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路边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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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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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夜啼。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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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把那张掉在八楼楼梯间的一百块钱捡了起来，仔细地揣进兜里。
四下无人，只有柔和艳丽的夕阳在地上婆娑起舞。
我既兴奋又忐忑地蹦跶地跑上楼，没有注意到，自己踩到了好几张凌乱地散在地上的一角钱。
有几张还黏在了鞋跟，一直跟我进了家门。
用钥匙打开门锁，率先传入耳朵里的，便是我姑姑的小女儿的哭声。
我姑姑跟姑丈那时正因购房子的问题吵了架，姑姑一气之下便带着自己新出生不久的女儿来到了我们家。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郊区的一隅住宅区内，没有搬到市中心的老城区。房子是我爸在我五岁那年办手续买的，为了就近入读学校，三房一厅，独立厕所浴室阳台，那空出来的房间恰好给我姑姑入住了。
我姑姑一脸烦躁地拥着她的小女儿走了出来，嘴里喃喃道：“怎么又哭了呢，刚刚不是喝了奶，睡得好好的么……”
我讪讪地跟姑姑打了声招呼。说真的，这个家里头，除了父母，我还真有点怕她。
她待我是极好的，童年的时候，父母经常外出工作，就是她带着我一个小屁孩游山玩水一般到处乱转，甚至她跟男人拍拖的时候也带着我（后来她取笑我说，是我抓着她不放手……），搞得好些个男人都以为她结了婚，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她说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而且姑姑看起来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眼底下面一圈淡淡的黑色阴影，披头散发的，几乎要吓死人。
我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弯腰拖鞋的时候，姑姑的话突然飘了过来：
“阿靳，你鞋底下沾着什么？”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她。
“你看。”她皱了皱眉，怀里的小家伙又开始闹腾了，她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你鞋底沾了几张钱，快弄掉扔出去。以后从外面进来，记得在门口那里摩擦一下脚底的东西，那里有垫子，别把脏东西带进来。”
我把鞋子翻转一看，诶，还真有，几张一角钱的纸币陷在了鞋底的凹陷处。
我嘟哝了几声，乖乖地把那些钱扣了下来，正想着要不要留着慢慢储蓄起来，好凑够五毛钱买根冰棒吃的时候，我姑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不扔掉？！”
我立马撒手，打开家门，把纸币远远地扔了出去。
2.
晚上，爸爸下班回来，一家人围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姑姑那宝贝小女儿，我的小表妹，她还在哭。
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凄凄惨惨的，声音都哑掉了，她还在哭，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
有好几次我都靠近她，想逗逗她，看她笑，谁知，我一靠过去，还没来得及用手指戳戳她，她原本已经哑掉的嗓子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嚎啕。
真是快把我吓死了，我还没摸到她啊！！
我爸妈还以为我欺负她了，一个劲在数落我，我那个冤啊，只得叼着筷子苦逼兮兮地坐回位置上吃饭。
“哎，你知道么？今早我们楼有个住客跳楼了……”我妈帮我爸添碗盛饭的时候，突然开口来了那么一句。
八卦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我妈就是这行当中的佼佼者，小区里凡是有啥八卦的，她绝对是拿到资谈的第一把好手。
我爸夹了一块酱油鸡塞进嘴里，八方不动地盯着电视新闻，懒懒地道：“吃你的饭吧，死人的东西不要拿来乱说。”
能住口的不是我妈了。多年来她练就了一副炉火纯青的自说自话本命，见我爸不感兴趣，她也不恼，滔滔不绝地调侃了一大轮之后，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小鬼，你这几天放学快点回家，不要在外面乱逛，天黑之前你回不来我就不给你吃饭。”
我被她看得发毛，心里盘算着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值得自己放学后还需要到处乱逛的事情，也就答应她了。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在我家那栋楼的楼梯间，来来回回的，从一楼走到顶楼，再翻过天台的栏杆，直直地跳下去……再从一楼从新开始往上爬。
周而复始的，没有停歇的那一刹。翻过天台的栏杆跳下去的时候……那种诡异的失重感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在机动游戏乐园里，乘坐跳楼机或者大型海盗船，从最高处下落时的感觉……
我很清晰地知道那是一个梦，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掐自己的脸时，还能感到疼痛。
在梦境最后，我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走在我的前头。一张张黄色的一角钱顺着它‘走过的地方’，飘落下来，跌落在灰色的楼梯阶上，一直一直地向上蔓延。
直到楼层的最高点。
天台的地方。
3.
小儿夜啼。
一连好几个夜晚都是如此，姑姑快被烦死了，她害怕吵着我们，每次都把房门掩得紧紧的，可小表妹的哭声依然透过了门缝渗了出去。
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我看见我爸抽着烟，站在姑姑的房门前，淡淡地说：“你打个电话给老妈吧，她应该有办法的。”说完，似乎注意到端着水杯傻站着的我，眉头一皱：“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那阵子我爸的脾气超级坏，非常暴躁不安，动不动就拿鸡毛掸子抽我，一条条红痕蔓延在身上，疼死人了。他每次抽人的征兆就是皱起眉头，虽然从我上了小学后他就再没打过我，脾气也渐渐地收敛了很多，但是看到他皱眉，我就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颤：“我这就去睡……”说完，光速跑掉。
周末的时候，奶奶来到了我们家。
她先是整个屋子都逛了一遍，然后又看看哭泣个不停的小表妹，对我姑姑说：“把她给我。”
我姑姑非常孝顺，不敢违抗地把小表妹送到了奶奶的臂弯里。
奶奶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人，抱在怀里，轻轻地用手拍着孩子的臀背，小声地哼着一段像是童谣，却又什么都不像的东西。
老人独有的，轻缓而低沉的嗓音，像是古巷里头幽幽传出的筝瑟，又像是搁在祖屋里头那架老唱片机里低柔婉转地流淌着的不知名唱曲。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
一直哭闹个不停，怎么哄也不行的小表妹就安静了下来。
她小眼皮轻轻地磕上，吮着手指，慢慢地睡了过去。
甜甜入梦。
……
……
……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路边钱（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