样子也渐渐从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
　　月光散在他的身上，一瞬间，我只觉得这一瞬的他似乎与往日的他完全剥离开来，那个冷冰冰漫不经心玩世不恭坏脾气的他渐渐远去，月光下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俊秀的脸被深刻的温柔紧紧笼罩，甚至……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判若两人一般，而这才是我们的初见。
　　我看着他，突然有种心跳加剧的窒息感觉。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再次地走近了我，之后，慢慢地俯下身来……他的脸离我那么近，我甚至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微弱呼吸声，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嘴角有一个浅浅的弧度上扬，像是笑容，又不像。
　　我没想到他会伸出手将我完全地抱进来，在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我抱起来，之后冲着楼梯的位置走过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那么精致的弧度，他的眼神中此刻再也没有了那种乖戾，只余下淡淡的温柔。
　　那种我从前以为是和他所格格不入的温柔。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走上楼梯，走上二楼，然后打开我房间的门，把我放在了床上，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他便一声不吭地又走向门口，我坐在床上，他的手覆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我听见他说：“林默橙，对不起。”
　　对不起……
　　哥哥居然和我说对不起……
　　我突然觉得自己幻听了，黑暗中零星的光亮都开始变得不真实。
　　这是那次“中考迟到事件”后哥哥第一次和我提及此事，和我说对不起……
　　可是听到他的这句对不起，为什么我不争气的鼻子又在泛酸，甚至觉得之前的一切都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我的眼睛觉得有点湿润，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喉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走出了我的房间，我恍惚地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潜意识里的幻觉。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一夜无眠。直到落地窗外的天空隐隐地露出了鱼肚白，我才隐隐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听到谁在叫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默橙默橙…
　　那声音急迫而温柔，却苍茫遥远，让人辨别不出来源，辨别不出方向……我心里很焦急，急切地想要将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听清楚，却是徒劳，我只觉得眼前一阵虚无，浑身却是使不出点力气。
　　恍惚中，我再次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默橙，你别怕。
　　默橙，别怕。
　　那声音就这样一次次地重复着，空灵而难以捉摸，虽然只是简单的字句单调的音节，却将一种温暖轻描淡写地勾勒，让我的心在一瞬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踏实感。
　　我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试图看清楚这声音的真正来源，像是那个梦中的小男孩，又像极了哥哥，可是眼皮好重，全身竟然连一丝的力气都使不出。
　　就在这样反反复复地挣扎中，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眼中是雪白的天花板，我在自己的屋子里，而窗外的天光已大亮。
　　我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回想着刚刚的梦境。
　　梦里面，所有的背景依稀，只有声音是那么真实，温柔而动听。我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脸，潜意识里我是觉得他是那么的熟悉，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脸。我只听到他的声音。
　　只有声音。
　　他说，默橙，别怕。
　　他说，默橙，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他说，默橙，我的饭给你吃。
　　……
　　那样真实而近在咫尺的温柔与疼爱，可是却又是那么的虚幻渺茫。
　　我兀自地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起了床。
　　因为之前中考的忙碌，我甚至忘记了给纪宇哥哥写信，所以在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再打开邮箱的收件箱，看到收件人一栏写着“纪宇”哥哥名字的信时，我几乎高兴地要叫出声音来了。
　　我快速地用鼠标点开那封信，认真而小心地读着，生怕落下了什么字句。
　　就这样我反反复复地把这封信看了三遍，当看到纪宇哥哥说，他会在下星期二来看我时，我激动得差一点就要跳了起来，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纪宇哥哥居然要来看我了……
　　这是多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兴奋得不知所措！从这一刻便开始期待下周二的到来。
　　纪宇哥哥的即将到来稍稍地冲淡了中考的阴霾，可是在等待的日子里，时间是如此的缓慢，等待的心情又是如此的迫切。
　　而妈妈也因为太伤心开始和我冷战，我们的关系一度降至零度以下，无论我怎么表现出愧疚与悔意，妈妈至始至终都当我是透明人一般，对我不予理睬。
　　而陆叔叔又因为公司的事情开始连续几天不在家，因为假期的来临，哥哥变得越来越放纵起来，渐渐开始了夜不归宿，妈妈自然也是管不了他的，也不知道妈妈在忙些什么，她在家的日子也渐渐少起来。
　　偌大的房子里，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的，冷冷清清的屋子，在炎热的盛夏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却让人在清凉之余也平添了几分孤单。
　　可是我从来都是不怕孤单的，就像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件事情的时候，哪会觉得它有多么的可怕。
　　只是我没想到妈妈会帮我报了课外班，这便意味着我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佳期，又要开始忙碌了。
　　于是第二天，我便又开始了早起的紧张生活。
　　只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假期的补习班，我竟然会再次地遇见他们，像是某种宿命地指向，就这样地被命运紧紧地牵引在了一起，而一切的故事，所有的爱恨纠葛，在这一瞬，才真正地刚刚开始。

　　我是没想到在补习班会再次见到顾晓司和黎密可的。我本以为他们与我在生活中是再无交集可言，就像是平行线，可是生活就是这么地富有戏剧性，我们就像是被一个圆圈圈起来一样，以爱恨为半径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