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七夜路漫漫（原繁花深处）》栖*

43、婚礼现场；徐二夫人

　　洁白美丽的婚纱，幸福洋溢的笑脸，含笑祝福的宾客，都是幸福的象征。
　　当两个人互相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无人不为之动容，许多人还落下泪来，近段时间泪腺发达的衍施也忍不住泪湿于睫。

　　抬手俱是光秃秃的，她想起来当初她结婚的时候，不仅没有穿过婚纱，甚至连戒指都不曾有，心里不是不失落。

　　“嘿，清丽小百合，你也来参加婚礼？”突然一道男声闯进来。

　　衍施循声抬头，微笑：“夏先生好。”

　　“太见外了，直接叫我夏源吧。”夏源摆手，打量她身上的礼服，“你是琳琳的伴娘？”

　　“是啊，你是？”

　　“琳琳是我表妹。”

　　“原来如此，恭喜。”

　　“同喜同喜。”

　　衍施性格淡漠，跟陌生人很难聊到一起，夏源随意聊了几句就离开。衍施站在原地感受着笑声满场飞的幸福，再转身却不慎撞上送酒的服务生，腰部湿了一大片，材质是柔滑丝缎的，透水性很强，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幸而是鹅黄色，不是特别明显。

　　“对不起，小姐。”

　　“没关系，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服务生指了个方向，衍施道谢离开。

　　走过去还没到洗手间，在走廊门口就碰到有生之年最不想见到的人。中年女人珠光宝气地站在她对面，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她：“哟，这是谁啊？怎么那么眼熟啊。”

　　衍施不理她，绕道却被挡住，皱眉道：“让我过去，我可没那闲情跟你吵。”

　　“几年不见，小白兔牙齿长利了嘛，怎么见着姑姑也不打声招呼啊。”她拍掌，笑得张狂：“哎呦喂……瞧我这记性，精神病院出来的怎么能是正常人，我怎么糊涂得要求你能有多高的教养啊，哈……哈……”

　　衍施看她那副恶毒的嘴脸，冷笑：“徐二夫人当然想我理你了，人贱人爱不是你的理想么。”绕开她，门口又停住，“哦，对了，不要理解错了，我说的人贱人爱可是下贱的贱哦，笑纳了，再见。”

　　“你……你个下贱蹄子，精神病患者，总有一天有你好看。”戚玉芹指着她的背影，漫声咒骂。
　　衍施理也不理，高昂着头颅去了卫生间。

　　夏源上好厕所出来，走到卫生间门边正好听到两人所有对话，怪不得他觉得她眼熟，经过这一提点终于想起了眼熟的原因。他向来对顶级美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婶娘在精神病院期间他会时常去探望，原来自己真的见过她。五年前漫天流火的夏天的某个中午，手上捧抱着大束康乃馨去绿野精神康复中心看望婶娘，途经二楼走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救我……我不想在这里……好可怕……救我……求你……”

　　声音很细很轻，直到她被工作人员带走才模糊地分辨出来。当时他也没多想，只以为又是哪个精
　　神病患者发病，只是暗自为那张美丽的容颜叹息。嗯，的确是该叹息。

　　出了门，看了眼诅咒的老女人，眼里的寒意越来越深，他冷笑着道：“徐二夫人，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出了些问题，如何了？”

　　戚玉芹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不自然地笑着回应：“原来是夏公子啊，公司还好还好，谢谢关心。”

　　“哦？还好就是不怎么好咯，有什么需要我们夏家帮助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戚玉芹低首哈腰：“不客气不客气，琳琳嫁给我们陈刚，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夏源撇了她一眼，冷冷的：“刚才跟你聊天儿的是你侄女？”

　　“是……是……那贱……那孩子是我的亲侄女，碰到了就打个招呼。”

　　“你这招呼打得挺热乎啊，二夫人认识的贵人不少嘛，你侄女可是个大贵人呐。”

　　“夏公子夸奖了，夸奖了。”屁贵人，就是条不该存在的贱命。

　　夏源冷笑，暗自骂这老女人愚蠢，“可不就是嘛，你侄女可是我嫂子。”

　　“嫂……嫂……子？”戚玉芹勉强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哆嗦着开口，“夏公子怎么叫那贱……叫我那侄女为嫂子？”

