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七夜路漫漫（原繁花深处）》栖*

2、惊吓，戏剧性相遇

　　新学期开始，学校里有专门给教师提供宿舍，正是好时机。

　　“施施，你说真的？”好友严晓晓在听说她会搬来教师宿舍之后兴奋的尖叫。

　　“我的姐姐啊，你小点儿声吧。”衍施反应迅捷掩住她的口鼻，眼神斜瞟向隔壁房间，压低嗓音，“老乌龟在隔壁，你想跟他一起去潜水啊。”

　　严晓晓吐吐可爱的小舌头，做了个鬼脸，“姐太惊讶太兴奋了嘛，哈哈------终于不用再面壁思壁呐。”

　　“谁让你懒得跟小猪猪似的，古人面壁思过，你倒好来个面壁思壁。”

　　她和严晓晓认识五年了，大学四年住在同一个寝室，研究生毕业之后同时留校，只不过严晓晓是物理老师，而她则是古典音乐老师。

　　衍施是个性格淡漠的人，从来沉默话少，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静静呆在角落，除非必要，基本上不会主动出来说话，对任何人和事都淡淡的，仿佛永远与人隔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衍施不合群，却引起了严晓晓这个异类的好奇。两人真正熟络交往，全赖严晓晓不屈不挠的坚持，主动跟她一起吃饭自习，为她占位置，拉她上街聊天，替她过滤拦截桃花。渐渐地，严晓晓也发现，衍施虽然淡漠自我，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脸上总是挂着恬淡的笑，和声细语的样子像极了古代教养良好的千金小姐。而衍施呢，虽然面上淡淡的，却是真正接受她的。她喜欢也羡慕严晓晓给她的感觉，热情奔放，无拘无束，活力四射。她喜欢这种象征着活跃生命力的人，温暖怡心。

　　“靠，那几个死男人说我是个疯婆子，没有女人该有的气质。我为了培养气质一放假就宅在房间里面壁，姐姐为了能在26岁之前嫁个好男人也不容易啊。”

　　衍施对她微笑，“你别跟我说你还打算继续相亲？”

　　严晓晓气势雄赳赳的，“当然，不抛弃不放弃是姐的爱情准则。”

　　衍施无语，严晓晓其实长得一点都不丑，容貌清秀，姿色也算是中等，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桃花凋零。

　　“你要是想嫁个好男人还不容易呐，只是你不找而已。”

　　“嘿嘿……这话我喜欢，下午陪我去逛街吧。”

　　购物向来是女人的最爱，星期五的人流更是比平常多出很多。两人在商场奋斗了半天，严晓晓把袋子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连声感慨，“脚都酸死了，下次逛街坚决不能穿个高跟，简直要姐的命。

　　衍施微笑，“如果往深里追究，你是不是该考虑减少逛街的次数呢？”

　　又绕到这里来了，严晓晓赶紧转移话题，想起一件事，问，“话说你是本地人，住到家里不是挺好的，怎么忽然想到搬宿舍的？”

　　“想念集体生活了呗，你不是经常说我整天宅在家里找不到金龟婿，号召我跟你同寝同食，互惠互利么，我现在可是响应你呢。”

　　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她再三思考才得出的结论。所谓亲情，无论对方做了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那种强烈的感情还是会继续存在。用她的话说“我们可以默然却不可以冰冷”。

　　严晓晓沉默一会儿，说，“你搬过来吧，姐收留你这可怜巴巴的小狗狗了。”

　　衍施嗯了一声，脸上弯出浅浅的笑意，“你靠得住么？月光族。”

　　“靠，又来挫姐的痛处。”严晓晓大呼，“可以退货不，这个月还有十来天呢，我又得吃糠咽菜啦。”

