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张脸》沉睡中的麦芒

1、全文啦~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从各家门缝里隐秘的透出一丝丝光线和嘈杂声。
　　我喘着气，小步而快速的跨着台阶，小心地不让高跟鞋造出太大的声响，否则那吭吭有声的回响会逼得我回头张望审视一片黑暗中是否有被我惊扰而出的鬼魂。
　　现在应该快过午夜12点了吧，尽管我已经提醒过自己无数次对于一个孤身的女子应该辞掉这份经常加班到半夜的工作，而现实总是挑衅地展示我窘迫的工资恰好维持我现在这样过不饥不饱的生活开支，何况我深知自己懦弱的本性不会有足够的动力摆脱现况。
　　到了顶楼，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屋里空荡荡冷的渗人。我悄悄关了屋门，推开了小琴的卧室，电脑开着，发出荧荧白光，我看着坐在电脑前的女孩子转过脸来，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啪的开了灯，摸着胸口说：“小琴，你怎么不开灯，这样很吓人啊。”
　　小琴的面目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她挤出个笑容：“要通宵赶稿啦，一会你先睡，我这不在黑暗中找寻灵感吗？”
　　我笑了笑，这女孩子比我小了两岁，好好大学毕业了不找个正式工作，就爱扒在电脑前做所谓的自由撰稿人，因为我原先租的房子太贵便搬了过来和她合租，一来房子在顶楼价格便宜，附带的阁楼小琴付着钱我只需付房租的三分之一何乐不为，反正我也没什么家当用不着阁楼，二来小琴这女孩虽然很少出门把自己封闭在电脑前但不爱说话却是我喜欢的，本来工作已经太辛苦，合租的若是个能折腾的人岂不多了很多烦恼。所以前两天我看了房子觉得还合意便马上搬了过来，终于能摆脱原先退休后无所事事闲着找茬的房东老太实在是万幸。

　　我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四周似乎太安静了些，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我这间卧室对着的是一片树林，不远处是隐约街道的灯光。因为已是秋天，我只觉得外面一片清冷。
　　我暗自安慰着，安静了好，不扰人清梦。
　　拉了窗帘复回被窝里躺着，看着窗帘被风吹得略微的飘扬，在我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我突然想起很小很小时睡在乡下外婆的房间里，半夜略约着醒来，看窗户上几个影子快速的晃动着。那时年小的我僵硬着身子吓得一动不敢动，看着那几片影子迅速交叠分离，初时看着觉得是一群妖怪呼啸着要扑进窗来，后来又觉着是几个小人在打架，就这样半睡半醒惊恐着过了夜。

　　看着窗外飘过了几条树枝般的阴影，我暗自笑着，年幼无知，长大了才知那只不过是如现在这般是外边摇摆的树条枝叶罢了。
　　看着那片阴影，我笑着笑着却又慢慢僵住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会有比12层楼还高的树？我的窗外怎会有枝条摆动？
　　我感到额角有冷汗慢慢渗出来，身子也变僵了。我想张嘴，却觉得全身都不属于自己，只能瘫在床上无法动弹。
　　不是幻觉，不是！过了不知多久，从窗角左上方伸出的枝条仿佛越来越浓密，张狂的舞动着。
　　我仿佛被定身了般，看着那阴影慢慢延伸着，惊恐地发现那似乎不是枝条，也许，是人的头发！

　　“刘姐！刘姐！你做恶梦啦？没事吧？”我感到自己被剧烈的摇晃着，一时却回不过神来。
　　“你怎么呆呆的没反应啊？梦见什么啦？别吓我啊！”
　　我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是梦吗？恶梦？应该不是真的。
　　小琴靠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胳膊说：“现在好了吧？你刚才叫的真吓人，跟见了鬼似的。”
　　鬼？我猛的转过头往窗外看去，手指着用暗哑的声音说：“不，应该不是梦，我看见了！有个人在外面！女的！她有长头发，她在往屋里看！她，她还伸手想进来！”我说完这几句话几乎快虚脱了，这怎么可能是梦，我真的看见了！
　　小琴瞪着我反而笑了，“刘姐，你工作压力太大了魇住了吧，这可是顶楼，哪有人能趴在这里窗边，小偷也没这么大胆子不是。要说是鬼，以我们的经验你总不会以为聊斋里的鬼怪狐精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虚弱的笑笑，说：“可能是我眼花了，你快忙你的吧，我再睡下就没事了。”
　　小琴的脸色缓和了些，说：“我这天天为了写东西绞尽脑汁，有时头疼的睡不着，也东想西想的，对了，给你瓶安定吃吧，这药特管用，又压惊又能让你快速入睡，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