　　夏源笑得很和善，很温柔：“当然叫嫂子了，叶家公子的心肝宝贝，亲亲老婆，不叫嫂子还不被他给整死，二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戚玉芹身后一个踉跄，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叶……叶……家公子是叶氏家族的公子？”

　　夏源很、特别、非常好心地给她解答：“是啊，前天他刚把嫂子带给一帮兄弟们见过了呢，二夫人以后要是公司有问题，直接找你嫡嫡嫡嫡亲的侄女，保证万事都能给你解决。”

　　戚玉芹吓得摔倒在地，狼狈地爬了好几次也爬不起。夏源内心冷笑：“哼哼哼！老巫婆，看本公子不吓死你。”诡计得逞，心情舒畅地笑着离开。

　　衍施出来见戚玉芹摔倒在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面对仇人，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和尊严。按说戚玉芹是她的亲姑姑，算是自己最亲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处处针对自己和母亲，也许在她不知道的领域里，上一辈有什么恩怨吧。衍施心下摇头叹息，什么仇怨竟能影响如此至深？人的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还牢记过去那些仇恨，真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你跟叶少爷在一起了？”脚被她拉住，不得不停下，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她又问：“你真的跟叶少爷在一起了？”

　　衍施皱眉转身，与她没什么好说的。手被她一把抓住，深深的指甲插进她的肉里，“放手……”衍施皱眉甩开她。

　　“你这个贱蹄子是不是又勾搭上叶少爷了？”

　　不可理喻。本来不打算理，但是看这阵势不理肯定脱不了身，她语气平淡：“夫人请注意你的用词。他本来就是我丈夫，只不过因为一点小波折分开了一段时间而已，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戚玉芹全身禁不住颤抖，却还是虚张声势：“骗……骗谁呢？谁不知道叶少爷爱的人是楚晴，哼！要不然怎么会抛弃你？”

　　“楚晴？”衍施探究的看她，“你怎么会认识楚晴？你们什么关系？”

　　戚玉芹一惊，连忙闭口，少顷又说：“哼！就你这个傻子不知道而已，当初叶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裕泰集团一夜之间权利转移，你以为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因为楚晴。”

　　衍施心内一震，离婚之后不久裕泰百货忽然宣告破产并迅速被金鹰取代，原来竟是他在做幕后黑手，而那位红颜还是楚晴。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你想想啊，叶少爷要是真喜欢你，为什么五年都不回来啊？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在美国结了婚，天天住在一起恩爱非常呢。哎呀……我可怜的侄女啊，你还年轻，千万别沦落到去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结……婚……”张开嘴的时候，她觉得舌头有些打结，艰难的说，“第三者……”

　　戚玉芹见她大受打击的样子，得意非常：“别以为叶少爷是真的喜欢你，他利用你还差不多，我这个做姑妈的见你可怜，好心提醒提醒你，可别再被人骗了，不然进的可就不是精神病院哦。”

　　恐惧至深处，相反的却是尖锐。衍施冷眼看她得意的嘴脸，冷笑道：“利用我？我有什么好被利用的？不是全被你们利用得干干净净了么？”一步步地靠近，迫使她后退，“我的好姑妈，等我们结婚的时候绝对会请你的，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的提醒，不是吗？”

　　从来没见过她凶狠的样子，戚玉芹吓得腿脚发软：“你别过来，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衍施不退反进，眼神冷得像冰：“奉劝你不要惹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自求多福吧你。”说完，优雅的转身，高昂着头，脚步不疾不徐，直到拐角处才奔跑起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可她是个简单的人，智商不高，甚至有点呆笨，这些事情她必须找个地方好好的，久久的消化。

　　衍施送上礼品又跟夏琳匆匆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场，叫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往宿舍跑。一路上她脑子都是木木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了，她不敢把它们从脑海里剥离出来，也不敢去理会。

　　她知道自己脑子总是在关键时刻不好使，过去的人生伤痛太多，她从来习惯简单地活着，反应可以说很迟钝很迟钝，可是她心里真切的难受，至于自己为什么难受，难受到什么程度，她脑子不好使，不想想也不敢想。

　　回到宿舍，她礼服也懒得换，直接掀开被子倒头就睡。噩梦，绝对是噩梦，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她必须坚信。