　　衍施摇头，一句话概括，月光族的生活真是伤不起啊。

　　乘电梯下楼，电梯也是拥挤得不行，衍施不喜欢空气憋闷人流又多的地方，严晓晓体谅她不知道从哪得知有一部商场内部人员专用电梯，拉着她就往外窜。
　　叶宁昊匆匆走向地下一层的电梯，秘书小宋按下了电梯按钮，一边向他报告事故的原委。原来是一个怀孕八月的孕妇不小心摔倒，而且有可能出现早产的迹象，家人认为商场地板钻湿滑，要求他们给个说法。结果店长却不在其工作岗位，下属人员拿不定主意只好致电总公司，正好他这个老板加班，事情紧急，结果只能由他过来处理。
　　电梯很快就停在四楼，叮的一声打开。叶宁昊抬眸的一瞬间，一张素净清纯的脸庞跃入眼帘，晶亮清澈的丹凤眼，垂直柔顺的及腰长发，身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碎花棉布长裙，温温婉婉的样子，恬静的站在几米开外，含着淡淡的笑望着她旁边絮絮叨叨的女子。
　　“要我说啊，徐陈刚那哥们真的不错，高大多金，最最重要的是人家对你那叫一个死心塌地矢志不移啊，都赶得上古时候说的‘燕草如碧丝，磐石无转移’的境界了。”

　　衍施笑她，“为人师表啊，不能胡乱引用古诗词。”

　　“我这是打比方，而且我真觉得那哥们不错，实话实说而已啊。”

　　衍施拿眼睛斜她，“又得了他什么好处啦，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哦。”

　　严晓晓嘴硬，“哪有？我是那种人么。”就是吃了他几顿饭而已。

　　“就是吃了几顿饭而已嘛，我没说错吧”

　　严晓晓傻傻点头。

　　“老乌龟还真没说错，你真的就是一个吃货。”

　　“对不起，两位小姐，这是员工专用电梯，麻烦你们往右转走顾客通道。”两人走到电梯面前的时候，秘书小宋将他们拦住。

　　严晓晓话头被人截住，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呆愣几秒之后才想起捷径被人拦截，下意识的反问：“那又怎么样？不是员工就不可以使用的么？”

　　小宋耐心的解释，“是的，员工电梯仅供内部人员使用，给你们带来的不便还望两位小姐能够理解。”

　　严晓晓正欲再问，衍施空出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再抱歉的对着小宋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

　　严晓晓不解，脚步随着她往右，“你不是说人多空气憋闷吗，电梯都来了干嘛要走？”

　　衍施不理，拖住她的手直往前拉，边走边说说，“快走吧，我们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人家做员工的也不容易呐。”

　　“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搞什么呀，慢点儿啊......美男呐，姐姐呀......”

　　两人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叶宁昊收回意味深长的视线，不急不慢的说，“明天让工程部在新增电梯的申请单上签字，就说是我批复的。”

　　“可是叶总上次不是说不能批复吗？”小宋不解。

　　叶宁昊不答，少顷之后停下脚步，问道：“宋秘书追上你前女友了吗？”

　　小宋也跟着停下脚步，心里琢磨着高深莫测的上司为什么无缘无故关心他的私生活来，不过叶宁昊并没有给他机会深思，语气平淡地说：“等空闲下来，你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吧。”

　　从商场出来，与严晓晓在岔路口分了手，沿着街道行走，终究回到结婚时购置的别墅。衍施已经有一年没有回过他们的新房了。跟叶宁昊离婚的时候，她没有去在意财产的事情，她相信以叶宁昊的骄傲不会亏待了她，最后她得到了他名下八栋房产和那些看着就头疼不知道具体数目的股票。这一刻，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他们会离婚，她如今也理不清对叶宁昊是什么感觉。所谓感情总关系着爱恨，在他之前她从未爱过人，也不懂如何去接受爱，后来她隐约觉得她爱上了，可是还没有来不及扎根又消失了。

　　爱情已远，恨又于何处衍生。

　　两人会结婚，她的目的也不单纯，那时候她爸爸的公司遭遇金融危机的重创，又逢合作伙伴背叛，求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最后得到的相比于亏损的只是九牛一毛。而他的出现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首先是他的家族想要收购她爸爸的公司，然后她的父母设计他，以他的婚姻做利益保障。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成功之后，她的父母依旧过着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而她......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只有二十岁，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那天，他穿着一身纯白的休闲服，俊朗分明的五官，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深邃幽暗的眼睛，标准的高帅富形象。只是嘴角挂着讽刺嘲弄的笑，眼睛里对她的厌恶更是表现得清楚明白。她本身就是少话的人，又是初次与男生“约会”，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的。两人说了一些话，然后静静的坐了一下午，第三天就去领了结婚证。一切都很顺利却也很仓促。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盖了起来，衍施用手指轻轻滑过，上面已经残留了一层厚厚的积灰，抬手一看，所触之处乌黑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打扫。叶宁昊时隔五年再回来，那么，这个地方也该物归原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