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二十九章 ...

  •   杨渐源叫她少外出,自有他的道理。这行宫里人多口杂,叶清茹不爱同陌生人混在一处,一个人关在寝室里,乐得清静。下午她沐浴过后,在庭院里晒一晒头发。昨天遇见的那个婢女许是在哪个窗户后面看见了她,走出来与她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没几句,两人竟觉得没话说了。婢女便拿出梳子,帮她梳理半干的长发。
      头发都干透了,婢女摸摸肚子说饿,估摸着时间也快乐,便一起去餐厅。她们两人到的早了,等了两刻钟才有饭吃。才吃完便听见太子一行人回来了,叶清茹只管自己去来热水,给杨渐源准备沐浴用品。她正从衣橱里拿衣服,听见杨渐源开门进来。将弓放下,叶清茹走过来帮他脱去轻甲:“水刚刚打回来,只是衣服还没熏好。”
      “你熏吧,我先进去沐浴。”杨渐源疲劳的时候不爱多话,叶清茹不好打搅他,看他进了小隔间,点上香熏衣。她将首先熏好的中衣裤放在门内的小凳子上,回来熏外衣。
      木屐敲着地面从小隔间里出来,杨渐源躺在床上小憩,等叶清茹熏完衣服送到床边。“少爷,天还没黑呢。”叶清茹提醒道,杨渐源睁开了眼睛,看起来精神不错。叶清茹跪在床边,整理他的头发。他牵过叶清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心疼地说:“娇滴滴的一双手,竟然变得这样粗糙。”叶清茹立刻把手抽回,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可知行宫北面的山中,风景奇秀?”叶清茹一脸茫然。她对那山中的风景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一心在想杨渐源怎么没头没脑地说起这个。杨渐源转过身刚好捉住她的双手,握在身前:“明日我们不去狩猎,太子说要到山上郊游。趁此机会,我带你到山上走一走。”叶清茹没答应,也没拒绝。杨渐源这么说话的时候,往往不需要她的答复,他已经有决定。
      在行宫中看,行宫北面只是低矮的缓丘,覆盖着葱郁的林木,在这个季节里,暗绿的针叶与深深浅浅的黄色交错,朝阳之下成片的紫红点缀其间,如同铺陈开来精美华贵的织锦,绚丽夺目。行至山脚,便听见淙淙流水的声音,听起来水量不小。从一些人脸上兴奋的神色,叶清茹推想目的地不远了。
      杨渐源一直搀着叶清茹,似乎怕她走不惯山路。确实,叶清茹生长在深闺,即便做了杨家的婢女,也很少出于府外。杨渐源本骑马而行,叶清茹只能跟在马侧步行。杨渐源想叫她同乘,叶清茹无论如何不肯答应。走了一段路后太子突发兴致下马步行,所有人都只得弃了车马。算来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叶清茹的脚几乎失去知觉。
      队伍前头已经到了溪边,太子坐在溪畔饮水。叶清茹搭着杨渐源的手,听到休息的命令差不多已经废掉的双腿一下子轻松起来,拉着杨渐源奔向水边。叶清茹洗手,汲水湿了脸,不知道上游那么多人会不会有谁往水里丢什么,不敢喝水。杨渐源捞起她落到水中湿透的裙角:“太不小心了。”叶清茹没有跟他顶嘴也没有辩解,盯着他那表情想笑又笑不出来,杨渐源疑惑地看着,忽然她开始大笑,虽说是大笑,并没有发出声音引起注意。她是之前太过疲劳,现在又太过兴奋所致。杨渐源命人取了水袋,给她喝了些干净的水。
      叶清茹揭开盖子,仰起头往嘴里灌水,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壶嘴。杨渐源道:“嫌弃我的口水?”叶清茹一顿,摇摇头:“我怕别人喝过。给。”叶清茹双手把水袋递了出去。杨渐源拿过水袋:“我不曾把它借给别人。”喝下几大口水,摇摇水袋,里面所剩无几,杨渐源便唤来一个侍从,令他去上游取水。叶清茹笑道:“想不到你还很在意水干净与否。”“我是不在意的,我怕你不喝。”不知为何有些羞怯,叶清茹移开了视线望着溪水对面。
      水面上飘飘荡荡冲下来许多红叶,叶清茹好奇地随手捞起一张,叶上几行蝇头小楷:“落木作香笺,辗转秋溪下。斑斑泣红叶,漂流到谁家?”这时上游的人便开始呼喊,号召姑娘们拾取树叶。杨渐源却将她手里的树叶夺去扔回了溪水里,叶清茹问:“拾取红叶,有什么用途?”许多行宫里的歌舞伎随行而来,这时都赶赴下游水边捞取题诗红叶。
      “诗是太子和诸家公子们题的,拾到谁题的红叶,今日要与谁结对同行。”杨渐源捡起一片刚刚飘落的完好叶片,去借了笔墨在叶上题了几个字,回到叶清茹身边将红叶递过去。这是要与叶清茹结对的意思,叶清茹将树叶梗握在手里。
      “秋叶寄我思,悠悠山下去。流水不回溯,多情空唏嘘。”文采固然不十分出众,杨渐源也算得上才思敏捷,他应不是事先拟好草稿,题诗一首的时间不过够让叶清茹发一会儿呆。寻常读来可能没有什么,但从杨渐源手中交到她手里,叶清茹不免要细细揣摩:莫非他在怨她冷淡吗?
