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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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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璞云山,正道云集。天一阁楼矗立云山极顶,地势险极,孤竣非常,内中却是别有洞天,开阔豁通。
云韬人数说不上极多,但因为对抗下商子卓有建树,一向在中原正派之中地位崇高。武学部道主少治道长带着自己的几位门生和云韬其他分部的高材生,领队莅临云山极顶天一阁楼。
王振和武学部道生不算熟,更兼之曾经让武学部出身的宗老风勉道长吃瘪,少治对他说不上好感。但他为人低调随和,一路上也得到同级道生认可。
让王振去川璞其实是总部的意思,但掌门寡用其实是个谨慎到怕事的人,难免又私底下探问过严任之的意思。严任之点头说好,又说让晚岁也跟着去。寡用手头名额很紧,也想安插自己的门生,毕竟云山之会算是中原正道每年最大的聚会,旨在讨论中原大事,入场名额是非有限,是各位新晋英才扬名立万的地方,意义比岁末尾牙要重要得多。寡用没有直接和严任之交涉,只是听回禀的人说,任之道长想让晚岁跟着也去。寡用怂了,把晚岁安排进了大名单,又不愿意牺牲自己门生,左思右想,把经研部的经耒给挤下去了。
此生中原正道集聚一堂,场面壮观,几个跟着少治出来的青年道生都感慨不已。王振在下商子见惯了恢宏大气听惯了宫商管弦,并不觉得惊异,只是跟着大家游览。晚岁走在他身边,不时给他介绍着各派情况。
云韬除了和下商子争胜一事上不让人后,余事素来独善其身,不和中原各家各派抱团。中原少林武当峨眉青城更有新晋诸多门派各经协议,多方制衡,再有朝廷在野势力暗处滋长,渐渐形成了联合一体与下商子分庭抗礼的局面。
晚岁说着,眉角含着笑意,忽而拂尘一摆,向人群喧闹处一指。
看,那个从光正堂里走出来的,就是冯笑礼,前任兵部尚书家的公子。
王振顺着看过去,他目力比晚岁更好,见一少年公子白衣轻裘行来,冠玉如面长剑如眉点漆如眼,一身风流,心中暗赞一声。
王振常年匿藏行迹,吃穿用度皆是最为普通的,虽长身苍挺,却不曾如此光鲜出众过。他见冯笑礼人材出众,不禁也对中原人士有些刮目。
晚岁微微压低了声音,声光暧昧中轻笑道。
冯笑礼是侧室庶出,虽不得宠,但却是代表了官家体面和朝廷对江湖的管辖意愿。不过这位公子……我来之前听说,似乎与下商子那位新首辅有些不太清楚的来往。
景徐行吗?王振有些意外。
是。晚岁不改笑意,十分淡然的。听说景徐行上任之后访问中原大派,中原这边由冯笑礼接手一切事宜,一来二去,两人有些暧昧。这件事情现在在中原正道中争论得很是厉害。
王振听着,不由又看了冯笑礼几眼,见他举止大方,长剑悬腰,玉璧在握,又觉得有些意思。
冯笑礼和周围人见礼,侧头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交谈起来,那女子珠花斜插,容色娇美,不时点头。晚岁见了,微微皱眉,转身欲走。
怎么了?王振问。
晚岁又止步。是她。
是谁?
晚岁冷笑一声,是我同门师姐呢。
什么?
任之道主之前的门生,桓瑟师姐。不过现在已经被逐出云韬了,说与你听也无妨。
任之道长之前有其他门生?王振有些诧异。没听她说起过。
你到云韬时日尚短,又多在总部出入,自然不知道法阵部的旧事。桓瑟被逐出师门已经两年多了,却不知道在这里做什么。
晚岁早年在桓瑟手底下做事,两人年龄相差不多,性格却很是不睦。她不想多提,王振也不方便问,两人折返和云韬众人集合,找到安排好的客服安置下来。法阵部在云韬太过嚣张,向来被总部排挤,两人被分到仅有的两间没有窗户的暗间。王振随遇而安,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想晚岁是女子,倒是不要住在这等湿冷阴暗的小间里,便去找少治交涉。
自己弟子理亏,更因着风勉道长的面子,少治并不为难王振。他安排了一下手下道生,把一间宽绰北向的房子让出来,又把王振安排到隔壁,让他们有个照应。王振和他一接触,也觉得少治这个人不错,人品妥当,没寡用那么怂。
晚岁嘲讽道,总部这帮人也就是仗着人多,在外面乱来。若是任之道主在此,借他们十七八个胆,他们也不敢把事情做到明面上。
王振知道法阵部锋芒太盛,也并不接话。晚岁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说道。
法阵部今日在云韬乃至整个武林中的低位,不是承袭借势而来。任之道主和众位道生出生入死,殒身不计,这帮坐享其成的又怎么能懂。何况任之道主律下极严,若非如此,今日法阵部首席弟子必然是你今日所见的桓瑟师姐。
哦?王振有了兴趣,只等着晚岁继续说下去。
晚岁并不就这话题进一步展开,只愤懑一会儿,便邀着王振出去社交了。
两人探听一会儿,喝茶聊天,才从旁人口中听得各类八卦、无数小道。一个棕色长衫老气横秋的青年男子说到冯笑礼和景徐行这桩公案,啧啧感慨。
我倒看不出这有何不妥,冯公子风流年少,那个首辅又说是风情绰约,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这帮老古董横插一手,简直毫无道理。我看啊,说不定冯公子手段怀柔,曲线救国,先试图靠近那个首辅,再从内部瓦解敌人,因此忍辱负重甘受讥议,啧啧。
王振失笑,他想要真是说到怀柔手段、曲线方略,还指不定是谁对谁使出来。景徐行一无背景,二无裙带姻亲,在下商子从低阶爬到最高层,其过程不啻于宦海沉浮。若真是刻意接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