　　我躺在床上又有点心浮气躁，习惯性的看看窗外，已经是第六天了，那天看到的那张脸并没有再出现。也许那不是一张脸，只是凑巧什么东西飘过窗外而已，又或许根本就是幻觉。我闭上眼，想睡去，但睡意丝毫未来，也许再该吃片安定了。这几日总睡不好只能吃大量的药片，头略有些昏沉，精神不大好，晚上总做些希奇古怪的梦，亦幻亦真。
　　我起了身，走到客厅里去倒水，吃下几片安定，心里安稳了些，知道回头倒下便能睡个好觉了。
　　黑暗中，我摸回了自己的卧室。和小琴同住了几日，我竟也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穿行，仿佛黑暗才是最好的保护色。我听着小琴屋里传来的键盘劈啪声，笑笑，这女孩真是应了昼付夜出的规律，越是半夜赶稿越是起劲，她对这样的生活倒是怡然自得，白天我去上班，不知她在做什么，也许是在睡觉吧。

　　我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回身将门关了，一回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那天窗外的阴影又出现了！
　　呆立了不知多久，我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那人的脸随着头发一点一点显出来，接着是手指，手臂。她的手伸向了窗户。
　　我茫然的看着，仿佛失了魂一样，她要干什么？窗外是不是有张脸？她是不是要进来？
　　隔着窗帘，外面的阴影分外的诡异。今天没有风，一丝微风都没有，我清晰地看着手指的阴影划向了窗把处，一下一下的划过，指甲细小尖锐的声音仿佛钢丝一样扯着我的神经。
　　突然我发现自己的身子在缓慢的向前移动着，不受我的控制。我要看看外面是什么东西，我要看看那张脸长得什么样子。再这样隔着一层窗帘的恐怖要把我逼疯了！！！
　　我的手指已经轻轻捏住了窗帘的边沿，只要拉开一点点就能看到外面了。我只看一眼。窗外的那双手臂停止了移动，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窗帘被拉开的缝隙很小，一开始我向窗外看去，黑沉沉的一片，慢慢的，我看到窗外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移动，我的目光向上抬了一抬，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小琴？？？

　　我尖叫了一声，冲出了房间，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间屋子！
　　可门是反锁的！！！我居然打不开！
　　小琴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定定地看着我，我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只看到她动也不动的看着我，只是那样笑着，我用双手捂着头，头疼痛欲裂，我看到窗外的那张脸怎么回事？这里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我觉得自己被紧张恐惧攒得越来越紧，渐渐失去了知觉。

　　医院病房里。
　　小琴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孩问旁边的护士“她真的就这么疯了？”
　　护士叹口气，“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她怎么自己偷偷的吃些禁药，脑部怎么受得了这些，估计是被些幻觉刺激到了，精神失常，只能通知她父母了。”
　　小琴同情地看着，转过身却是一脸的得意。
　　她回到家，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一个文件，一行标题显示着：窗外有张脸。她吸了口气，题目大纲早都有了，现在就差鲜活真实的文字了。刘小真恐怖的叫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她满意地笑着，这下编辑应该也会大赞一回自己文字恐怖有如身临其境了。
　　身后一只手拍在小琴的肩上。
　　“妹，阁楼上好闷啊，你让我演的戏我都照办啦，你说新来的那个大姐姐喜不喜欢我晚上在她窗边招呼她啊？真好玩，嘻嘻，妹，你再教我新奇的玩法啊！上上次在阁楼里给另外一个姐姐装死尸好难受哦动都不能动，下个大姐姐再住进来你让我晚上偷偷敲她房门吓她好不好？”
　　小琴回头看着这个孪生智障的姐姐，笑着说：“好，姐，等我再研究一下，过两天我想出新点子告诉你，我们跟大姐姐一起玩好不好？姐，乖乖去阁楼里呆哦，再偷偷溜出来以后不带你玩了。”
　　小琴继续敲打着键盘，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过两天该去网上贴招租信息了，不知道这回又来的是谁呢？又要为新稿子想想新鲜玩法了。
　　人生本来就是在演戏，看着自己的剧本真实的上演岂不是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