      杨渐源说的结对的游戏不过是曲水流觞的一种变体,众人沿溪流而坐,一男一女为一对,因队伍中男女不对等,有些人就退出了游戏。每对先定好一个人作诗,另一个人喝酒。树叶漂到谁身边停滞或打转,谁就要以叶上所题诗的最后一字嵌入诗的第一句作诗,同时旁人开始为一对的人斟酒,一直喝到一首完整的诗作出来为止。作出的诗不问质量,因此便出现许多诸如“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样的诗句,抛开意境来讲,这句诗还是十分工整的,更不堪者有之。
      叶清茹瞥了一眼杨渐源,他们这一对谁作诗差别不大,既然不问诗的质量,叶清茹胡扯几句也可以应付得来。但那个灌酒法,叶清茹一定受不了。所以叶清茹心里有了主意,她作诗,杨渐源喝酒。可杨渐源居然不这么想,在明知叶清茹喝不了多少酒的前提下,要求叶清茹喝酒,他作诗。无奈他是少爷,叶清茹只好屈从。
      杨渐源的文思尚且可以,反应的速度很快。叶清茹慢慢地吸着酒,旁边抱着酒壶的男子指责道:“你这是坏了规矩,快喝、快喝!”叶清茹架不住只好一杯一杯地狂吞。他们的运气不算差,过了好久才轮到第二回。喝完这一回,叶清茹已经不行了。还没有醉,但肚子比脑子先扛不住。叶清茹捂着腹部痛苦地对杨渐源道:“不行,我喝不得了。”杨渐源借机退出了游戏,拉着叶清茹到别处去吐。
      吐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叶清茹靠着树坐在地上,只能等着肚子里的液体慢慢消化。杨渐源劝她起来走走,被她断然拒绝:“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步也走不动。”杨渐源无奈,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他们身在高处,枝叶间看到绰绰人影,溪边的欢声笑语不住地飘来,但四周都没有其他人,即便是侍卫们,也赶去溪边看热闹。“我明明不会喝酒,你为何要我喝酒?”叶清茹这时才想起来质问。
      “你不是也没醉吗?那样喝下去我也受不了,不如让你喝,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若是我醉了,你能背的动我?”叶清茹撅着嘴:“不是有那么多侍卫吗?哪里用得着我背?”她的手始终抚摸被酒撑得鼓鼓的肚皮,杨渐源扫了一眼,嬉笑着伸手过去:“你这样倒像孕妇。”叶清茹拍了下他的手,杨渐源没把手收回,停在叶清茹的腹部,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居然把头靠过来,贴在她的肚子上。
      叶清茹用力推开他:“你又在想什么污秽的东西?”她的手也不在肚子上按摩了,微微屈起膝盖,抱住小腿。
      “污秽?”杨渐源大笑几声,“你觉得胎儿是污秽的东西?”
      “我不是说那个——“叶清茹诺诺地不再往下说了。
      杨渐源转过来他高挺的鼻尖轻擦叶清茹的脸蛋,叶清茹不会再为这种亲密举动不好意思,但她怕痒,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痒,还是让她害怕得躲闪。杨渐源捏住粉腮,在她耳边低声诉道:“我知道,你是觉得,制造胎儿的过程污秽。人若都像你一样想,岂不要绝子绝孙?”
      “我是女儿家,绝子绝孙,烦恼的也不是我。”
      “可是叶家只剩你一人了。”叶清茹骤然沉静下来,脸色说不出的严肃,杨渐源仍在她耳边轻诉:“你不想为叶家把血脉延续下去?”叶清茹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她现在的情况,招赘女婿是没可能的,她就打消念头。杨渐源下一句话猛然将她从深沉的思考中拖回现实:“我帮你,如何?”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